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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非然没死,龙陵夜也没死,死的人是龙陵睿。而这一次,她知道觉罗长卿没有那么好心,不可能再像之前对待晟儿那般,弄一个假人头出来。这一次的人头,他们看到的,就是真真正正的。
只是不知道龙陵睿到底有没有成功的换回晟儿来。如果即便如此觉罗长卿都没能放过那个刚满三岁的孝子的话……觉罗长卿,你的心被狗吃了么?
程悠若从未想过长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血粼粼的人头就挂在西宫门上,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觉罗长卿……你,够狠。
犹记得那个在太液池边惊鸿一瞥的翩翩佳公子。白袍纯净胜过天上的云朵,冠带随着清风飘扬,恍若谪仙一般超然于物外。那悠扬的曲调,点缀了紫微帝宫整个沉闷的夏日。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龙非然低低吟咏着这首唱词,思绪也飘回到了那年夏末的太液池边。
“紫嫣,十七叔很喜欢你填的词”,龙非然道,“那日在婆娑岛的竹林中,朕和元夕、九叔,听十七叔吹奏了好几遍这个曲子。他当时说是吹给我们听的,说是三个人,一人送上一遍。但是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是他喝醉了酒,自己想要吹奏起来的。”
“紫嫣……若是能回到那年太液池边,该有多好。”龙非然道。
若是时光真的可以倒流,他唯一奢望的,就是回到那年的太液池边。那时候他身边的人是紫嫣,那时候八叔九叔虽然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是也都没有做出什么真切的举动来。那时候……只是那时候他们从未意识到那时候有珍贵。
程悠若长叹一声,缓缓吟唱起来。她也不知道那在西宫门外的人能否听得到。只是,这是她能送给他的,唯一的送别之礼。
“梦难成,恨难平……”一曲罢了,程悠若却还是缓缓吟咏着这几个字。
恍似这世间所有的人,执着的都始终是那难成的梦,难忘的都是那难平的恨。便是此时拥有,却也总是在回首之后才意识得到。在彼时拥有之时,却从未珍惜一二。
室内久久安静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得江海问道:“陛下,我们回帝都么?”
“不回去”,龙非然决然的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出几许破釜沉舟的刚毅来,“去芙野调兵,和觉罗长卿决一死战!”
这一次程悠若没有说劝阻的话,因为……这也正是她的心中所想!
“江海,你回帝都去”,程悠若道,“今晚你和我走一趟。”
“去哪儿啊?”江海不解。
“去长卿的清水别苑”,程悠若道,“那里现在是萧晨住着,如果在解决掉‘龙陵夜’之后,长卿仍旧没有放出萧展绫和晟儿的话,此时萧展绫和晟儿一定是在清水别苑中。而因为长卿自以为解决掉了龙陵夜,所以清水别苑的防守未必有多强了。咱们去将晟儿救出来,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江海点点头,也知道此时必须要确定的事情就是,太子和皇贵妃到底有没有成功从觉罗国逃脱。
但想要去清水别苑救人,必须要做一番周全的准备才行。虽说在长卿自以为解决掉陛下之后,多少会对萧展绫和晟儿的防守松懈一些,他们并非没有丝毫机会可乘。但想要以他们二人之力入清水别苑,还是难上加难的。
“不行”,龙非然却道,“此事太危险。想要确定萧展绫和晟儿到底还在不在长卿的手上,其实有很多种方法,我们再想想,总有办法能确认。或许直接让江海回天一去,如果他们两个被放出觉罗国帝宫的话,萧展绫自然会第一时间带着晟儿回天一的。”
“没有更好的方法”,程悠若道,“江海是一定要回天一的,但是在他回天一之前,我们就要确定。如果长卿没有放过萧展绫和晟儿的话,那么所有事情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龙非然,你先去芙野军营安排,我们一旦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就去芙野军营找你”,程悠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踏平觉罗国!若是让他们再嚣张下去,我天一上国的颜面何在?”
觉罗长卿,你嚣张得的确有些过头了!长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天下权势,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犹记得天山雪顶上那畅快高呼的少年,此时……他想要的又何尝只是看尽天下风光?他想要的,是占据天下风光!
