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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一觉无梦，睡到了天亮。
她昨晚本来还准备等楚岚回来的，但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体内突然莫名其妙恢复了内力，一时间有点超负荷了。
明寰殿里，寂静一片，她推开殿门的时候，才看到宫人守在旁边。
“将军醒了。”
宫人捧了金盆进来，伺候着她洗漱梳妆。
白溪坐了半个时辰，才算结束了这琐碎的流程。
“太子回来了吗？”直到用了早膳，还没有消息传来，白溪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倒是信任楚岚的，若是没有把握，他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可等了这么久，心却还是悬着的。
明寰殿伺候的宫人，一应都是亲信，得了吩咐之后，又见她宿在了殿中，也都默认了白溪的身份，所以就也不曾隐瞒。
“将军放心，许总管与殿下一同进的皇宫，不会有什么意外，想必是要处理些紧急要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宫人回答。
白溪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紧急要事，定然不单单只是事情，更有可能是人。
至少，只效忠于盛宣帝一人的密卫是绝不能留的。
流血与牺牲，定然不会少。
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楚岚的手段，当时被四皇子追杀，逃亡的一路上，他并没有刻意的向她掩饰。
只不过，到了现在死的人更多。
权力的更迭总是伴随着鲜血与阴谋，如果非要让她在楚岚与盛宣帝之间选择一个，那她毫无意义会选择楚岚。
狭义而言，她也不能算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本着道德与良心，不去滥杀无辜而已。
心不在焉的用完早膳，她忽的想起来，答应了小齐的事情。
她说过，要带小齐去见栾子襄。
只是被打断了之后，一时没有想起来。
心念之间，她眸光微闪，打发了身边宫人离去。
她记得，这明寰殿里是有一条密道在的，出口通往将军府。
上次临恪就是从这条密道里冒出了头来，吓得她一跳。
寻着记忆找了一下，果然还在。
白溪顺着铁链跳了下去，轻轻一拽，关上了密道。
她准备先返回将军府，把小齐送到驿馆中，然后再顺着密道悄无声息的折返。
其实，她原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但是关于栾子襄的事，她心中存疑，也并没有向楚岚吐露全部。
为了避免被他追问，她只能悄悄的去做这些事。
密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白溪费了一些时间才回到了将军府。
出口是在墙边，她没走两步，就看到了铃铛坐在廊下，认真的在绣花，见到她突然出现又惊又喜的站了起来。
“大小姐，你怎么回来的？”铃铛惊愕的拉着她的手，她一直坐在廊下没有动过，大门也严丝合缝的紧关着。
白溪淡然的点了点头，“不重要。”
铃铛却不肯善罢甘休，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白溪无奈指了指墙头，“我翻墙进来的。”
“不说这些了，小齐呢？”她问道。
铃铛愣了下，“大小姐不说奴婢还没有发现，小齐好像从昨天，您离开的时候到现在，就没有一直没有出现过。”
白溪心底一缕念头一闪而逝，却也没有抓住什么关键。
略一侧眸，她索性放弃了，“会不会是在房间里？”
昨天小齐对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小姑娘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现在想想可别是，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了吧？
铃铛虽然没有像她一样想那么多，但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边。”她放下手中绣架，领着白溪走到了小齐的房间。
敲了敲门。
白溪眸光微紧，“小齐？”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应声，白溪心中一沉，索性一把推开了门。
“咣当”一声，门栓被她直接被推折了。
铃铛错愕了一下，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神力了？不得了啦！
不过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门栓是在里面插上的，人应该是在房间的。”
白溪顿了一下，忙走了进去，生怕晚一会儿进去，看到了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小齐？”声音带了几分焦急。
“姐姐。”有人应了一声。
明齐出现在了白溪的面前，身上是匆匆换上的衣服，背后的东西却没来得及收拾。
白溪目光向里瞟了一眼，是一套绫罗锦衣，有点凌乱的堆积在床边。
显然是刚刚换下来的，没有来得及掩盖，门就已经被白溪强行打开了。
“你没事就好。”白溪愣了一下，视线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那身衣服上。
“铃铛，你先去替我准备下早膳。”虽然已经吃不下了，但白溪只能这样，暂时打发了铃铛出去。
“好。”铃铛瞟了明齐一眼，水灵灵的眸子里一抹质疑。
那一身衣服显然不是寻常料子，该不会是小齐偷来的？但她记得大小姐也没有这身衣服啊。
转身离开，她还顺便关上了那扇已经没法锁的门。
白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这才看向面前的小齐，目光微微疑惑，“衣服是怎么回事？”
明齐缓缓一笑，她上前抓住了白溪的手，激动的有些颤抖，“姐姐终于回来了。”
她听到了栾子襄与北央那位姚国公的对话，之后便偷偷的离开了驿馆，回到将军府后，却发现白溪并不在这儿。
正准备换上丫鬟的衣服，冒险去一趟太子府，没想到，竟然正好碰到了白溪回来。
白溪目光晦明变幻，特别是在被面前这小姑娘抓住手腕的时候，心底忽的一阵奇异的感觉。
“昨天你说想见栾子襄，他如今人就在驿馆之中，你考虑好了吗？”
明齐浅浅的笑了下，眸光微紧，“我想好了，必须要去见他，姐姐带我过去可好？”
白溪抬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想好了？”
明齐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
“何必呢？你都已经见过了，却又跑了回来，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吗？”白溪微一用力，就挣脱开了明齐的手，眼底笑意微凉。
她其实一看到这副场面，就知道，小齐已经见过栾子襄了。
只是有心想要看一下，到底面前的人，还要耍什么花招。
明齐瞬间抿了抿唇，缓缓的收回了手。
