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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馥甄走出那个院落,靠在外墙上,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目光空洞。
她的妹妹呢?
她会让馥梦单独到上海来,并非全因为情况紧急,而是她信得过馥梦那位同学,徐敏芝。
馥梦在北平的东门女子学校上了五年的学,认识了徐敏芝五年,两人非常要好,情同姐妹。徐敏芝以前也常到程家来玩,把她当做亲姐姐一样,无话不说。
一年前徐敏芝因父母迁居,转学到上海的复光医学院。这一年来一直跟馥梦保持信函往来。
馥梦想学医已经很久了,但是顾忌着学费昂贵,迟迟不敢跟她提。是她主动联系了徐敏芝,帮馥梦询问了转学的事情。她早就准备供馥梦念医学院的了,只是没那么快。
程培坤要卖掉馥梦,让她便当机立断安排馥梦到上海来。
她们姐妹俩和薛敏芝的通信,同是寄到学校里去的,这个住址则是薛敏芝在信中留的。
信函往来不比电话,距离她最后一次给徐敏芝打电话,都已经好几日了。
或许,她搬家了呢?
程馥甄如此安慰自己,才能让自己冷静一下。住址可以变,学校总变不了吧。复光医学院可是鼎鼎大名的医学院,假不了!
程馥甄立马就找人问了复光医学院的地址,叫了黄包车匆忙赶过去。她记得清清楚楚,徐敏芝念的是护理科,是护理科二班的学生。
程馥甄绕了大半个上海城,到了复光医学院,却被告知,护理科二班的徐敏芝早就在半年前休学了。
这个消息对程馥甄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
她正是半年前知道馥梦有念医学院的想法,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询问徐敏芝转学的事情的。
徐敏芝是蓄意蒙骗她们,她把馥梦骗到上海来做什么?现在,馥梦又在哪里?
程馥甄越想越心慌,别说在上海了,就是在北平,遇到这种事她都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她只能报警!
然而,就在她要赶去警局的时候,一个名字闪过了她的脑海,“苏彧”!
警局里堆积的案子那么多,她去报了案,顶多就是备个案而已,那帮人未必会真的去调查。如果苏彧出面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程馥甄记得昨日大爷叫来的那位陈警官不仅对大爷毕恭毕敬的,对苏彧也颇为忌惮。
以苏家在上海的权势,警局的人再怎么着也会给几分面子的。
找苏彧帮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办法。
程馥甄赶回苏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大爷的病情似乎有些严重,跟去医院的人都没回来,下面人议论纷纷。程馥甄问了一番,也没人见到程培坤回来。
当家的人都不在,二夫人还在老太太那边陪着,程馥甄犹豫再三,还是没过去。
大爷病倒不是小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打扰老太太。
就在程馥甄想自己先去一趟警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苏彧楼上房间里的灯亮了。
苏彧,已经回来了?
程馥甄大喜,连忙过去敲门,来开门的正是苏彧的贴身保镖,胡云飞。
“程大小姐,这么晚了,有何贵干?”胡云飞客气地问。
“我找三爷有急事。”程馥甄认真强调,“很着急的事。”
胡云飞这才把她请进去,引她上楼。
这是程馥甄第一次到苏彧屋里来,一进来她就发现这栋小洋楼的风格和二房的欧式风格完全不一样。
这栋楼并不算大,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卧房和书房。整体简单、素雅,给人特别安静、沉稳的感觉。摆设虽少,却每一样都像是收藏品,价值不菲。
很难想想,这个屋子的主人会是年仅二十岁的苏彧。
胡云飞敲了书房的门,恭敬地说,“爷,程大小姐有急事相求。”
“进来吧。”苏彧语气平淡极了。
程馥甄进屋之后,只见苏彧正低头看书,他眉目专注,整个人安静急了。他头都没抬,问说,“程大小姐有何急事?”
程馥甄连忙将馥梦被拐骗的事情说了出来。她都快急疯,苏彧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的注意力依旧落在书上,随口问说,“程大小姐,这事,你找以辰比较妥当吧?”
“三少爷若是在警察厅走得动,昨日那陈警官也不敢如此欺人!三爷,婚契之事,我全听你的。只要三爷帮我找到馥梦,日后……任由差遣!”程馥甄认真说。
苏彧要她到苏家当三少奶奶,必是有所安排的!
“程馥甄,你这是诚心相求,还是威胁我?”苏彧终于抬眼看过来,深邃的黑眸犀冷得好似能穿透人心。
“我可以威胁你。”程馥甄看着苏彧的眼睛,认真说,“但是,我是诚心相求!”
苏彧站了起来,那狭长的双眸缓缓眯起,犹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步步逼近程馥甄。
这种压力如山倒的感觉,程馥甄似曾相似,她都忘了是洛九少还是苏彧,曾经如此逼近过。
她没动,由着苏彧凑到耳畔。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程馥甄,你一点都不可爱!”
