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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池心里,裴晚照是个孝子。
这个孝子本可以很快乐,是因为他,他需要一位太子妃、需要皇后,需要裴家,她才落到了宫里。
太上皇若不把这个祥瑞指给他,朝臣们对他做太子就会有异议。
薛池始终觉得,自家卑鄙无耻,利用了一个孝子。
裴晚照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他一动也不动,任由她睡了半个时辰。
裴晚照身边的人都看得出,皇帝对皇后是有十二分的耐性和宠爱。只不过,他看皇后的目光,太过于慈爱,像是长辈看晚辈。
“要是总这样,就有点糟糕了。”管教嬷嬷心想。
皇帝总把自己当长辈,对皇后也是很不利的。
接下来,没有了侍寝的事情烦恼,薛池和裴晚照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内廷的女人们躁动的春心,是被薛池高压镇住的。越是这样,越有可能出大事。
毕竟,堵不如疏。
第一个站出来搞事的,是宸妃。
宸妃是那天在御花园见过皇帝的后妃之一。
后妃们都没见过皇帝,她们的封号都是德太妃封的。
德太妃的性格,冷淡疏离,她不会依照自己的喜好,或者谁的巴结去封等级,故而她只是参考了妃子们的娘家地位。
像望族出身的贵女,都是一品内命妇,而后往下。
美人之流,多半是出身小门效,没什么背景。
宸妃是正一品内命妇,当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功劳,也不是因为她巴结德太妃,而是因为她娘家是楚国蜀姓望族之一的陆家。
修竹丈夫,是陆家旁枝。
陆家在楚国地位显赫,虽然没办法和袁氏、裴氏相比,却也是叫得上号的超级豪阀。像宸妃这样的贵女,胆子比一般人要大。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头一个搞事。
宸妃想要搞事,却绝不鲁莽。她心里有了主见之后,每天都要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让她们每个月逢五再去请安,但人家天天来了,也不能次次都把人家阻拦在门外,总得见见。
宸妃主动献殷勤,表示她会唱曲。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有一副好嗓子。她生得妩媚,比起裴晚照这瘦小的模样,宸妃可是玲珑有致。
她非要给皇后娘娘作伴,弹琴给皇后听,让裴晚照有些烦躁。
将她赶出去了一次,她居然又来了,裴晚照觉得不好做得太过分,就只能忍了下来。
几次下来,裴晚照也没看出她的用意,而皇帝也没有来,这段时间太忙了。
前不久爆发的叛乱还没有平息,军中又爆发出了丑闻,好像是士卒们的棉衣里面的用料都是草屑。
皇帝开的第一个恩科,也好像混进来了不应该存在的人,录取的一位进士,既然是女子,第一科就有了“作弊案”。
这两件事,让皇帝忙的连觉都没得睡。
修竹的丈夫也是这次的进士,他是甲榜第七名,已经放了礼部的官职。
他也是陆家的人,虽然宸妃不太认识他。
宸妃天天来给裴晚照作伴,裴晚照虽然心中对她很警惕,但慢慢的也就懒得拒绝她。毕竟皇帝哥哥,已经不怎么进后宫了。
一旦有什么事,皇帝肯定是让裴晚照去御书房。
就这么想着,宸妃在来了第十次之后,终于不来了。
裴晚照在床上打滚,笑了起来:“她终于累了吧?”
嬷嬷们也说:“这位娘娘,还真是没什么长性。”
“也许人家是得手了。”裴晚照说,她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宸妃来她这里献殷勤,就透着一股子居心叵测的味道。
现在她不来了,怎么可能是放弃了?很有可能是她成功了。
但是裴晚照关注了她这么久,还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啥,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哪方面取得了成功。
裴晚照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她不钻牛角尖。该她知道是她就知道,既然想不通那就算了,总之她不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就这样,裴晚照依旧过她的小日子,每天念书,还要做做女红,等待着她满十五岁的那天。
她心态平稳,身边的人也就跟着不慌,大家有条不紊的过着日子,谁也不会上蹦下跳。
不承想,这天却出了事儿。
傍晚的时候,御书房来了太监,悄悄的打听皇后娘娘有没有用膳或者睡下,然后要让皇后宫里的管事默默去回话。
“主子吩咐了,不必惊动皇后娘娘。”太监的声音很轻。
皇后的乳娘,也就是皇后现在这宫里的大管事,急急忙忙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太监笑着说:“一点小事,就是让你们去个人问两句话。陛下一直很疼皇后娘娘的,哪怕真有什么大事也是小事。”
这个“哪怕”,就把乳娘吓得半死。
宫里可没有小事,皇帝面前也没有小事。一个不慎,那是要掉脑袋的。
裴晚照当时刚刚吃完饭,她正打算和丫鬟下两盘棋,就早点睡了。
不成想,御书房来了人。
“请他进来,我有话要问。”裴晚照说。
大太监进了偏殿,裴晚照开门见山问:“宸妃她怎么了?”
大太监立马说:“她冒犯了陛下,陛下这会儿正恼着。她把娘娘给搬出来了,娘娘没事,不必担心,只要派个人去说清楚即可。”
裴晚照:“……”
满屋子服侍的人都很错愕。
裴晚照站起身,也不更衣了,只要乳娘拿件斗篷给她披上:“我这里的人可能说不清楚,我亲自去吧。”
管事的嬷嬷让人准备好了皇后出行的软轿。
走出门槛的时候,管事嬷嬷还问她:“娘娘怎么知道是宸妃闹事?”
“我不知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但我要装作了然于胸,什么都清楚了,没有隐瞒的必要,那公公才会把秘密告诉我。”裴晚照说。
管事嬷嬷错愕的看了眼她。
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能如此娴熟的撒谎了吗?
别说那些跟她不熟的管事太监,就是她身边的这些人,时常伺候着她,也没发现她那一个瞬间只是在乱猜。
她笃定的语气,就好像她知道宸妃要闹事。
管事嬷嬷心里想:“小姐长大了,以后不能把她当孝子。虽然她还有一年多才满十五岁,但到底不是个普通孩子。”
她是当朝皇后。
一行人到了外书房,薛池坐在临窗的炕上,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气狠了。宸妃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