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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醒醒,快起来。”
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劲,满屋子浓烟,韩老头老脸被熏得乌黑,伸手一摸,还好,妹子无恙。
虞周有点脸红,也不知是自己的警戒性差了还是这副小身板实在累坏了,妹子都咳嗽醒了自己居然还在酣睡。
仔细听来,屋外还有吆喝声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头顶就是茅草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娃娃干啥,回来!”
虞周劈手从门口拉过个水盆,水井水缸都在屋外,幸好今天为了两条鱼留在屋里一盆水,偷个空扫了一眼,屋外的人正往房顶抛火把。
多大仇啊,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也不至于这么干啊。
草草扯了几块布条浸湿捂住口鼻,韩老头一把拉过俩孩子:“你俩躲炕底下,爷爷冲出去回来救你们。”
说着掀开炕下面一个瓮,地方出乎虞周意料的大:“爷爷,咱一起躲躲,恶人众多,别去。”
韩老头的面孔居然多了几分阴森和狠戾:“放心吧,爷爷也不是吃素的。”说着,还给了虞周一把短刀。
虞周只得把剩下的水都泼在韩老头身上,说声爷爷小心就抱着妹妹钻进了地洞,他知道地洞在火灾里反而是个死地,但是如果自己和妹子也出去了,肯定就是送人头加送人质。
也不知韩老头给自己一把小刀是让自己求生还是求痛快,战国时期的人还真是杀伐果断。
韩老头细心的用木盆堵住洞口,又盖上大瓮。地洞里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虞周可不敢闲着,记得这里离墙外不远,必须赶紧挖通,不然自己和小妹会变成叫花鸡的。
小妹子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都吓坏了。虞周这会可没哄她的工夫,还好这里土质松软。
也不知挖了多久,虞周只觉得手臂又酸又疼,细心的韩老头给地洞加了两层盖,效果居然出奇的好,不然的话洞里空气早就闷热的如同烤炉一般。
虞周丝毫不敢停下来,空气有限,越早挖通能活着的机会越大,他可是承担着两条人命。
洞口的瓮和木盆都被拿开了,乍然见到光亮,虞周忙闭上眼睛。
“娃儿,还好吧?”
“没事爷爷,就是有点眼晕,你没事吧?”
还好,来人是韩老头,就是有些狼狈,发髻散乱满面乌黑,下巴的山羊胡都被烧掉半截,正焦急的往地洞里看。
抱着妹子爬出地洞,发现火已经灭了,但是到处还在冒烟,屋子的土墙都倒了一边,一个老头正带着大江和几个年轻人帮着清理韩老头的家。
“大江哥,多谢了,你没事吧?”大江腿脚不便,今晚他肯定格外遭罪。
大江腼腆的笑了笑:“没事,我给你介绍,这是你季家哥哥,这是栾家哥哥。”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呲着白牙:“季布。”另一个少年小一些,看上去情绪不高,只是点了点头。
虞周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大一些的少年,想不到自己周围还有这号人物呢,这人是成语“千金一诺”起源啊,得黄金百斤,不如季布一诺。
季布见他盯着自己看,爽朗一笑:“听闻你兄妹被困大家便来了,还好你们无碍,贼人凶恶,甚是惊险,栾成的二伯受了重伤。”
虞周一听忙拜谢了季布和栾成,那边韩老头恨恨的把手中铁锤摔在地上:“不收拾了,火已经灭了,反正烧掉烧不掉的都这样了,咱先去栾家看看。”
虞周有些不忍:“大江哥你腿脚不便,先回去吧。”
“栾二伯救过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
一路上几个少年一阵嘀咕,虞周才知道,起火的不止一家,几乎那天进县城的几人家中都遭了殃,几乎不用问就知道谁干的了。
那天的几个老叟里没有栾家人,所以栾家没被纵火,但是因为跟曹家紧邻,冲来救火的栾二伯跟纵火者撞了个正着。拳来脚往,栾曹两伯一起抓住了一个凶手,可栾二伯也被重伤。
一众人刚走到栾家门口,只听到里面凄厉的一声:“爹啊——”众人都顿了顿脚步,栾成眼圈立马就红了,嗷嗷叫着就往家冲去。
刚到门前,门就开了,里面反冲出一个嗷嗷叫的少年,虎目热泪,紧攥一把柴刀。开门见到栾成,咆哮一声:“小成来的正好,跟我一起去剁了那刺客人头祭奠我爹!!”
