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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长安城外出现了大队兵马,远远一面燕字大旗迎风招展,数十万兵马踏着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城池,城头上的老弱病残均是吓的面如土色。
安庆绪一身金甲,骑着大白马,意气风发,眺望着长安城半晌,扣着马鞭的手臂猛的一举!
“万岁!”
“万岁!”
燕军中,山呼万岁!
燕军是自东面而来,就看到正对面的廷庆门,缓缓打开。
严庄拱手道:“圣上,长安不战而降,合该圣上一统天下,建万世不朽基业!”
“哈哈哈哈~~”
安庆绪长笑着,马鞭再次一挥!
“杀!”
顿时,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燕军一窝蜂的往城里钻去,没有人担心会遇上埋伏,因为李蛮携太子弃城而逃已经不是秘密,长安的人心散了,哪个敢反抗?就不怕屠城三日?
而且安禄山是反贼,安庆绪杀父继位,是逆子,反贼逆子,名声太难听,安庆绪需要漂漂亮亮的进城,而不是缩头缩脑,左右试探才敢入城,否则会给人一种委琐的感觉。
城门洞只有数丈宽,大队军马挤在门前,有了明显的混乱,并且人数越积越多,毕竟谁都想先进去大掠一番,迟了怕是连口汤都喝不到,甚至有平时看不对眼的,挥拳打了起来。
安庆绪皱了皱眉,并没有阻止,事实上在这种时候,统帅往往会失去下属士兵的约束力,只有进了城,大掠过后,才能慢慢收拢。
就如闯军进了北京迅速腐化,根源在于闯军是地地道道的乌合之众,安庆绪也面临类似的情况。
个把时辰过去,才进去了千人,却是隐隐约约从城内传来喊杀声。
“不好,城内或有埋伏,请圣上下令全军退回!”
严庄突然面色一变。
可就在这时,城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搭箭就往下射,顿时惨叫连声,成片的尸体倒在血泊中,燕军将士本能的就想到了中伏,根本没有半点攻城的心思,发了疯的往回跑。
全军拥堵在一起,引发了踩踏,咒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混乱如波纹般一圈圈蔓延开来。
这时,城内一道狼烟直冲天际,严庄惊骇大叫:“圣上,城外也有伏兵,速退!”
安庆绪本就懦弱无能,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立时慌了神,勒转马头就跑,中军大旗跟着向后移动,古代行军作战可没有灵活有效的指挥系统,很多时候都看着大旗。
大旗进,全军进!
大旗退,全军退!
更何况在某种程度上,燕军也是乌合之众,打顺风仗可以,打逆风仗多半是兵败如山倒。
“杀!”
城内的守军开始向外冲杀。
随之而来,是侧面烟尘大起,李光弼只有万余骑兵,但他在马尾绑上树枝,激起遍地烟尘,硬生生造出了数万骑兵的架式。
别看燕军有数十万,但是没有简练有效的指挥系统,人多势众反而会变成累赘,而唐军刚刚拥立了新主,正是万众一心,士气旺盛之时,此消彼涨之下,燕军于倾刻间土崩瓦解。
“杀!”
“活捉安庆绪,立不世功业!”
战场上,满是喊杀声,燕军中,有一些被俘的唐军也纷纷倒弋,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一直到傍晚,全军才渐渐收兵,斩首三万余级,俘获近五万,稍作休整,次日一早,又由李光弼率领重整过的骑兵近三万骑,作为前锋,继续追击燕军,哥舒翰领军三万随后。
而此时,长安城里面一片欢腾,谁都清楚长安保住了,光复关中只在指日之间,也有人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毕竟群臣都跟着李蛮出逃了,长安的政府机构严重瘫痪,而且跟着李蛮逃走的官员,天然就失了李令月的信任,要想当官,正是此时啊。
于是不断有乡贤耄老在大明宫前跪求李令月登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不片刻,宫中有旨意传出:孤乃女子,不敢以女流之身登此大位,望诸位另择贤能,孤虚位以悬。
民众不依不饶,继续劝进:皇帝无德,唯长公主力挽狂澜,民心所向也,况天后在位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女继母统,天经地义。
宫中又有旨:孤才德浅薄,只怕不负重任,难辞其疚。
民众再三劝进:长公主大破贼军,救万民于水火,于江山社稷有大功焉,长公主不坐此位,谁人坐得,倘若长公主立意推辞,大唐早晚不保,我等宁可撞死宫门,也免得贼军卷土重来,受那万般凌辱。
最终李令月勉为其难的应允,不过有言在先,收复潼关之后再行登基大典。
……
马嵬坡,距离长安百余里,近万禁军拥着皇帝太子,百官妃嫔苍皇出逃,因人数众多,行程缓慢,两天了,才走了这么点路,均已是疲惫不堪。
傍晚,全军扎下了营,陈玄礼巡视着营地,只见听一声哀声恕道,每个人均是惊惶不安。
“哎~~”
陈玄礼叹了口气。
“大将军!”
这时,一名斥候匆匆赶来,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此事可真?”
陈玄礼色变道。
斥候点头道:“千真万确,因长安诸门关闭,直到过了正午才打开城门,小的立刻就赶回来汇报。”
陈玄礼顿时面色阴晴不定。
一名老臣见状问道:“陈将军,可是贼寇破了长安?”
其余人也纷纷紧张的望来。
“是别的事情,诸位不必心忧!”
陈玄礼含糊了两句,便快步去往中军。
在摇曳的火光下,李蛮显得面色阴森,啃着平时从来不吃的粗胡饼,可怜他年纪大了,牙口不行,每啃一下,都要艰难的咀嚼半晌,才能下咽。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只有玉环捧着一杯清水,每吃一点,都喂给李蛮一小口水,帮助下咽。
陈玄礼心情复杂之极,好好的江山,被败掉了啊,倘若皇帝稍微有点清醒,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一时之间,竟忘了上前施礼。
“爱卿前来是为何事?”
李蛮留意到陈玄礼,沉声问道。
“圣上!”
陈玄礼小声:“长公主纠集逃入商洛山的潼关守军,于长安设伏,趁叛军入城之际,突然杀出,大破叛军,斩首数万级,并由李光弼与哥舒翰领军追击……”
“什么?”
听着陈玄礼娓娓道来,李蛮大怒:“好贼子,在潼关不肯出死力,害得朕的将士们几乎全军覆没,怕是就等着这一日,传旨,速速摆驾,朕要立刻回长安!”
“圣上,请三思啊!”
陈玄礼急劝道。
“为何?难道这江山不是朕的江山?”
李蛮眼里隐有杀机闪现。
陈玄礼忙道:“现在谁也不清楚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倘若圣上冒然回驾,怕是有不测之变,臣以为,圣上不妨下一道旨意,命长公主来马嵬坡接驾,她若肯来,便相安无事,若是不来,必心生反意,圣上还须多做打算。”
李蛮冷静下来,现出了深以为然之色,毕竟他是靠政变起家的,几十年来防着的就是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