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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歌尽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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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华靠在汤池旁边,下水瞥了身后一眼,“你躲远点儿。”

楚岚退回石桌旁,自己下棋,淡淡道:“你别泡太久,小心伤口再泡开,最多半个时辰。”

汝华靠在一人高的石头后边,没理会他。

楚岚挑了挑眉,缓缓偏头,眼底一抹笑意,促狭道:“你不说话,是晕倒了吗汝华?”

汝华眼底一抹沉色,闷声道:“我听到了。”

楚岚略一勾唇,“好,你出来喊我。”

汝华:“你闭嘴吧。”

楚岚不再说话,目光专注在棋盘上,耳边风声吹过,送来了不远处的水声,百爪挠心般,缭乱人心。

他手中棋子拿起良久没有落下,最后胡乱走了一步,发现已经把黑白子的次序的搞混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拿黑子还是白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眼底神色幽深,煎熬的坐在原地等她。

他正心神不宁之际,突然听到她惊呼了一声。

石头后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楚岚扔下手中棋子,连忙赶了过去:“怎么了?”

他目光掠过雾气蒸腾的水面,隐约看到了她的影子,伸手拽了她一把,攥住那细白手腕。

微一用力,把人拉到了身前。

“怎么了?”

他有些无从下手,慌忙中搂住了她的背,抱进怀里。

汝华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有蛇,好多蛇。”

她感觉身在水中,随时都可能会被咬上一口,心慌意乱的往他身上靠。

楚岚伸手拿过旁边外衣,替她裹了个严实,温热指腹抚过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怕,不要紧。”

汝华声音发抖:“怎么会不要紧,好多蛇。”

楚岚顺着她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水下边,有她说的蛇群。

他侧首吻了吻她的脸颊,浅笑了一下,解释道:“它们不会咬你的,这是汤泉蛇,可药用不会轻易伤人。”

汝华心底惊惶,仍然不能接受:“我不泡了。”

她埋在他的身前,声音沉沉发闷。

楚岚抱她出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我帮你把它们抓出去。”

汝华摇头攥住他的袖子,不肯松手:“你别碰,你要是碰了它们就别再碰我。”

楚岚啼笑皆非,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不碰它们。”

他拿上一旁衣物,塞进她的怀里,抱着她向前庭走去,穿过回廊,推开房门。

越过薄如蝉翼的画屏,把人放在了床榻边。

她身上裹着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发上还有水珠子不断向下坠,一只手紧攥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可怜。

楚岚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汝华,已经安全了。”

他伸手将裹在她身上的湿衣服扔到地上,掀开被子给她盖上,低声细语:“先把头发擦干,你别躺下。”

汝华惊魂未定的点头,任他摆布。

楚岚伸手取过干净的手巾,让她趴在膝盖上,一点点擦干她发上的水珠。

待将半干的头发梳好后,他才缓缓扶她躺下。

她只露出一双眼在被子外边,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总觉得方才情景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楚岚动不了,索性掀开被子,陪她躺了进去,伸手勾住她的腰带进怀里。

她不着寸缕的抱住他,紧紧闭眼。

到黄昏,楚岚轻轻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一动不动。

楚岚无奈垂眸,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只能也跟着闭上了眼,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仍有些恍惚。

楚岚揉了一下她的后背,低低道:“醒来了汝华。”

汝华睁开眼,心底镇定了不少。

楚岚扶她坐了起来,替她穿好衣服,抬头看向她:“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被几条蛇吓成这样,现在回过神了吗?”

汝华坐在床上,恹恹的不想说话。

楚岚凑近轻轻抱了她一下:“我已经让人把蛇窝清理了,下次不会再吓着你了。”

汝华拧眉摇头:“我再也不去了。”

她如今还后怕,那天看到一群蛇以后,脚下一滑,她就直接摔了下去,差点就压在了那东西上边。

一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楚岚连忙点头,“好,不去了。”

“起来吃点东西。”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缓缓放手。

汝华下床梳妆后,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早膳。

楚岚伸手喂她,比平时都乖觉安静了许多,喂一口吃一口。

“待会儿去林家吗?”他缓缓看向她,突然问了一句。

汝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楚岚淡淡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勾唇:“不是说好了吗?我还等着你替我生孩子呢。”

汝华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经些。”

楚岚略一挑眉,从旁边香案上端来一碗药:“那就做些正经的,把药喝了吧。”

汝华顿了一下,“都说了不喝了,没有点儿用。”

楚岚放到她的面前:“这次一点儿都不苦,你先尝一尝,要是还苦的不行,我以后都不逼你喝了。”

汝华无奈何的接了过来,沉沉看了他一眼,“你说的。”

楚岚略一颔首,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汝华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眉心紧了又松,缓缓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汤药一眼,两口吞了下去。

把碗放下,她淡淡“唔”了一声:“是不怎么苦了。”

楚岚把药碗接过来,放在一旁:“不苦晚上就再喝一碗,七天之内一定见效。”

汝华眼神闪了一下:“那就等七天,等我手好了,再去林家说清楚。”

好歹到时候还多了一只手,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凄惨,不然要是闹起来,她怕是连端杯茶的机会都没有。

楚岚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那就七天。”