虞周悲叹之余暗暗心悸,这个时代养出来的少年都像狼犊子一般,血性又凶猛啊。
那边曹老头已经提溜着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粗汉,一脚踹翻在地,红着眼圈:“别给他痛快,一人给他一刀。”
虞周总算知道这种少年怎么养出来的了,那边韩老头开口了:“你们几个年纪大些,要让着弟弟,虞娃儿,你先来。”
虞周心里顿时一万头奇怪的东西奔腾而过,太特么凶残了,虞周看着韩老头一脸的认真。
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啊s世简直难以想象啊!虞周敢肯定,要是换个前世阅历浅点的人来都得吓个半疯。
严肃认真的老头,目光灼灼的少年,虞周只得把妹子交给大江吩咐带的远远的,硬着头皮掏出小刀,就准备上这份投名状式的战国课程。
“别害怕,你曹爷爷紧紧压着呢,虞娃儿,选他四肢,咱还得问他话呢。”
“啊——”寂静夜空里的惨叫格外响亮,虞周挑的是脚后跟的脚筋,而且他没急着拔出小刀,反而紧握着刀柄在肉里搅动起来。
那纵火贼的惨叫一下子又拔高一个八度,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在地上扑棱,“说说吧,早说清了早有个痛快,这里我最小,后面可都比我花样多着呢。”
“我说我说——”那贼心说可被主子坑惨了,这是群什么人啊。
虞周抽出小刀擦拭干净,就看见周围几个少年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跑去找大江照看自家妹子了。
栾家门口此时就像是在举行食人族的仪式一般,痛呼声声惨厉,渐渐的声音弱了下去,再不可闻。
“兄弟好本事啊,我按照你的手法在他另一条腿上试了试,效果非凡啊。”不理会大呼小叫的季布,指了指睡着的妹子,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那边大江又掏出一壶酒来:“小周压压惊,以前家中来了毛贼,大家也都练过手,不过没这次彻底,吓坏了吧。”
虞周接过酒囊狠灌一口,他确实吓坏了,不过是被这群人的教育方式吓坏了,他觉得,肯定不只这一群人这样,这个时代很可能是普遍这样。
汉武帝晚年闹的巫蛊案,戾太子刘据仅凭长安四市的民众就跟武帝的军队打个热火朝天,这就是就是明证啊!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少年时期常见血,大了煮个人还不正常?项羽喜欢煮敌人,刘邦喜欢煮走狗,都一样。
“问出什么来了?”
“与猜想一样,屈庆怨愤不甘之下唆使的,据说来了十几个人,其余人家都是扔完火把便走,你家才是重点。”
“那我和小妹还真是得庆幸。”
“嗯,他们被韩老伯驱赶,一伙人跑到曹家时,栾二伯……”
没一会,栾家兄弟,大江他们都围了过来,几个老头开碰头会,把少年们都赶出来了,虞周没再说话,听着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嘀咕,抚着脸庞暗暗沉思。
看这伙人的脾气,估计那一颗人头压不住,就是不知道几个老头们打算怎么行事,干多大,怎么收场。
虞周隐隐有些兴奋,前世的亡命有些因为任务,有些因为利益,说白了都是因为尔虞我诈,让他感觉自己就是条鬣狗,干着脏累的活,吃着腐烂的肉,却又始终跳不出那个圈子。
而现在老头们策划的更像是武侠小说中才有的,国恨家仇血溅五步,额,好吧,说国恨有些夸张,不过并不妨碍虞周在心里歪歪,前世他已经太久没回祖国,而现在不止站在故土,还跟一群祖宗们一起砍人喝酒,再是平淡的性格都会有些迷醉。
“虞周小弟,今日你下手痛快,一下就让那恶贼开了口,我栾布这里谢过了。”
什么情况,栾居然是栾布的栾?今天走什么狗屎运了,没听说栾布和季布认识啊,这家伙应该出生在在魏国吧?
“栾大哥言重了,是那恶贼没用而已,若他真有些骨头,那该是我下手不痛快他开口才是。”
这句话说的几个少年心里舒服点,被一个最小的孩子撬开口,任谁都不会觉得那是个硬骨头。
虞周越发觉得这事不能善了了,季布,栾布,那是什么人?上了史记的豪侠!虞周可不认为他俩的叔伯懦弱平凡也能养出这俩红花双棍。
“小周,天寒露重,你带着妹子先去我家歇了吧。”韩老头的家被全毁了,也不知他们会商量到何时,虞周没推辞,跟少年们告了声罪便跟着大江去了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