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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抢救?”
甘力爸爸拿烟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放弃抢救意味着什么,不用说都清楚。
虎毒不食子。
甘力爸爸对这个儿子也曾经是真心疼爱过,只是小时候溺爱,长大了却又觉得他面目可憎,神鬼远之。
甘力自己怎么作死他爸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让他去跟狱方说放弃抢救……这不是让他杀子?
“你要是不想去,就想办法让他.妈去。这个孩子从根子上就坏了,以后出来谁养活他?他手没了,身体也受了重伤,干活儿是没法干的,找老婆估计也难。再说他这样子,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他?你现在要是不做决定,以后这孩子我们可不会帮你养。”
甘力爸爸抽了半下午的烟,最后闭眼做了决断。
他还有点底线,没有听大哥的,去撺掇前妻出头,而是自己去找了监狱方,签了放弃抢救同意书。
因为这也是狱方的失误造成的,所以医药费肯定不会让他们家属给。如果家属不同意放弃,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机器维持,现在家属也不愿意抢救,顺理成章的,在医生再次下达病危通知之后,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份同意书直接放弃抢救。
当然,到时候肯定还需要家属出面跟医院签些文件,甚至狱方也会再做一些经济赔偿。
这事儿一直瞒着陈大姑在进行。因为甘力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他父母双方离婚,但其父亲签字就已经足够,并不需要父母双方同意。
甘力终究是无力回天,在住院半个多月后,全身器官衰竭抢救无效,经家属同意停掉了呼吸机,半个小时后,宣布死亡。
甘力的父亲一直瞒着陈家,因为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奔忙,医院也并不清楚甘力父母是离婚的,所以没有人想到为什么甘力母亲没有出现。一直到儿子咽气后,甘力父亲才颤抖着手,给陈妈妈打了个电话告知这事儿。
接到电话的陈妈妈当时在办公室核对进货数量,听完后一阵眩晕,把着桌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人怎么就没了呢?之前不是说还在抢救?”
“是啊,一直都在呢。只是你也知道,他伤得太重,无力,无力回天。”
甘力父亲终究还是哽咽起来,一句话说完已经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
“这事儿你先别跟我妈说,她老人家受不住。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陈妈妈顾不得其他,在公司旁边找了个送货的小面包,给了钱让他帮忙送自己去医院。
那小面包车的司机是长期在这边揽活的,也知道陈妈妈开了个小公司,见她神情不对,还替她担心来着。
陈妈妈坐在车上缓了口气,想了老半天,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绕了一圈,先去接了刘斌,然后去陈大姑租房的地方接了人再往医院赶。
陈大姑当时还在跟人打牌,被刘斌从桌子上拖下来的时候还特别的生气,一张嘴叫骂个不停。
“你儿子还在医院,你天天就知道打牌,你到底去看过他几次?”
陈大姑挽了下头发,不自在的说:“这不他一直在监护室,每天就只能探望半小时。我去了也说不了话。再说了,我这段时间手气好,不多趁机赚点钱,我怎么生活?”
说到后来反倒对弟媳妇诸多抱怨,说她人狠心黑,只顾着自己娘家人,婆家人可入不了她的眼。
一路上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最后还是刘斌恶狠狠的吼了她一句,才讪讪的住嘴,表情还十分的不以为然。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去看阿力?怎么着,现在后悔了?”
陈妈妈都不肖得理她,上车之后就闭目抿嘴,强忍着怒火。
车开得很快,司机小张之前就觉得可能情况不太好,后来听了一路陈大姑各种夹枪带棍的话,下意识的又提升了速度。
车费没着急结,他也不怕陈妈妈跑了,人那么大个公司,还给不起这点钱?
到了医院门口,陈大姑才恍然惊觉不太对劲,脸色刷的变了,看了陈妈妈姐弟俩一眼,提脚就跑。
到了监护室外面,没有看到其他人,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跑去问护士今天能不能探望儿子,却听到护士说病人甘力已经在半小时前抢救无效去世了,现在已经送到太平间,死者父亲在那里看着。
陈大姑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刚巧刘斌跟陈妈妈也跑了过来,正好接住她。
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出来帮忙把人放到椅子上坐着,又摸了脉,这才松了口气。
“她没事儿,缓缓就好。你们是甘力的什么人?”
“她是甘力的妈妈,我是他舅妈。护士,我想问问甘力的爸爸人在哪里?”
“太平间那边呢。对了,你们可以去医生办公室找找,还有些手续要完成,估计他也要回来。”
人护士还有其他事要忙,没空守着他们。交代完后就急急忙忙走了。
三四分钟后,陈大姑缓缓醒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的灯。
陈妈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无言的陪在她旁边。
“斌子,你去医生办公室看看,要是甘力他爸在,就让他过来一下。”
刘斌点点头,转身离开。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陈大姑喑哑着嘟囔个没停。听到她的话,陈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老天爷,怎么能这样?”
陈大姑说着说着,终于忍不卓啕大哭起来。
哭了没多会儿,刘斌带着甘力爸爸还有狱警过来,几人把陈大姑弄到谈话室,关上门商量后续事情。
陈大姑看着前夫,眼睛一片血红,她想要扑过去,身体却半天动弹不得。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已经跟你们交代清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们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办理,该狱方承担的责任我们不会推卸,但是有一点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斗殴的另一方前两天在狱中自杀,现在也在抢救中,能不能醒过来,或者说醒过来之后能不能承担赔偿责任,这我们也不敢保证。对方是孤儿,本就没有家庭亲人,所以……”
狱警点了点本子,叹口气。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该说的我都跟你们交代过了,你们看看这份文件,要是没有异议,就签个字吧。”
“不,不,我儿子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我不服,我不签,你们赔我儿子。”
陈大姑状似疯癫的扑过去,想要把那份文件撕碎。
陈妈妈跟刘斌坐在侧后方没有阻拦,而甘力的爸爸则一把推开陈大姑,脸红筋涨的朝她吼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