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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文阙咬牙切齿,忍耐着一字一顿道:“珞三公子,请自重!”珞元之笑笑没有答话。
言文阙挥退在他身后已然瑟瑟发抖的小厮,那小厮感激地朝他连连躬身后,便急忙告退。
珞元之静静地看着言文阙的举动,也不阻拦,待那小厮的身影走远,珞元之又恢复成方才的那般模样,身子半倚上那根石柱,面露轻佻笑意。
“言大公子如此护着那小郎君,不想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那你觉得是本公子好看,还是那位小郎君更好看呢?”问的话甚是露骨。
言文阙闻言眉头紧蹙,一脸讥讽地看着珞元之,不齿道:“坊间一直有传,珞三公子风流爱美,今日一见,才知那传言果然非虚,这慑鬼院竟都能成为珞三公子你寻花问柳的风月之地,连院里的小厮都不放过!”
言文阙掷地有声,一板一眼,原本温和秀雅的脸上瞬间便多了几分正义凛然,如青松般笔直的身形越发坚挺。
珞元之脸上玩笑的神态微敛,似有疑惑地问言文阙道:“你好像很不待见我,我在何时、何地、因何缘故,惹到过你?
言文阙冷哼一声,却不作答。
珞元之的视线从言文阙的脸上缓缓移向他脚上那双染了垢物的羊皮靴上,换了个话题:“言大公子这是又迷路了吧,难不怪你会生出如此大的气火,可要在下为你引路?”珞元之边说边缓缓起身。
言文阙面上一僵,自己在慑鬼院里迷路这件事,承认的话,定会给眼前这厮话头来嘲讽自己。
言文阙当即回道:“小小慑鬼院而已,我怎么可能迷路。”
“哦?”珞元之明显不信。
下一刻,他突然走近几步,凑身到言文阙跟前,言文阙警惕地身子立马后仰,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脸上出现一抹因薄怒而带起的淡淡绯色,终日正经守礼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少年的生动。
珞元之目光幽深地看着言文阙的一举一动,眼中浮起一抹兴味之色。
只听他悠悠开口道:“香寒,为言大公子引路。”音调中已然带上了浓浓的调侃之意。
珞元之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根柱子后面,走出一个身着绿裳的女鬼,该女鬼面容温婉妩媚,神态丰腴,额间正中心处有一荷花鬼侍纹。
香寒对着言文阙伏地叩拜,媚声道:“奴家参见言大公子。”
言文阙脸被臊得瞬间涌起一阵红潮,他此时才知晓,这柱子后竟还有人,可刚才自己那般作为,俨然是……
言文阙面上越发显得狼狈,他胡乱地抬手示意香寒起身。
香寒盈盈轻步,走到言文阙身侧,笑着道:“公子,请随奴家来。”
言文阙临走前看向珞元之,犹豫着要不要道声谢,可一想到此人素来的秉性和作态,那句“多谢”就不自觉地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犹豫纠结之间,一抬头,视线刚巧对上珞元之望过来的视线,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言文阙正看着自己,珞元之还故意挑逗般地冲其风流一笑。
言文阙顿时恼羞不已,发出一声若自言自语般地低吟:“放浪,无耻!”
甩袖转身仓皇离开。
香寒朝珞元之福了福身,妩媚一笑,便跟上言文阙而去。
珞元之看着言文阙气急败坏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渐敛。
在香寒的引路下,言文阙总算没有再迷路。
两人路过腊梅园时,看到了一个正站在一株腊梅树前盯着枝头出神的男子身影,正是言文靖。
言文阙示意香寒送到此处即可,香寒会意,俯身行礼后便离开,言文阙则提步朝言文靖走去。
待走近几步后,言文阙才察觉到言文靖身旁树丛后竟有一鬼怪,正对着他的方向倾身跪倒于地。
那鬼怪听到言文阙走近的响动,叩拜而下的身子缓缓转向他的方向,准备也朝他行礼,但许是跪得太久了,她做这一动作时颇为费力,整个身子明显不灵活,还差点歪斜到一旁,幸好它及时用手撑住地面才稳住。
等到那鬼怪面向他之时,趁着它起身又伏身的间隙,言文阙才看清它的正脸,面上不由一怔,这鬼怪不是方才在鬼怪厮杀的结界之中,和被玉公子刚收下的野鬼一起存活下来的那只鬼怪么?
“怎么回事?”言文阙对眼前的情形有些好奇。
见言文靖并未作答,伏在地上的阿蛮才恭敬回答起来。
原来,阿蛮在独身返回鬼苗库途径庭院的时候,遇到了先一步从正厅出来漫步于该庭院内的言文靖,她便向言文靖行叩拜之礼问安。
原本言文靖应了这礼,阿蛮行完礼离去,这事也就算完了。
可偏偏咱们这位言氏一族的四公子有个怪癖,他平日里对任何事都一副无所谓、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唯独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被一些极其琐碎细小之事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然后进入冥想状态,忘记周围的一切。
当时阿蛮刚行完叩拜之礼,好巧不巧的,近旁一株含香腹玉的白色腊梅的枝头,便飞来一只鸟儿停于其上,旋即又起飞离去。
而下一刻,对于言文靖而言,令他神往心醉的一幕发生了。
鸟儿的来去,惊动了腊梅枝上停歇着的一滴还未被阳光吸走的晨露,随着枝头微微颤动,莹莹光泽闪动之间,如初醒人事的少女,尤其动人。
此刹那一景,瞬间就将言文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他这一被吸引,便将还叩拜于地等着被他召起身来的阿蛮忘得一干二净。
言文阙了解了事情始末后,微叹了口气,他对阿蛮抬了抬手:“起来吧。”
言文阙音调刻意比方才高出许多,一旁的言文靖被打扰到,眉头微皱了下,但很快又松开,终是移开了停在那株腊梅上的视线。
言文靖看向言文阙,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刚得令起身的阿蛮,神情微愣了下,随即才恢复正常。
“走吧,宴会散了。”言文阙说完,便提步离去。
言文靖点点头,跟着言文阙离开,只是他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缓缓回头,看向正在捶打着因跪太久而酸痛不已的双腿的阿蛮。
阿蛮感应到言文靖的视线,以为自己言行冒犯了贵人,吓得当即又要跪下去,言文靖却突然指着她,出声道:“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