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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阮红俏头倚着床栏,坐在竹苑燕藜离开前住的屋子里的床榻上,不点灯,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屋子里仿佛还弥漫着燕藜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好闻至极。
窗外有微风吹拂,扰得屋前的灯笼一晃一晃的,那烛光也因着灯笼的晃动摇曳着,飘渺昏黄的一片。
燕藜,明日便要启程去楚京,这次必定凶多吉少,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助渚晗拿下皇位,不过你放心,我会处处小心行事,尽量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呵呵,燕藜,你还不知道我认了个爹爹吧?他是个大胡子老头,你别瞧他外表看起来雄伟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的,堂堂七尺男儿,还会哭鼻子呢。或许我就是被他感动了才答应他的,不过他对我倒是很好,我很喜欢他关心我的那种感觉。我曾经还想,要是娘亲还在世的话,把他们撮合成一对儿,该是多么美妙的事。
燕藜,这次他亦被那郁王困住了,我若不去救他,他估计在郁王继位后就会被处死了,所以这次就算不是因为渚晗,我也会去楚京的。
突然的一阵箫声传入耳际,扰乱了阮红俏的思绪,让她有丝错觉,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燕藜而产生的幻听。坐直身子,再一细听,确实是有人在吹箫。箫声缠-绵悱恻,美妙悠扬,仿佛是在对恋人诉说相思情话。
奇怪,魏府里还有谁会吹箫的?难道是那群孩子中的某人?不对,他们的生活极有规律,现在已然睡去。况且就算是他们中的某一人,目前也没有吹到这个水准的。
阮红俏站起身,在衣架上扯了件披风披上,走到屋外,站在廊檐下仔细聆听了片刻,便循着声音朝院外湖泊的九曲回廊走去。
在九曲回廊的中央,有个湖心小亭,夏日里满泊荷花,清香幽幽,伴着蛙鸣和游鱼戏水的声音在那里纳凉,倒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只是这么大冬天的,既没花香,又无蛙鸣,谁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抒发相思之情?
阮红俏轻手轻脚的走到亭边,定睛一瞧,那一身白袍,倚栏背立的身影,不是燕藜还会有谁?
“燕藜。”阮红俏轻声呢喃,语气中满是欣喜。
那人听见声音,箫声骤停,窸窸窣窣一阵之后,这才转过身来,透着戏谑的口气,轻声道:“你心里就知道燕藜!”
“程然?”听了这话,阮红俏突觉一阵面红耳热,嘟哝着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大半夜的在想谁呢?”
“我说想你,你信吗?”程然调侃道。
阮红俏在一旁栏椅上坐了下来,挑眉道:“信,为什么不信?谁叫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虎见了还要多看我两眼呢。而且你要不是想我,怎生会到我院子旁边来吹箫呢?”
“呵。”程然听了她夸张的话语,竟是忍俊不禁,不由低笑道:“我住在兰园,你住在竹苑,这湖心亭顶多算是在竹苑和兰园的中间而已,你咋就以为我是在想你而吹呢?”
“就不能配合一下嘛?真是的!”阮红俏抱怨道。
“呵呵,或许是我不懂情趣吧。”程然无奈的笑笑,问道:“倒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还不是被你吵到的。”阮红俏睨了他一眼,转而正儿八经的问道:“程然,你怕吗?”
“呃?”面对她突兀的一句话,程然思考了一阵才堪堪明白她所问此话的意思,当即反问道:“你呢?”
“说不怕是骗人的,此去的凶险是可以想象的,等待我们的是怎样的一个结果还不得而知。”阮红俏将头靠在栏柱上,晶亮的眸子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幽幽的道:“我怕,不是因为我怕死,我是怕我就这样死在楚京,而我的大仇还未得报;我还怕我死了燕藜会伤心,他对我的感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今生,已经注定我是他的牵挂,他是我的逆鳞,他不容许我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而我也决计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会的她很美,美的不可方物。
程然面具下的精芒一闪而过,却是带着吃味的声音道:“燕藜何德何能,竟能得你痴心相对?”
“呵,或许你们都觉得他一无是处,但是在我心里,他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男子。和他认识快三年了,他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对我的付出,要比我对他付出的多得多。”阮红俏坦然道来,脸上满是骄傲与幸福的色彩。
“如此来说,我们都没机会了吗?”程然问得淡然。
阮红俏拂开被风吹到脸颊的一丝秀发,嗫嚅着说:“世上美好的女子多的是,你们为何偏偏看上我?我魏宁心狠手辣,做事狠绝,我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好人,根本不值得别人掏心对我。”
“你做事狠绝是针对那些奸佞小人。你聪慧、你机智、你能干、你善良、你杀伐果决……你的优点多不胜数。你的美好,旁人都瞧在眼里,放在心里。”程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目视着她的脸,泰然的说:“其实你不要觉得别人对你的感情是种负担,旁人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喜欢,值得别人真心相待。在我们每个人心里,你如那仙女一般,不带一丝瑕疵。”
“哈哈。”阮红俏煞风景的大笑道:“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程然不说虚话。”
有一件事除外!程然在心里补充道。
远处梆声响起,已然到了丑时了。
程然站起身,道:“宁儿,回去睡吧,一早就得出发了。”
“嗯,你也是。”
阮红俏亦站起身来,迈出几步,突然转身,但见程然依然立在原地,似是在等着她离开。
“程然,这次的事,当真是未知的,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不过我先谢谢你,愿意与我涉险。”
程然愣了愣,抛下一句“傻瓜”,便头也不回的朝兰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