他是不着急这几天的功夫,就是林家能不能平安无事的渡过这七天就难说了。

姚国公若是没有耐心等下去,第一个下手的是林家还是赵皇后,还真说不准。

若是稳妥起见,自然是手握军权,这才能放心的跟宫中闹翻脸,但赵皇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说动了丰逸呢。

……

姚国公府。

清惠长公主一身素兰道袍,目光淡淡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子,透彻的眸子微眯。

一旁仆妇跪在地上讨饶:“长公主救命,奴才是一直以来,尽心尽力的照顾王妃,可没想到,王妃明明正在佛堂待的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

“等到我们发现了之后,顺着后门四处搜寻,就已经见到王妃人在后山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奴才也不知道。”

清惠长公主丹唇抿了抿,冷笑了一下:“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从佛堂到后山的,你们既然去找了,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仆妇急得满头大汗:“奴才真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王妃一个人躺在溪边,身下已然见了红。”

“当时一见这种情况,奴才六神无主,只顾得把王妃赶紧带回国公府了,并没有留意周围……”

清惠长公主端起一盏茶,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并没有半点波澜,“那就等她醒了自己说吧,你们是国公府的人,要怎么处置你们,自然是要听国公的,你求我也有用。”

仆妇不死心的磕头:“长公主一定要帮帮奴才,谁不知道,国公最听殿下的话,只要殿下开口了,国公定然会法外开恩的。”

清惠长公主闻言眸色微深,轻笑了一下:“哦?本宫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仆妇谄媚奉承:“长公主与国公大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府中谁不知道,如今您是当家主母,有朝一日,国公能够站上金銮殿,那您就是国母。”

清惠长公主倏而笑意淡了下去,手中杯子清脆一声磕在了桌上:“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这么大逆不道的花,你竟然敢当着本宫的面说出口?”

仆妇见她动怒,顿时噤若寒蝉。

清惠长公主冷然勾唇,目光审视了她一眼:“当家主母?一国之母?呵!莫说本宫如今已经是方外之人,就算是未曾入道观,也是北央的长公主,你们家国公,有多少本事,爬多高的位置,跟本宫没有半点关系!”

仆妇连连点头,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是是是,奴才胡说八道,长公主息怒!”

清惠长公主显然并没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打算,她缓缓抬了抬手,命身边下人把她拿下:“本宫观你方才说话的神色,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嚼舌根子了,当真本宫的面还敢胡言乱语,不让你吃点苦头,怎么能长记性?”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不听话的舌头拔了吧。”

仆妇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不肯走,被人强行给拖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继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清惠长公主面不改色的坐在房中,端起方才未曾喝完的茶,淡然自若的一饮而尽。

身后床帏中,姚萍微微蹙了蹙眉,被凄厉的惨叫声,喊的心头一颤。

她在径山寺服了那个男子留下的药,自然没有真的晕过去,只不过府中下人寻了过来,不得不假装昏迷,逃避追问。

只是没想到,清惠长公主竟然亲自过来守在床边,她心中没想到,怎么搪塞过去,就一直不敢醒。

没想到却见识到了这样的一幕,如今更加不敢随便清醒过来了。

只能硬着头皮装到底。

清惠长公主总不可能一直不吃不睡的守在这里。

心底拿定主意,她强忍着门外惨吟声的折磨,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的躺着。

适时,门外下人匆匆进门,行了一礼:“长公主,那婆子没挨住,死了。”

清惠长公主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死了?”

下人点头:“是,已经死了。”

清惠长公主随即站了起来:“罢了,死了就死了,让人卷了草席扔出去就是了。”

下人点头:“谨遵长公主吩咐。”

清惠长公主回眸扫了一眼床榻,见姚萍还没转醒的迹象,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让人派个好点儿的医婆子过来伺候着吧,这儿就算醒来也是离不开人的,别再生出什么意外来。”

下人点头:“长公主放心,这次一定派牢靠的婆子守在这里,绝不会再有意外。”

清惠长公主闻言也只不冷不热的挑了挑眉,看也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开。

她对姚萍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半点也不关心,怎么着外边这些勾心斗角,也扯不到她身上。

无论这国公府是穷途末路还是飞黄腾达,她都是安全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清惠长公主态度冷淡,但下边的人却不敢轻慢粗心了,毕竟国公对对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有多看重,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如今这孩子已经有四五个月了,本来已经安稳下来了,不用再提心吊胆,派人日日寸步不离的照顾了。

可经过这么一折腾,所有人又要警惕起来了,胎儿脆弱,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否则到时候国公怪罪下来,她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绝对不能儿戏。

下人们忙里忙外,又是找婆子又是请大夫。

床帏中,姚萍听在耳朵里,心底却更沉冷了些。

经过这一件事,这些下人的看顾只会更加森严,她再想找机会拿掉这个孩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眼看着这孩子已经近五个月大,再怎么说,时间不等人,她也不能真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父亲日日盼着这孩子早点生下来完成大业。

她却日日想着怎么能够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个祸根。

若是实在不行,那她就只能强行下手了。

缓缓睁开了眼,她目光向外瞟了一眼,下人们都在忙着煎药洒扫,新派的婆子还过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清醒过来了。

她一只手摸进了袖子里,撕开了一条缝隙,从里边取出了一包药粉。

这是她在冷宫中就已经准备下来的,取自亲手种下的花草碾碎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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