他说罢退开,立马朝门外喊,“胡云飞,约林警长,就说明日我做东,请他吃饭。”
程馥甄的心砰砰地跳,直到苏彧退开,她从松了一口气,威胁和恳求其实就一念之间,或许,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威胁还是恳求吧。
无论如何,苏彧是答应了。
程馥甄连忙后退,福身,“多谢三爷!”
“请坐。”
话都说完了,才让她坐?
“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三爷了。”程馥甄客气地说。
“我得打扰一下你,坐吧。”
苏彧靠坐在书桌上,双臂环抱。这书房里除了苏彧的主坐,就一把椅子放在他身旁。
程馥甄骨子里其实蛮畏惧这个家伙的,靠他太近,她总会有压力巨大的感觉。
她婉拒了,“刚吃饱,站会儿。三爷有什么事,请说。”
谁知道苏彧居然没有再跟她客气,他自己坐了下来,大大咧咧翘起二郎腿,挑眉看她,目光冷冽。
程馥甄站在他面前,发现自己更尴尬了,她下意识握紧那块绝不离身的白绢手帕。
苏彧瞥了那白绢一眼,并没放心上,他问说,“程大小姐是怎么发现姜姨娘假怀孕的,总不可能是猜的吧?”
苏家至今都还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呢。程馥甄只是没想到苏彧也记挂着。
“猜”字,在他面前是胡弄不过去的,程馥甄如实回答。
“姜姨娘用的指甲油是粉色的,是夹竹桃花捣碎了放到脂膏里搅拌熬煮出来的。姜姨娘一身装扮都是粉,证明她很喜欢粉色。这粉色指甲油必定经常用。”
“这和她假怀孕有何关系?”苏彧好奇地问。
“夹竹桃的树、皮、叶、花都有剧毒,用多了轻则胎儿不保,重则一尸两命!“姜姨娘处于怀孕前期,是最容易小产的时候。她经常用那指甲油,却又好端端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她其实并没有怀孕。”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也算是赌一把。”程馥甄下意识撩了撩刘海,不经意间看入苏彧的眼眸里,笑道,“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话说完了,程馥甄从发现苏彧在审视她,眸光霸道,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
程馥甄也不知道自己向来从容,大胆,怎么偏偏在这个家伙面前会紧张,胆怯,尤其是在他的审视之下,她总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程馥甄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大声说,“三爷,事情就是这样的。”
苏彧这才移开视线,似乎连没意识到自己盯了程馥甄那么久。他刻意朝一旁看去,漫不经心地说,“你懂的倒是不少呀,谁教你的?”
“程家本也是脂粉世家,我自幼就翻看家中的书籍,配方。”程馥甄如实回答。
“程家的书籍,配方也记载洋人那些新潮的玩意?教你怎么化妆?”苏彧又问。
程馥甄近日在老太太那的表现,可不一般。
她懂的,远远超过程家能给她的,她背后,是否有高人教导?
苏彧已经查遍了苏家那些旁系的亲戚,就没有人知晓当年苏程两家的婚契到底是为何而定的。
如今,想找出些线索来只能靠程家那边的人了。
父亲要他娶程馥甄,拿到“万脂胭红”秘方,那么,当年是否是因为那张秘方,老太太才和程馥甄的母亲约定,指腹为婚的?
当年,二老是亲眼见识过“万脂胭红”那秘方,还是只是听说?
苏彧调查程家多时,除了听闻过程家先祖是靠“万脂胭红”发家的,就再没有其他消息了。
传闻靠“万脂胭红”发家的胭脂铺多如牛毛,这传说可信度非常之低,苏彧基本是不相信的。
如果程家真有万脂胭红的秘方,秘方传男不传女,如今该传到程培坤手里了,可是,就程培坤那样子看,又不像有秘方在手。
几件事,苏彧都百思不得其解。
“化妆是我娘教的,我娘是妆术高手。至于那些洋玩意,我在北平有两位老顾客特别喜欢西洋的化妆品,我同她们学的,每次我去送脂粉,瞧见新玩意就问一问,学一学。”
谈起本行的事来,程馥甄不自觉就放松了,“洋人的脂粉在工艺上有可取之处,可在原料上,绝不可取。大小姐近日用的那脂粉,中西结合,如果能抢在别家之前上架,那可不得了。”
“你不止懂脂粉,还懂生意。哪学的?”苏彧又问。
这家伙,查户口也不必查得这么详细吧?程馥甄多少警觉了起来,意识到苏彧似乎想调查她什么。她才不会告诉苏彧她一直有重振程记胭脂铺的心。
她打趣地说,“三爷,脂粉生意和别的不一样,这门生意是女人的生意,女人自然懂女人最喜欢什么,最想要什么。”
苏彧倒是很认可地点头,就在这时候,程馥甄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苏彧朝她肚子看了去,程馥甄尴尬了,同时想起了自己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