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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映雪开玩笑似的道:“长见识了吧?”
她容貌属于活泼明艳那一挂,声音也是又甜又脆,无数次被人赞如出谷黄鹂一般,带着满满的笑意说出来,十分讨人喜欢,连路家父子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笑。
但戚曜灵仍是像没听到一样,甚至还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继续跟文掌门道:“那不知倭寇开炮时,两船相距有多近?”
“约摸……五六十丈左右吧。”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没有打中?”
文掌门道:“他们那一炮,似乎是戏耍居多,也有可能是震慑。炮打在我们船后头,距离……感觉至少有几十丈,溅起的水花足有山高,我们的船剧烈晃荡,险些翻了。”
戚曜灵道:“那你们折返的时候,他们未曾开炮吗?”
文掌门不由语塞。
这一下连路掌教也看出不对了,道:“文掌门,你实话实说就是。”
“正是,”戚曜灵道:“不怕你们笑话,闽州水师,荒废已久,几乎从不出海,我小师叔和师弟在那边是摸着石头过河,屡屡遇到海盗,我师父时时忧心,文掌门能多说一点,他们将来便多一份保障,戚九感激不尽。”
文掌门半晌才苦笑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丢人的很。”
他显然是个胆小的人,见他问的细,就不敢不说实话了。
他就道:“我们折返之后,他们又向我们开了一炮,同时又大声喊话,我们听不懂,但大约是威胁,我与内子本来是临时起意去的,船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我看倭人至少有二三百余,我等只有五十余人,还有一多半是新入门的弟子,功夫粗疏。我就把内子和一个女弟子藏到了暗舱,把剑也藏了起来,然后那船过来之后,那些倭人上我们船上来搜查问话,我就假装是出海游玩的文人,因为我素来爱画几笔,就给他们画了画,那些人大约是信了,就十分失望,将船上之物搜罗一空,还将帆劈了,然后便离开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
路明庭道:“有内眷在船上,又有许多的新弟子,文掌门选择退一步,也是理所应当。”
文掌门苦笑一声:“我确实顾虑这些,但也确实怕死,没什么好辩白的……我自此之后,便严令弟子不得去深海,只许他们在海边走走,但此事在我心中,着实是掂量了不知道多少遍,所以我这一回来,也确实想往闽州去,与水师一起出海,多杀几个倭人,否则,只怕我到死都会想着这件事。”
反正已经把最难堪的说出来了,文掌门反倒放开了。
他本就擅画,给他们画了画倭人的刀,还比量了一下他们的招式,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抓几个人,威胁对方的,但他们一下子上来了几十人,我着实没有胜算,我怕触怒了他们,反要赔上弟子的性命,便只让几个弟子假扮我的护卫,试了几招,实在不知道更多了,但看上去并不如何高明。”
戚曜灵觉得这人虽然胆小,但也不是什么恶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豁出命血战到底的勇气的。
便道:“已经十分难能可贵,文掌门放心,这些内情不会流出去的。”
文掌门抱拳谢了。
然后他又道:“我并非为自己辩白,只是事后,我曾听说一些事情,说这些倭人泯不畏死,若血战不敌会自己切腹,而且,若抓了他们的人,他们完全不会顾及,根本不会有半分迟疑,被劫持的人也会寻死,意志坚决……十分的疯狂。”
他顿了一下:“而且还听说,他们切腹之前都是非常兴奋的,临死之前还要大喊大叫,我也不知这是不是以讹传讹。”
缉事卫的人都一一记了下来。
文映雪十分安静乖巧的站在后头。
她是个聪明人,看戚曜灵的神色,就知道他应该不喜欢她说话,可能是觉得这种诚她不该插嘴,也或者就是不喜欢这种爱说话的姑娘,但不管怎么样,他是反感的。
加上后来文掌门说出的实情,连她也不知道,有点丢人,她就更不好插嘴了。
两边说完了,戚曜灵说要给唐时锦写信,送了他们出来,自始至终,没有向她多看半眼。
文映雪回来之后,就怏怏不乐。
有人从旁边走,看她神情,又折返过来,道:“映雪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看你有些不高兴?”
文映雪瞥了一眼,是天师道的一个弟子,依稀记得姓陈,便甜甜一笑道:“没什么,多谢陈师兄关心。”
陈明没想到她还认识他,不由得精神一振,道:“没关系,你若有什么需要,便与我说,这一边我是最熟的。”
“好,多谢陈师兄。”
陈明犹磨叽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如今天师观住的人多,一个下午有不少人经过,文映雪娇俏甜美,不是那种高冷的姑娘,有不少人与她搭话,于是很快,就有一个传言出来,说戚曜灵对她有些无礼。
于是第二天戚曜灵出来的时候,文映雪就拦在了路上,红着小脸儿道:“戚大人,对不住,我今天才知有个传言……”
她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雪儿真的没有说过半句戚大人的不是,着实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流言,还请大人不要见怪,雪儿这厢跟你陪不是啦!”
她抬起头来,一吐舌头,活泼的笑了起来,小模样十分可爱。
然后她就知道了什么叫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戚曜灵平静的一点头就走了,既没有问她是什么传言,也没有说见不见怪。
文映雪又羞又恼又尴尬,那脸都不是正颜色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被捧着长大的,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对她完全不假辞色的男人。
这趟跟过来的,长目飞耳楼的人,是吴不争的亲师弟,也就是说,同一个长老教出来的,起名很有这位长老的风格,叫司要钱。
司要钱名字虽然无赖,其实是个挺单纯的孝,跟在后头叨叨:“你别信她!她是没说,但她暗示了!她老是说‘没什么啦,就是戚大人他……’”
他学了学她那个羞恼扭开头的表情,气忿的道:“她这种表情,然后就是不往下说,叫谁谁不多想?真是太过份了!污蔑大人的声誉!!”
戚曜灵道:“不用理她,武当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