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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这一惊非同可,双脚一抽就从梦里惊醒了。
可是他这一踢不要紧,这一脚正踹到了固定铜鼎的架子,
那铜鼎晃了几晃,就向庆云压了过来。
暅之那才是真的被惊到了啊!
庆云梦里跳崖不过是一蹬腿儿的事儿,
可要是这烧得红彤彤的铜鼎真地砸在了身上,
那就只剩一蹬腿儿的事儿了。
于是暅之卷袖子抄起炉架就去空中捞那铜鼎,
好在他身手撩,那铜鼎被他一捞,没有摔出很远,正砸在炉沿上。
暅之飞起一脚,踢在庆云右股,将他送了出去,
自己连续几个躲闪,才避开了溅出的玻璃羹。
庆云这时候虽然醒透了,却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从地上滚爬起来,大叫着,
“我见到仙人了,我见仙了!”
忽然又见到暅之的怒容和一地狼藉,顿时像瘪茄子一样把声音压低下来,
“我,我真的见到仙人了!不是梦!
我刚才还吃了一记仙人踹,然后就飞向了山壁。
你看,这腿,这头,都还疼着呢。哎呦!”
嗯,可不还疼着呢?
我的心也还疼着呢!
暅之真是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又暗自庆幸还好兄弟没有被那铜鼎真的山,这心中五味杂陈,根本不想搭理庆云。
庆云却已经开始观察和揣测这个案件现场了,
忽然,他被水中一颗一颗的透明色蝌蚪吸引了过去,
噫了一声,从水中抓起一只。
他抓的时候是拎着那蝌蚪尾巴揪出来的,
谁料这蝌蚪刚一离水,就砰地爆开,好像根本就是水凝成的梦幻泡影,吓得庆云抖了一个哆嗦。
暅之瞧见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从水中心的捧起一只,放在案上,对庆云道,
“砍它的头部,快!”
庆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仙法,但他此时也看清凉塌的架子和掀翻在地的铜鼎,知道可能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
于是便乖乖地听从暅之的吩咐,随手抄了把剑,就向那蝌蚪头部砍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知道自己一剑之下,那透明蝌蚪必然又碎成泡沫,是以已经做了闪身避让的准备。
岂知“铛”的一声响,这一剑如中顽石,震得他手臂一麻。
他本欲拧身闪避,腰力已发,再受这一记反震,顿时就是一个踉跄。
等他稳住身形,探身去看,只见那蝌蚪纹丝未动,连剑痕都寻不见一根。
庆云大是奇怪,忙伸手去捉,抓到了蝌蚪尾巴,还没怎么发力,只听崩的一声,那只蝌蚪又碎开了。
炸开的碎片打在硬木案上噼噼啪啪作响,原来这蝌蚪并不是水泡,而是颇黎浆溅入冷水凝成的。
“你虽然闯了个大祸,但是却也得了一个大发现。
看来这颇黎,比我想象中还要堪用啊。”
暅之从水中捞出最后一粒颇黎滴,用刀,剑,锤,钳反复尝试。
只要是打在蝌蚪头部,无论你用尽什么手段,它自坚挺如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暅之冷哼了一声,先讲了庆云刚才的丑态,和他大腿上那个脚印得来历。
见他已是羞愧得面红耳赤,才继续讲道,
“颇黎入水冷凝形成的液滴,被表层快速包紧,这种现象所有材料都是相同的。
在我们铸炼兵器的时候反复淬火,就是这个道理。
你在捉它的时候可以看出颇黎滴的尾部非常脆弱,这明被表层困住的力量非常强大,
颇黎尾部没有被快速收缩的表层包覆住,你触碰它的尾部,就会引发这股力量,使其从内部炸碎。
这被困的力量能够瞬间炸碎颇黎,明冷凝滴头部的包覆力量更大。
这股力量会将冷凝滴的头部拉紧,坚不可摧。
这样看来,颇黎淬火后受到的强化远远高于钢铁。
如果善用这一点,可以做出硬度非常高的表面。”
到这里,暅之摇了摇头,将手按在庆云的肩头,望着他无奈道,
“可是我们现在到哪里再去弄大量颇黎做实验呢?”
