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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妩起身,满殿寻找慕容伤。
殿外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们都不知下落。
最后还是符内官,顶着张笑眯眯的脸过来回禀。
“美人不必急,陛下和三七有要事处理,出宫去了。想必晚上,就能回来。”
和三七出宫去了。
秦妩脑袋里的弦断了。
“去做什么了?”
符内官面有难色,“这就不知道了。好像是皇城司那边,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秦妩摩挲着指环,心里有些沉沉的。
他一向什么事情不瞒她的。要做什么,更是早早就会同她说。
抬头看去,天幕阴沉,临近三月,居然又飘起了桃花雪。
一片片薄雪坠落下来,清冷如雾。
…
到了晚上,阴云合着暮色笼罩四方,雾气沉沉。
小雪还没停。
下了一日,地上并没存住雪,全都化成了湿漉漉的水。
秦妩喜欢下雨天,但她不喜欢这种天气,又冷又古怪。
慕容伤不在,她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总忍不住想他。
一天之内,打发内侍往皇城口去探了七八回,看慕容伤回来了没。
当然,他一直没回来。
金华殿内灯影重重。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连灯火都是冷清的。
秦妩对着一桌子菜发呆。
喜儿和绒绒对视片刻,嘀嘀咕咕。
小蜘蛛爬到秦妩手背上,爪爪碰了碰她手指上的指环。
“枝枝,这里面有蛊虫。”
秦妩嗯了一声,她感觉到了。
但是这只蛊吧,不知怎么的,有气无力,好像在冬眠的样子,也不想跟人沟通。
所以秦妩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蛊。
喜儿小小声:“枝枝,这是同心蛊。”
秦妩顿了片刻,“什么同心蛊?”
喜儿看向绒绒,“就是,就是有两只虫虫,它们生死都会一起。”
秦妩:“??”
慕容伤,练了同心蛊送她?
戒指里面的小蛊虫动弹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反驳。
“才不是。”唉,它可真是太难了。
绒绒挥着爪爪,“那你说,你是干嘛的?”
这蛊虫虽然是同心蛊,但是并没有进入秦妩体内,只是住在指环里,所以算不得正经同心蛊。
早在秦妩还没醒过来的时候,绒绒已经围着指环咬了一圈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打开,里面的小东西也出不来。
绒绒对这些蛊虫之间有种感知。
那小虫子自己介绍说,它是同心蛊。
陌生的小蛊虫叹了口气,透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虽然,窝本来是同心蛊。但是,窝现却没办法完成同生共死的使命。”它语气带着浓浓的悲伤。
秦妩:“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样的。
正儿八经的同心蛊,本来是情人之间,为了表示此生唯你,此志不渝,才下在彼此身上的蛊。
若是其中一方意外死了,另一方身上的蛊虫就会跟着发作,两人会同时死去。
故而叫同心蛊。
秦妩手上这只蛊虫,自然也有另外一只蛊虫跟它对应。
但是,像它们这种蛊虫,是要进入宿主身体里,才能完成使命的。同心蛊顾名思义,要潜入宿主的心脏里。
就好像它的CP虫子那样。
但眼前这条虫子,却被封在指环里出不来,自然不会对宿主有什么影响。
反之,若是另外一只CP蛊虫的宿主死了,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一对人,一对虫,死的只剩下一个人了,还怎么同心嘛?
怪不得它如此唉声叹气,生无可恋。
秦妩抚摸着手上的指环。
忽然想到昨夜梦里,似乎梦到慕容伤亲吻她,还跟她说:我把我的命给你。
她本以为大约是做梦,看着手上的小指环才意识到。
他真的把他的命给了她。这小虫子若是死了,慕容伤也会跟着一起死。
…
秦妩跳起来,踢踢踏踏冲到殿门口。
一路奔跑出来的风,冲得满殿的金花枝立灯的灯影,椅不止。
她站在殿门口朝外看。
殿外阴云沉沉,狂风呼啸。
连绵的宫殿坐落在阴云之下,像是伺机待动的凶兽。
“——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去皇城司。”她厉声说道。
符内官看着她,欲言又止。
陛下临走时说过,不要让秦美人出宫。
但是,陛下现在不在宫里,符内官看着他长大,心里也很忧虑。
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去安排了。
。
秦妩的马车刚出了城门没多久,被人拦下来。
车帘撩开,她看到了皇城司北院长房沧。
不由得一愣,“你怎么来这里?”
房沧:“陛下吩咐我守在这里。”
等到天黑之后,若是秦十一出宫,就告知她主君的位置,陪她一起过去。
房沧:“你莫急,三七在陛下身边。腾蛇卫都在。”
对,腾蛇神卫。
这是在北燕,是在慕容伤的主场。便是真跟石莲对上了,也不会那么危险。
再说,石莲从西域逃到这里来,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身体里必然有内伤。
最起码,秦妩刺进去的那根红色骨刺,应该就还在。
给她骨刺的那老东西可都说了,这是石莲的克星,能坏了他这些年炼的护体邪功,让他生不如死。
她开始有点后悔。
之前是不是就应该待在石莲身边,不该回来?
那样起码他要做什么,她还能猜到一些。
马车太慢,秦妩索性下了车,跟着房沧一起骑马。
夜风夹带着雨水,冷冷拍打过来。
“他去了哪里?”秦妩坐在马背上问。
房沧:“大圣安寺。”
几匹快马,划破风雨中的夜色,呼啸着朝城外驶去。
。
秦妩不知道,就在今日傍晚,她在金华宫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的时候。
上京城的大圣安寺内,灯火通明。
慕容伤踩着石阶,一步步踏进大雄宝殿。
如海的星光,映照着端坐殿内蒲团上,眉心点了一枚朱砂痣的少年人。
他一双琉璃瞳孔,盛满浅淡笑意。
“小师弟,你来了。”
白色禅衣下摆沾染血迹。
整个大雄宝殿,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血色顺着光滑的水磨青砖,铺满整座大殿。
倒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温热的气息还未散去。
那人就坐在慈悲垂眸,俯瞰终生的金佛像之下。
嘴角微微的笑意,与头顶那佛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