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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唐满心不解,不敢轻易答应,心翼翼的道:“人斗胆,为什么是人……”
赵煦心里点头,这孟唐倒是聪明,面上却是越发平淡的道:“不用问那么多,陈皮,给他纸笔,现在就写。”
孟唐浑身冰冷,直觉这里面有大问题,暗暗咬牙,没敢应声。
陈皮出门去让人准备,赵煦好整以暇的看着孟唐,道:“不要想那么多了,最终你还是会乖乖的写,酝酿一下措辞吧。”
孟唐六神无主,缩着头,身体不停的发颤,他想要拒绝,却也深知他拒绝不了,眼前的是官家啊,有几个人能拒绝他的要求?
孟唐内心剧烈挣扎着,待到陈皮将笔墨纸砚放到桌上那一声‘砰’响起,他心里忽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了,紧绷的心神慢慢松了口气。
孟唐慢慢的站起来,看着赵煦,最后的挣扎的道:“官家,这个,有违礼法……”
赵煦面色不动,道:“你可知濮议?”
孟唐眼神突的一变,十分慌张的躬身,道:“人遵旨。”
着,孟唐就坐下来,拿起笔,稍稍镇静便认真的写了起来。
赵煦见着,满意的点头。
所谓的‘濮议’,就是赵煦的爷爷,高太后丈夫宋英宗的故事了。
宋英宗比赵煦还要悲催,他不是宋仁宗的亲子,因为宋仁宗无后,所以过继而来,继承皇位。
当时还有曹太后垂帘听政,宋英宗为了他生父的称呼,也就是地位问题,与曹太后以及外廷文官势力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是以英宗胜利而告终。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濮议’,这件事不止让英宗顺利称呼他生父为‘皇考’,还逼得曹太后撤帘,同时贬黜了那些反对他的官员,彻底亲政掌权!
孟唐显然是知道的,因此没有再做任何挣扎,老老实实的写起了奏本。
赵煦见他写了,微笑着看向前面,现在他突然又有些想听那位陈姐弹琴了。
陈皮,楚攸则还是疑惑不解,却没敢发问。
赵佶则埋头继续吃,仿佛没吃过东西一样。
不多久,孟唐就写好了,吹了一下,心谨慎的递给赵煦。
赵煦接过来从头到尾审视一遍,微微一笑。孟唐这道奏本里,通篇都是对朱太妃的歌颂:‘恭谨和顺,育子有成,德行兼备,位分不宜,奏请尊上……’
赵煦很满意,递给陈皮道:“找个人,明一早送到中书省。”
陈皮接过来,道:“是。”
赵煦拿起茶杯,与孟唐道:“去吧。”
他只是需要孟唐这个特殊的身份,上了这道奏本,其他就用不着了。
孟唐如蒙大赦,噗通一声跪地,道:“人告退。”
他跪在地上,膝盖不断向后移,直到脚底板碰到门槛,这才起身,又对着赵煦一抬手,急匆匆转身,不多久,门外的走道又响起极重的咚咚咚脚步声。
孟唐很是慌乱。
赵煦笑了声,瞥了眼已经吃完,正在擦嘴的赵佶道:“走,带你去游河。”
赵佶大喜,跳起来道:“走走走,快走!”
着,他就一马当先的出门,已然等不及。
陈皮犹豫了下,道:“官家,这么晚不回宫,怕是……会有些麻烦。”
赵煦起身,随意的道:“你以为,我们进了这里,明会没事情吗?”
陈皮一怔,旋即会意的,跟着安排。
楚攸则立马招来人,继续布置保卫。
一阵子之后,赵煦,赵佶四人就在汴河的上善东水门,上了一艘花船。
两岸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欢声笑语不绝。河面上光影重重,船舫如龙,歌舞弹唱绵延不绝,照亮了不知道多远。
赵煦坐在船内,看着两岸的接踵而来的人群,听着船上的诗歌唱和,也是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这时的繁华与安宁。
他不由倚靠着,拿起扇子,轻轻椅。
“这个季节,大晚上的拿着扇子,做作,傻子才会上当……”
突然间,赵煦窗外,一个娇俏的少女看着赵煦的姿态,不屑的哼了一声。
赵煦一怔,坐起来转头看去,却见隔壁的船窗已经放下窗帘,他只看到一个窈窕影子。
赵煦愣了愣,看着手里的扇子。他确实是因为喜欢那些才子们出门摇扇的风流潇洒,这才故意拿来一把扇子,想要体会一把。但,大家萍水相逢,用不着出言嘲讽我吧?
陈皮见赵煦愣神,知道他不懂,凑近低声道:“官家,这里除了游玩,经常也是那些才子邂逅官宦家姑娘的地方……”
‘邂逅’是好听的法,多半是勾搭、猎艳,演绎风流韵事地方。
赵煦登时会意,想起那姑娘的话,只怕也是将他当做了那等人,不由得苦笑。
楚攸站在船后,如同一个富家豪仆,警惕四周。
赵佶跪趴在船头,冲着岸边正在放花灯的两十五六岁姑娘,手里举着两个花灯,大声道:“姑娘姑娘,这是你们的花灯吗?我要拆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了……”
岸边两个姑娘目瞪口呆,继而一个站起来大叫:“哪家浑子!给我放回去,不然本姑娘过去揍你,快给我放下!”
放花灯是一种传统,年轻姑娘写着心事或者愿望,岂能让别缺面拆开。
赵佶不理,兴致勃勃的自鼓就要动手去拆开。
对面两个姑娘大急,其中一个更是提着裙子,下水要过来。
赵煦看着气不打一处来,连忙过去按住赵佶,夺过他手里的花灯,重新回到水里,与两个姑娘喊道:“弟不懂事,还请二位姑娘消气。”
两个姑娘见花灯渐渐飘远,这才放心,下水的那个也退回去,似乎觉得不甘心,掐着腰大骂道:“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你们给老娘等着!”
另一个姑娘见她喊的不雅,急急的拉了她一下。
赵煦只得再作揖道歉,然后将赵佶给拖回船舱内。
但赵佶这混蛋好像有多动症,没安静一会儿,就冲着临近的一艘船大喊:“姑娘,那男的在摸你的腿……”
赵煦一见,急忙将他拉回来,陪了个笑,飞速拉下窗帘。
那花船安静了一会儿,就迅速的摇走,与赵煦的花船脱开距离。
赵煦的花船里响起赵佶的惨叫声,引来不知道多少瞩目,甚至有人怀疑里面是某个恋童变态,想要上来查探。
……
赵煦这边带着赵佶游船,他的一举一动也很快传回到了慈宁殿。
周和站在高太后身前,轻声道:“官家先是去了衡芜楼,而后又去游船,看样子,半夜之后才能回宫。”
高太后还坐在床上,刚刚喝完药,道:“带着赵佶?”
周和低着头,道:“是。”
“胡闹。”高太后冷哼了一声。
周和没有话,不管怎么。官家进青楼确实不像话,何况还带着九岁的十一殿下。
高太后似乎有些累了,拉着被子躺下,道:“去吧。”
周和有些诧异,抬头看向高太后。这是个好机会,娘娘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但他看到高太后已经躺下,闭着眼睛,连忙应着,放下帘幔,而后吹灭灯,悄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