“刘必金多,你忘了刘必金多吗?”
对呀!昨碰到这个守财奴的时候,自己就曾经委婉的表达过对颇黎的兴趣。
但是那个家伙的商业嗅觉比鼹鼠还敏锐,似乎觉得这对儿流澜寺庙里的南齐青年不会是一个好的买主,拼了命的藏拙。
“看来我确实应该找他谈笔生意了。
哎!实话,谈生意这件事儿,为兄最头疼。”
“可是四姐是行家呀,她那张嘴,啧,啧!
谈起买卖来,满嘴生意经,我听着都头疼。”
“五弟啊!
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把最关键的信息链出来。
难道这就是传中九龙绕柱的命格特质?”
啪,啪,暅之搁在庆云肩头的手重重的拍了两下。
庆云一身的零件啊,刚才已经摔散了七七八八,再吃这顿熊掌,感觉这身子都要解体了。
不过庆云心里明白,暅之此时心情已经大好,两拍之后,自己闯的这番祸事,就算是过去了。
“对了,弟还有一事,想与二哥参详。”
“想就,墨迹什么?”
“嗯,主要,这事儿是梦里老神仙的。”
暅之被庆云气的发笑,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他讲述那山巅一梦,木翼渡虚。
可是听完之后,他却不笑了,
“这种载人飞鸢,在春秋时期公输先生确实曾经提过。
只是时隔千年,并没有听过再有重现,这图纸,怕是已经失传。
如果从头研发实验,所需时间代价,都不是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
“指南车,地动仪,璇玑,玉衡这些上古传机械在令尊手里都能重现,区区一个飞鸢又算什么?”
请将不成,便用激将,庆云自己明白,这一招用来对付暅之,屡试不爽。
技术权威骨子里都是一股傲气,古往今来都是一般。
“绝对做不出,却也未必。
只是家父得了一块永磁石,才复制出了指南车。
得了巨簇石膏晶,才复制出了玉衡。
如果我能得到一块合适的硬木,我便做的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颇有逸世之风的雄浑长者声音远远传来,
“暅之啊,你师父遣人自南朝运来了许多木料,里面还留了一封信,竟然是给你的。
这子不知道又弄的什么玄虚,你自己去看看吧。”
庆云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吓尿了呀,这不就是自己梦里那个神仙的口音么?
他定睛在往声音来处一看,哎呀妈呀,今这不是见了神仙,是见了鬼了!
怎么就这么巧,连长的好像也差不多是那么回事……
他努力回想着梦中仙饶脸,细节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那气质,那风骨,那身白色道袍,哎呀,就是他没跑了。
那道人见到庆云躲到了暅之身后,再瞧瞧自己身后,没人啊?
然后又正了正高冠道袍,看庆云还躲着自己,这下可把他给弄懵了,只有出口相询,
“这位就是暅之的结拜兄弟,庆友吧?
在下北条久迟,初次见面,不知何处惊扰了友?”
庆云这才闪出身来,硬着头皮把自己所做怪梦了一遍。
北条久迟听罢仿佛比庆云还吃惊啊,
“这,公输先生,正是贫道先祖。
飞鸢的图纸呢,贫道手中确有一份抄本。
只是这份手艺,在家族中失传很久了。
此图一直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今日却被友梦到。
这,这真是一桩奇事。”
“什么?”
暅之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惊呼出声。
庆云就更搞不清楚状况了,
“北条先生怎么成了公输先生的后人?”
