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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美质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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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美质良才

石薇就鼓掌欢呼:“也!我就知道油哥哥一定行的!”

这下没法躲了,石薇拉都拉不住。苏油只好讪讪地站起来:“学士……我,我就是来吃果子的,随便写写,作不得数啊……”

这次谁也再难生嫉妒之心,所有人都楞了——只看文笔,都以为是混迹官场的油条,或者是满腹牢骚的老吏,却不料竟然出自一个孩童之手!

张方平脸上也抽了几抽,完全没有料到是这么结果:“呵……呵呵……怎么可能会是你……”

祭酒见气氛有些僵,张方平有些楞了,赶紧打岔,和蔼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是家学渊源,还是有兄长入仕?”

这话没毛病,普通孩子如今还在开蒙,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史论诗,还把情景结合得这么好。

能从这个角度着眼的,一般都是世家子弟,要不就是听父兄平日里在家中议论时局,听来的心得。

苏油只好道:“启禀祭酒,我……我叫苏油,字明润……”

祭酒突然醒悟过来:“眉山神童!你是明允的堂弟!破解大理童谣的那孩子!”

蜀中众士大夫顿时都给震得东倒西歪——眉山苏家,恐怖如斯的吗?!

苏油拱手苦笑:“正是……”

通判大讶:“如此识见,当真也不错了。”

张方平缓了过来,笑道:“明润此诗,在劝勤政,然而规劝又有何用?须得有法有术,以助明时。汉昭烈素有大志,然不遇卧龙,终劳而无功。孩子毕竟见识浅薄了些,列位未将该诗入等,可算目光如炬。”

众人都是呵呵笑,气氛不由得融洽了下来。

就听见一个脆朗声音道:“张爷爷你乱!油哥哥他有法子的!”

此语一出,散花台顿时雅雀无声。

苏油一脑门子汗,脑残粉不明白啥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理解张方平其实是一片回护之心,不由得大急:“薇儿,别胡闹!给张学士道歉!”

张方平却将手一抬:“姑娘,那你看,你家油哥哥,有什么法子啊?”

一句你家油哥哥,便将事情划定到女生为了男生抱不平上,这事儿就变成长辈看儿女胡闹的心态了。

果然,台上的气氛顿时再次轻松下来,所有人都笑嘻嘻地看着石薇。

石薇道:“我读《道德经》的时候,第六十章有道:治大国,若烹鲜。以道莅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张方平眼神一亮:“哦?《道德经》你也能读?”

石薇道:“啊,胡子公公叫我读的。”

苏油只好拱手解释:“薇儿在玉局观元德公座下学医。”

蜀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尽皆闭嘴。

玉局观的老祖宗都九十多了,今春还提剑上青城山找道士切磋武艺来着,老还能砍,惹不起惹不起。

张方平笑道:“姑娘可能懂?”

石薇道:“我不懂啊,所以我就给油哥哥写信,油哥哥,这里讲的是治理大国的道理,就好像煎烹鱼一样。”

“鱼,就好比国家,鬼神圣人,就好比厨子,不以道,就好比不讲方法技巧。”

“不讲方法技巧的厨子,那就不是好厨子,煎不好鱼。鱼也不会给他面子,不是掉尾巴就是没脑袋。”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张方平也忍俊不禁:“那你,你油哥哥又是怎么做的?”

石薇道:“油哥哥,烹饪的方法多了去了,鱼用普通方法做不好,那就要转换思路,试试别的方法。”

“只要调好味道油料之后,先于石板之下生火,其上铺上香茅,用竹笼围起来,然后一层鱼一层香茅铺好,炭火烘烤一晚上,第二就能得到完美的鱼干了。”

“这就是找到晾。掌握了方法和技巧,就能两不相伤。不但鱼做得美味,厨子还省工省力。”

完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爷爷你看,这就是油哥哥给我做的鱼干。”

张方平笑吟吟地拈起一条放进嘴里,然后又拈起一条,接着再拈了一条,这是停不下来了。

“果然不错,这解释对不对的先不,这鱼干做得实在是美味。来来,别驾,祭酒,你们也尝尝。”

别驾也是妙人,一尝过后道:“薇儿,吃了你的鱼干,我现在怎么觉得你油哥哥的那番话很有道理呢?”

祭酒哈哈大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不,我们看在薇儿鱼干的面子上,让她油哥哥也列等了吧……”

张方平将苏油召上前来,对祭酒道:“君观此子若何?”

祭酒笑道:“美质良才,让人手痒啊。”

张方平笑道:“此子要留在成都数年,如此就请祭酒高抬贵手,让此子得入学宫,亲近圣人之道,如何?”

祭酒不禁大喜:“甚好甚好,明日便来入学吧!”

苏油不禁在心中狂翻白眼——怎么到了成都,老子比眉山还忙!

……

散花台文会,眉山苏家声名始噪,张方平要苏洵趁热打铁。

苏洵回眉山后,整理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连同给欧阳修的一封信,一起送往京城,欧阳修拍案叫好,苏洵之名,开始在汴京有所流传……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和苏油没多少关系了,苏油如今每一大早入学宫学习,领着刘嗣拓印蜀刻十三经。一般是申时出来,还要被张方平抓到府上当秘书。

张方平的借口是苏油书法可观,文秀俊雅,一些不重要的文书便由他代笔。

但是苏油觉得,为什么不重要的东西越来越多。

甚至如今,张方平一般喝着三泡台,一边和木客逗趣,甚至还有心情唱歌。

“有所思,在斗墟之东华……

我欲从之路阻赊,寸心坐驰南涯……

彼美一人骞且都,明月环佩云霞裾,蹇于翔兮不我留……

登高杳视令人愁,褰裳欲涉江湖修……

江湖修,不可过。不可过兮奈若何,私自怜兮长啸歌……”

苏油道:“老头你就别酸了,什么路阻赊,什么奈若何,迟早朝廷还是要召你还京的……看看这段这样写行不行啊。”

完拿起纸来念道:“国家都陈留,非若雍洛,有山川足恃,特倚重兵以立国耳。

兵恃食,食恃漕运,以汴水为主,利尽南海。

圣已前,岁调民浚之。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役费为功,汴日以塞,是利尺寸而丧丘山也。”

张方平很满意:“嗯,不错,就这样写吧。”

苏油问道:“你这是要与欧阳内翰杠到底了?”

张方平抚摸着白猿的毛发:“一帮糊涂蛋,不通经济之道,一味宽省驰废。殊不知汉唐之时,朝廷年铸钱三十多万贯,就够一国之用。如今大宋,年铸钱三百多万贯,尚有钱荒!一群刻舟求剑的老古板!钱多人多屁用没有,得让钱流起来,人动起来!”

苏油翻着白眼:“那你还介绍我堂哥给他?”

张方平叹气:“架不住人家文才好啊,啧啧啧一代文宗,与你那堂哥也是同道中人。”

“我是怕你们走了我当年科举的老路,没有人赏识你,之后再在制科中拼杀出来,那是连脱两层皮!”

“反倒是你,聪明通透,不像苏家人。”

“通过钱庄,控制钞引发行流通,通过吸纳银钱,放贷回收,汇兑往来,对现有物料进行重新整顿,各趋所适,实现值与利的……流通……老夫此论,你应该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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