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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吴妈及小玲儿端了洗漱用具及一大碗参粥进了小屋。见到已经醒来的阮红俏,将手中东西往旁边桌上一放,两人顿时泪流满面的扑了过去。
“宁儿——”
“小姐——”
两人搂过阮红俏,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阮红俏的伤口被牵扯到,却隐忍着没叫出声,她知道,她们心中的痛完全不亚于自己。
特别是吴妈,侍候了娘亲二十多年,早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在看待,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心痛,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哭吧,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今后的日子,咱们三人好好的活。”阮红俏喃喃的说,她实在是不会安慰别人。
“宁儿……”吴妈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吴妈,哭过之后,再也不要为娘亲的逝去难过了,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今后,我们要学着把伤心的事留给别人,留给阮家的每一个人。”阮红俏蹙着眉,眼里是隐忍的仇恨。须臾,吸了口气,坚定的说:“从今往后,我叫魏宁,这世上,不再有阮红俏这个人,除非阮家的人死绝了,我阮红俏才恢复阮姓!”
“宁儿。”吴妈看着她,心痛极了。这孩子,太懂事了,她不过才十岁而已,却是比任何人都来得坚强,明明自己心里很伤心,很难过,面上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自己和小玲儿。
“小姐。”小玲儿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你昏睡了三天,把小玲儿给吓坏了,还以为你和夫人一般要丢下我们而去呢。”
吴妈听了这话,抬手轻敲小玲儿的肩膀,吸着鼻子,道:“呸呸,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咱家宁儿福大命大,定然长命百岁。”
“呵,吴妈,长命百岁?那不是老妖怪了?宁儿爱漂亮,可不想将来变妖怪。”阮红俏有意将气氛活跃起来,故意调侃道。“好了,宁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吴妈拭了把眼泪,拍着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老糊涂了,尽顾着自己发泄情绪。小玲儿,快侍候小姐漱洗。”
“嗯。”
阮红俏一番漱洗,拒绝了吴妈喂她,在玲儿的搀扶下下了床,只穿了中衣,坐在方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粥,才觉得恢复了些力气。
“吴妈,娘亲葬了吗?”阮红俏抹了抹嘴,悠悠的问道。其实她心里是相信那个面具男子会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没来由的相信他。大概是因为他救了他的缘故吧。
“葬了,是那带面具的公子亲自葬的,就在这山顶上。”吴妈说着,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玲儿,为我更衣,我要去陪娘亲说说话,明日,我们就离开这。”
“小姐,我们去哪?”小玲儿问。
“天下之大,一定有我立足的地方。”阮红俏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郁郁的野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阮红俏想到前世国学课上学的这首诗,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野草,有着极顽强的生命力。
阮文渊,很不幸,我还活着,你,自求多福吧!他日,我定会如野草的燎原之势,席卷整个苍莽大陆!
落霞山,地处京城西郊,离皇家马场不过几里地,是一座海拔不是太高的山,以现代人的丈量方式,大约只有三百米而已。因为在这座山上可以看见最美的晚霞,所以被世人叫做落霞山。
阮红俏对这山并不是全然的陌生,去年夏天,她和燕藜来这山顶野餐过一次,那时她还直感叹这地方漂亮。
此时的落霞山,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姹紫嫣红,比起夏日里,还要美上好几倍。
记得当时和燕藜吃饱喝足后,躺在山顶,她还打趣说:“燕藜,我怕冷,将来我要在这山顶盖间最豪华的房子,屋顶都盖上白色的琉璃瓦,冬日躺在屋子里晒太阳就不会觉得冷了……”
阮红俏此刻并没有心思观望这些,独自走在山间小路上,心里凄凉无比。她没想到,这里居然成了娘亲的“栖身”之所。
她口口声声说要带娘亲走,如今,却要将她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了。
呵,娘亲,你可是早宁儿一步入住了这呢。你等着宁儿,将来宁儿必定在这盖间房子,天天陪着你,和你谈心,那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心思转换间,已然到了山顶。这山顶甚是平阔,可以同时容纳好几百人。
阮红俏站小径入口处驻足,看着西侧那座孤零零的新坟。
面具男子是用了心思的,虽不是多么气派的坟冢,但都是上好的条石砌成,最让阮红俏满意的是,坟头朝着西方,可以将绚丽的落霞和西方瑰丽的景色一览无余。
轻咬着唇,慢慢向坟茔移动着脚步,不过就十来丈远,阮红俏却走了很长的时间。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手扶着汉白玉的墓碑,碑上朱红色的字迹还没完全干透——慈母魏氏芸娘之墓,女儿阮红俏立,景和十七年四月初四。
阮红俏坐到碑旁,头抵着碑沿,嗫嚅着道:“娘亲,明日宁儿就要离开这了,或许要很多年才会回来看你,你可别怨宁儿啊。娘亲,你一定放心不下宁儿吧?别担心,吴妈和小玲儿会照顾好宁儿的。”说到这,阮红俏音调有些哽咽,却还是坚强的忍住了泪水,“娘亲,对不起,都是宁儿的任性害了你。如若宁儿听你的话自个逃走就好了,至少还会有你一条命在……”
“世上若是有后悔药卖,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事情发生了。”一男子清泠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但见一青衫男子手提着酒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阮红俏眼中寒芒顿显,似是很不高兴被人打断自己与娘亲“说话”。
男子嘟囔道:“有你这么看救命恩人的吗?”
救命恩人?他是面具男子?他不是说现在还不想别的人看见他的真容么?
男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嗤笑道:“收起你的心思,我不是他。”
“那何来救命恩人一说?”阮红俏冷冷的问,不带一丝温度。
男子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往嘴里灌了口酒,慢慢咽了下去,才道:“你以为你的伤是自己好的?”
“哦,那多谢你了。”阮红俏这才收起冰冷的语气,淡淡的说:“只是你这人太没礼貌了,你没见我和娘亲在话别么?”
“那么小气做什么?”
“哼——”阮红俏赌气的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