可这天下,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天下从来都是属于天下人的,坐在那高位上的主宰,实际上也就只是一个天下人的奴仆罢了!
“还有”,程悠若道,“派人去给龙陵夜送信,告诉他这边的情况。并且也要告诉那看着龙陵夜的人,将他身上的毒给解了,以便让他调兵应对。反正现在他是你的样子,调兵可是更容易了。”
龙非然点点头,忽然想到……呃,他的遗书都写好了。
只怕现在姚远尘和梦萍早就看到他的遗书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可真够丢脸到了!遗书都写好了,结果自己还这么好好的活着!
龙非然自然不愿意让程悠若和江海去犯险,但无奈程悠若一再催促,他也知道觉罗国帝都中实在不安全,况且又想要尽快将十七叔的头颅拿回来,因而只好迅速启程前往芙野。
“可看到周围有什么异常了?”觉罗国帝宫中,长卿听罢了萧晨的禀报,问道。
“没有”,萧晨道,“不过是咱们觉罗国的一些围观的百姓,即便连天一的商旅都是少之又少。根本就不见程悠若的影子。”
“这可是奇怪了……”长卿道,“龙陵夜的头颅就这么高高挂在西宫门上,程悠若竟然能任由他如此遭风吹雨打?”
本是想要用这法子将程悠若给激出来的。龙陵夜已经死了,而只要程悠若能够出现,那么他总有法子能够将她生生世世地拴在自己的身边。
程悠若,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得到!
“你妹妹那边……”
“微臣盯着呢”,萧晨道,“展绫的确带着晟儿回天一了。微臣会继续盯着他们进一步的举动的。”
“萧晨啊,你妹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儿……她进一步的行动?呵呵……当然不会是归隐田园了,而是会想方设法地报复朕。她是回天一去找龙非然了吧?让龙非然出兵对抗朕?呵呵……可是已经晚了。龙非然先前想要出奇制胜,结果不还是被朕给破解了么?如今天一在这一场仗一开始的时候就如此落败,接下来的惨状自是可想而知了。”
长卿似乎对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毫无怀疑,觉得这是他蛰伏了几年,最应该得到的结果。但萧晨却总觉得……物极必反啊!陛下此时似乎不是有些太自信了?
是因为龙陵夜的死,才让陛下这般狂妄的。毕竟这天下间最大的敌人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陛下……虽说胜利在即,但还是小心为妙吧。未到最后关头,咱们还是不要松懈的好。”萧晨道。
长卿看向萧晨,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沉稳了?”
未等萧晨回答,顾自感叹道:“是啊……这世上什么事情不是不断变化着的,这世间本无永恒的东西又何况是人呢?”
“无论如何,微臣对陛下的忠心都永不会变。”萧晨道。
长卿苦笑笑,道:“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的,就像从前做太子的时候,你和朕从不这么恭敬拘谨地说话,甚至时常没高没低地训斥朕。但现在呢……时移世易,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像他当初和程悠若在雪山上振臂高呼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一幅模样。但……人贪婪的欲望总是没有收敛之时,他想要这天下,或是只是因为想要得到程悠若、或是因为想要完成觉罗国列祖列宗的心愿、或是想要实现自己的霸图……这些都不要紧了。要紧的是,他想要得到这天下!
龙陵夜已死,如今只剩下龙非然和龙陵睿,那两人实在不成什么气候。而龙陵玉么?只要他想动手,随时都可以。那家伙现在已经是自己地牢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人了。只是……他忽然改变主意了,并不像让龙陵玉这么快就死。龙陵玉的人头,可还有大用处的。
龙非然那人虽然看起来优柔寡断不善政事,但狗急了还跳墙呢,又何况是两度登上皇坐的龙非然?
如果没猜错的话,龙非然此时正在气势汹汹地点兵出击呢吧?到时候若是在阵前扔给龙非然一个龙氏皇族之人的人头的话,那场景可是太刺激了。而这样,自然会让原本就懦弱怯战的龙非然吓得屁滚尿流,自然就不战而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