“看来你确实是认识栾子襄的，不然也不会换了这一身绫罗锦衣，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又为什么非要回来，骗我过去？”白溪淡淡的瞧了她一眼，眼底一抹清寒。
明齐抬眸，不惧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姐姐，我是为了你好。”
白溪略一蹙眉，“你别喊我姐姐……”
她从前还不觉得，现在乍一听，却觉得这句姐姐也是另有深意。
明齐怔了一下，笑意有些苍白，“不喊你还能喊谁呢？”
白溪只觉得，她说话突然颠三倒四。
眼底一抹冷光，潋滟生寒，“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觉不相信一切都只是巧合，想必从一开始这个小齐就是刻意接近她的。
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可是期间却又没有做出任何不善的举动。
白溪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明齐眼底有几分急迫，“你跟我去了驿馆就都知道了。”
她越是什么都不肯说，白溪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你若是想回驿馆去，我不会拦你，但既然你已经见到了想见的人了，我去也帮不到你什么，你走吧。”
白溪如今对面前人最大的宽容就是，放她离开，毕竟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
她并不想滥杀无辜。
小齐眼底一抹复杂的情愫闪过，目光却仍然一瞬不瞬的定在她身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她咬住发白的下唇，多出一抹别样的殷红。
白溪却忽然转身离开，不欲再听下去。
她不想知道，或许这个小齐，曾经认识林白溪，又或许是有意说出这些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白溪，不是林白溪。
林白溪的过去，她无法插足，白溪的之后，也没有必要林白溪左右。
明齐眼见她要离开，忽的一下子扑到了门前，紧紧的抵在门上。
“不要。”她一双眼仍然清澈见底，却多出了几分决然的意味。
“你不能走。”明齐沉了一口气。
她没有想到，虽然找到了人，但却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溪被她的动作惊到了，她退后了一步，目光定定的看向面前人。
明齐伸手再次攥紧她的手，“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
白溪轻叹了一声，“你是不是要说你认识我，很早之前。”
明齐愣了一下，呐呐的道：“你想起来了吗。”
白溪苦笑，并没有呢，毕竟她又不是林白溪。
“你想说的，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不要再提了。”
白溪摇了摇头，“你可以走了，你想说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也并不想听。”
明齐指尖抖了抖，感觉身如浮萍，置身于苍茫大海，一个浪头，被拍了个透心凉。
她怎么能说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怎么能说不感兴趣也不想听？
怎么能忘呢？
谁忘了，她也不该忘的啊！
“出了这扇门你要去哪？”明齐抵死不肯松手，她不甘心的紧盯着她，“你是不是要去见北央的太子！”
白溪不答，漠然置之。
她本可以挣脱开她的手，直接离开，这一刻却突然心头一悸。
“你说我要说的你都知道，那你知道北央太子是谁吗？”
明齐不信，孤注一掷的喊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北央的太子，他就是楚先生，这些你也知道吗？”
她也是今天，听到了栾子襄与姚国公的谈话才知道的。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敌人。
那个楚先生。
曾经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正是北央的太子。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手脚冰凉，心声寒意。
白溪顿了一下，忡怔在原地，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明齐用力的拽着她的手，“你知道他是楚先生吗？”
白溪略一颔首，“我知道。”
“你知道他是楚先生，为什么还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明齐不可置信的松开了她的手，脚步也跟着踉跄了一下，不再死死的挡在门前。
白溪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放弃了阻止她离开，却也没有深究，她现在脑子有这乱，急需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她伸手推开门。
“那可是杀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要爱他？！”明齐茫然若失，对着她的背影喃喃细语。
白溪一瞬间眼前一白，刺眼的光，照进了她的眼底。
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恍惚听到了这一句话，又觉得自己听错了。
楚岚杀了她？
她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分明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楚岚怎么会杀了她？
可心却不听使唤的沉入了静寂之中，脚步就停在了一步之遥的门前。
她感觉自己，迈不出这道门槛了。
摇了摇头，她眉心深蹙。
眼前的白茫茫一片，开始逐渐退散，却让她一时间有点晕眩。
一双手，忽然扶了她一把。
白溪抬眼看过去，静静定住。
栾子襄五指微微攥紧，他是跟在明齐的身后，一同来的将军府。
可却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听到她说出这些话。
“你真就这么爱他吗？”他目光冷若严霜，于无人处却暗藏了一团炙热的火。
“知道了他是谁，你也要义无反顾的弃我而去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字字紧逼，清隽容颜越发惨白，唯有紧抿的双唇，一抹殷红。
白溪才缓过来头晕目眩，就被他一连串的质问，眼底倒映这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目光徘徊在两人之间，心头一阵紧绷，痛苦的摇了摇头，整个人如同被拉满的弓箭。
只需多用一分力，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栾子襄轻叹一声，自嘲一笑，“原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白溪默不作声，只抬眼看着他。
“汝华。”
他一伸手，紧紧的拥她入怀，“你就是汝华，可不要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