“公输先生是先祖的自号,非其本氏。
先生一脉本出条氏,之后的晚辈里确实曾有一支使用公输这个姓氏的,
只是荫泽不厚,并未传承下来。
先生当时是鲁国客卿,鲁王礼遇高士,赐禄与公齐。
不过条氏本是鲁地赫赫有名的殷民六族之长。
依昔公羊、谷梁之言:输者,堕也。
先生出自前朝公卿,此时堕籍为民,故以公输自号。
后来先生与墨子沙盘论战,受了些许挫折,便拆分条氏,隐世不出。
后来的十二分家,自一条到六条氏分别负责六类机械研发,
东南西北中诸条氏则主攻建筑学、工事学、基础理论等等墨家昔年强项,
另有一支神秘的公输氏研发复杂机械,昔年偃师故技。
虽然先生成立不同研发方向的组,这种动议是好的。
但是中原风云变幻,在金戈铁马的冲击下,拆分后的家族生存困难,很多分家都已经绝了传人。
而存留下来的家族又因为技术过于专精,受到其他相关技术的制约,再无法恢复祖上的荣光。
现在的条氏诸族,已经无法和昔年同列六族的徐氏,萧氏相比了。”
暅之点零头,
“当年田齐皇族被刘邦一分为八,从第一到第八,只有第五氏一支勉强撑到了汉末。
失势的家族一旦被肢解,就很难再聚起人气。
可惜公输先生当年无殷鉴在前,未预此节。”
庆云对大族兴衰本无兴趣,他所关注的点相对比较奇异,
“我听陈叔过,带公字的姓氏都是出身富贵,还一直为公输这个姓氏没有传人而惋惜呢。
今日听北条先生解,竟然还有以公羊为氏的,这公羊氏又何贵之有?”
那老道捻须大笑,
“对姓氏源流,贫道到敲有些研究,不妨卖个狂,略作解。
很多复姓都是有规律的,上古便已有之,比如夏后氏的后,是地位的象征。
有熊,有虞,有娀,有穷,有仍,以有字入氏的,明是人口众多的大部族。
司马,司徒,司空,司寇,都是《周礼》管制司职产生的姓氏。
你陈叔向你解释,公在复姓中出现代表出身富贵,也是有依据的。
周代以前,公子公孙并非氏名,而是对王族成员的称呼,
所以真正的公孙氏都是秦朝以后才出现的,是那些亡国公孙沿用的姓氏。
而公羊,公冶,公西,公叔等氏,也的确都是由诸侯王族派生出的姓氏,大都出于鲁国。
如我刚才所,鲁王曾以宗邦望国自居,认为下礼乐崩坏,下之礼尽在鲁。
所以鲁地王族都是一身傲骨,那些王族庶支仿佛生怕几代以后为人遗忘,纷纷的把公字加在了分家姓氏的前面。
比如前面提到的公羊氏,就是鲁国公孙羊儒的后人。
公冶,公西都是鲁国外戚季叔公冶的后代。
只有公叔氏,出自卫国王族,是卫襄公感念叔叔成子当助其父复辟的功劳,特别赐予的姓氏。
先祖当年身在鲁国,与诸公卿为伍,朝夕称礼,故不能免俗。
取公字为号,也是这般。”
祖暅之见这一老一聊的很是投机,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停得下来得样子,连忙开始带节奏,
“北条前辈,我们先去看师父送来的那批货吧?
得空得时候,再去前辈哪里瞻仰一下飞鸢得图纸可好?”
“哎,你自去收货,贫道这就取那图纸与你。
这等宝贝,可不能烂在图纸上啊。
既然今日有幸与你的义弟因梦相识,全是一场缘分。
也许这是上有意让飞鸢重现人间,贫道又安能逆而行,不知成人之美呢?”
信笺展开,上面龙飞凤舞,正是华阳先生的笔记:
檀宗旧事,魏宫云谲,为师已窥端倪。令尊文远,身为齐将,虽存关切,不便北校故与余相约,数载之内,当促汝北国游学。嵩山太室,师北坛,一气连枝,汝必来思,故遗此书,敬待来时。汝既得神弩之图,定知其材难觅。为师云游数载,苦心孤诣,亦未得周全。建武元年尝游夷州,造诸岳,登越王射石之墟,访夷人太鲁之阁,于南夷山中觅得神树,韧不可折。又见龙王檀,刀斧难侵。遂雇夷人以锯伐之,径年乃断。夷王遣水路运至嵩山,所备亦经年。观云道长得之,当为建武四年事矣,此间周折,非言语可诉,望汝善用之。建武二年,华阳隐居记于夷。
紫檀两尺粗细,神木径五尺有奇,
均截为三丈,异香扑鼻,被缚在八轮联车之上。
暅之捧着书信,心潮澎湃。
原来数年之前,师父就已经和父亲在运作自己此次北行了。
不过自己来的可能比师父之前预期略早了些,所以在观云道长寇冠云前看到了这封信件。
这两段木头,历经三年,才由夷州送来,想来是师父为了弩机机体特别准备的木料,万万不能浪费了。
哎?这么粗的树干,做弩机又用不了许多,如果用来做飞鸢……
嗯,等我拿到了图纸可得好好计算一下。
一旁的庆云却和护送神木前来的两个夷人言谈甚欢。
这些夷州夷人,上古与中土越人同源,诸部杂处,各有领地。
其中和中原联系最多的,便是北部的昆仑部落。
他们与中原舟船往来做一些木料矿石生意,自汉而始,故而习俗已与中原差别不大。
当年东吴造海舰,就曾自夷州购入不少木料。
神木虽然硬度不高,但坚韧异常不宜折断,尤其生防腐耐蛀,是最好的造船用料之一。
而龙王紫心檀也是木中至坚,乃是做桅改好材料。
因此孙权曾派出卫温,诸葛直二将助昆仑氏入山讨生番,争夺神木资源。
这次助华阳先生牵线取木的就是昆仑族,这番更是派出了王子昆仑一宇亲自押送神木入嵩山。
不过昆仑属地并不产木,这神木的砍伐其实是由昆仑盟友曹承汉的部落完成的。
南夷州阿骊山盛产神木,曹族本是山中一个部落。
后来昆仑借兵攻山,掳千人而返,助曹族成为阿骊山第一大族。
不过曹族为了彻底控制阿骊山,清剿余部,抵御其他部落渗透,
也花了数年才稳定局势,以致东吴断了神木供应。
卫温诸葛直也因此被“违诏无功”的罪名处决,传首夷州,以助曹族收买人心,用以安抚当年遭吴军讨伐的生番,尽快控制木源。
这等帝王心术,也听得庆云唏嘘不已。
东吴亡国之后,神木生意被孙恩垄断。
孙恩卢循以五斗米道广聚徒众,称霸扬州交州外海,
因为舟船质量优于晋军,故而能与强晋周旋十余年。
直到名将杜慧度通过越人与夷州通商,复建楼船,才让晋军重获一战之力,于南越(既今越南)斩卢循尽歼贼虏。
昆仑一宇和曹承汉两位哥越讲越是兴奋,夷州的商贸倾向可以决定中原政权水军实力,这是夷州人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可是自中原战乱,南朝的资源配置也倾向于北方战事,神木的生意越来越差。
好不容易盼到陶弘景这样一位识货的买家,他们的服务自然要做个十足,派出两族王子以示诚意。
暅之作为一代技术宅,也不免感慨,
这所谓技术,设备,其实都受材料,资源掣肘良多。
这样的优质木料,对于海船制造,弩机,工程机械,意义的确非凡。
若不是师父见多识广,寻到海外夷州,自己就算得了神弩飞鸢的图纸,也难为此无米之炊。
北条久迟也是信人,就在几名伙伴言谈甚欢的时候,他已经捧着一卷绢布笑吟吟的出现了。
暅之简略的扫了一眼,只见图纸的提拔是“木鹊飞鸢图”,其实是记录了木鹊,飞鸢两种机械。
木鹊是可以滑翔数百步的型模型,飞鸢是他的载人放大版。
注曰:先制木鹊,以证其工。再建飞鸢,履云步风。公输子般,破墨土瓮。汝自坚壁,吾且制空。
嘿,敢情这飞鸢是在鲁班沙盘论战为墨翟所屈之后的赌气之作,专门用来破墨氏瓮城的。
不知道墨家后来有没有机会见到成品,又有没有给出对策呢?
这一的收获,真是让暅之喜出望外,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恩,东风东风就到啊。
东风吹来三个道士,为首的一名老道鼻孔翻,可是个标准的牛鼻,气鼓鼓的吼道,
“祖家儿,你师父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送了这么大一坨木头疙瘩过来,是来赌我庙门的吗?”
祖暅之满脸堆笑的迎上去打了个稽首,
“观云道长,这么大一截树干确实碍事。
不如我就替家师做个主,将他锯开处理了罢。
这块神木倒还罢了,那龙王紫心檀却非凡铁可以轻易分割的。
所以,所以可能还要劳动……”
“行了,别绕弯子。
上次老陶带来的那截朱崖赭檀(今称海南黄花梨),也是我帮他切的。
你就直吧,是要切丝儿,还是片片儿?
我和铁男正闲着呢,不过,这可有条件啊。”
一旁截过话头的这位道长就是綦毋显武,自认下铸造术第三。
为什么称第三?
因为世上还有陶弘景和徐太太。
陶弘景自不去,那徐太太乃是北朝御用铸师,对铸剑一道近乎癫狂。
他自困白头火山不出,以地火炼剑,自封当时第一铸剑师。
太者极也,故取太太为字寓意登峰造极。
和徐陶这样两个怪物并立当世,綦毋显武自称下第三,倒也并不算谦虚,只能恨生不逢时吧。
也许混到他儿子辈,就能混到第一了呢?
“綦毋道长,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好了。
家师和晚辈都亏欠道长良多,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哎,家伙!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大连铁男,也是出过大力气的。”
“是,是,铸造一道下第四的铁男道长,我怎么能忘?”
“哈哈!”,大连铁男被暅之称作下第四,居然是笑得如此开心,可见他对排名在他之上的那三个名字,绝对没有异议。
綦毋显武拍了拍铁男的肩膀,
“好了,正事儿。
暅之呐,我不知道你师父搞来这块木头有什么用。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用不完。
这剩下的木料呢,我要讨来雕个老君像,
就算是抵工钱吧。
此木香气自生,甚是祥瑞,不事道祖,实在可惜。”
“没问题,没问题。
晚辈只取一个木鸢,一只弩机的木料。
木鸢的翅骨,弩机的弦臂需要用神木。
木鸢的握杆和弩机的机身需要用紫心檀。
剩下的木料,就全归道长处置了。”
“木鸢?难道北条那个老头子……
北条老杂毛,我用十柄宝刀换你一张图纸你都不换,今日你竟然……”
“哎,哎。显武你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老道又不是什么江湖好汉,哪里需要一捆刀枪放在身边?
这传家的宝贝可是讲究缘分的,今,还就是缘分到了。
是我和庆友有缘,这才从善如流,顺应意的。
再,暅之他真的要是开始着手制作飞鸢,还能不找你帮忙?”
这时候暅之忽然一拍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
“綦毋道长,铁男道长,二位能否帮忙今日就切一片紫心檀给晚辈。晚辈还有笔交易要做。”
这两位都是实在人,一听暅之开口,自知必有要事,也不问缘由,撸起胳膊就抄家伙上了。
其他的人也忙碌着打起下手,有的扶木头,有的专门负责磨卷刃的锯子,忙活了大半,拉坏了几十根精钢锯条,终于切下来两尺来厚的一块紫心檀。
暅之和庆云正要两个人抬着那截木头回兰若,却被昆仑一宇,曹承汉拦住了。
暅之师徒可是他们潜在的大客户啊,焉能让他们受累?
昆仑一宇找绳子捆出了两根跨带,曹承汉直接就把这截木桩背在了背上,
“走!”
嘿,这高山里出来的汉子还真是不一样。
就算是没练过功夫,这身子骨,扛了百来斤的东西,走起山路来也如同闲庭信步,
行进速度相比两位少侠,也是不遑多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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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书提到了祖暅之发现鲁珀特之泪的情节。鉴于中国古代玻璃金贵,这一节自然是杜撰的。但是此类杜撰的弦外之音是对那些疑古“大师”们的,我不太清楚一般这类大师是做工业设计的还是只修古籍的。反正他们常用的惯性思维就是,没有甲,没有乙就不可能有丙。他们对工业设计的认知,就是已有方能为。这种思路就奇怪了,人类这几千年文明到底是怎么进步的?没有蒸汽机的时候,蒸汽就没有推力了?没有发电机的时候,自然界就不打雷了?电鳗就绝种了?
以前某些国营厂里捧铁饭碗的工程师,你问他产品公差能不能达到,他不能。为什么?机器加工精度不到。好吧,也有道理,那机器加工精度为什么到不了?配件,螺丝的精度不到。为什么精度不到,机器加工精度不到。如此滚刀反复,那是肯定没得进步了。
公输子,墨子,张衡,马钧,祖冲之这些古之匠者,要是也都抱着这种态度,那古时候确实是什么都造不了。可是触类可以旁通,经验可以总结,精度我达不到,可以做一百个量取出一个合适的零件啊。古代中国人对于地磁场没有全面论述,不影响指南车,指南针的发明。中国古代制范技术没有那么多排气恒温的讲究,造出的金属器皿巧夺工,也看不出龟纹缩痕。就算是现代拥有这么多辅助技术,也未必能再现当时那些神奇创造。
这些大家之所以是大家,就在于他们可以用已知去推导未知。
比如玻璃特性,暅之的确不懂。但是可以试验,可以观察,可以总结,这样就有机会找到独特的发现。淬火钢化是很难实现的工艺吗?不是。物理本成,妙手偶得之,非唯文如是,理学亦然。被蒸汽吹开的壶盖在瓦特之前不知道有几亿万个,被苹果砸过脑袋的人在牛顿之前更如恒河沙数,无论这些具体的故事真实性几何,其背后的所蕴的真理谁是一直等到瓦特和牛顿的出现才有人注意呢?伽利略和亚里士多德传统学派关于重力之辩,也非一时之思辨,安知此前究竟有多少伽利略,此后还有多少亚里士多德呢?
无论如何,实物为大,文献次之。那些以猜想假“疑古”,臆断有无的专家真的应该换换思路。考虑一下自己的思考是否受到了现代工业观的局限。
当他们认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时候,古代的大多数中国人还吃不到米饭。有米没米,都还是要活下去的。
我们就用传中的木鸢打个比方。其实这木鸢已经不是传,关于他的档案是非常多的。
木鸢的原型机是木鹊,不载人。《墨子?鲁问》提到“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
墨子本人其实也制作过不载饶木鸢,《韩非子?外储》称“(墨翟)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空”。可见这对老冤家在航界争夺也很激烈。
但是在楚宋之争期间,确实有过鲁班制作载人木鸢的记录,因而通常我们认为鲁班在此项目上略胜一筹。楚国野史《渚宫旧事》载“(鲁班)尝为木鸢,乘之以窥宋城”(《酉阳杂俎》,《太平广记》因之,记载完全相同)。
到了南北朝的时候,这种机械已经进入批产化阶段,被批量报道。这种井喷会不会是因为鲁班图纸重现人间(本作设定哦)而产生的呢:
《太平御览·卷一百三十》:(高洋)又令元黄头与诸国自金凤台各乘纸鸱以飞,黄头至紫陌,乃坠于地。
《独异志?卷址:梁武帝大清三年,侯景反,围台城,远近不通。简文与太子大器为计,缚鸢飞空,告急于外。
这两则记载中涉及东魏,北齐,南梁,侯汉四朝皇族,而且实验都成功了。元黄头从皇城飞到郊外,仍然没死,是被高洋重新抓回去饿死的。梁饶木鸢飞出了城,被侯景的军队射落却找不到报信的人。面对如此多的例证,这载人木鸢,究竟是不是该算空穴来风,各位看官作何想法呢?
在这个话题上我们不再做展开了。下节我们会分一下鲁班的姓氏,诸君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