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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乱世不知道是不是要来了,前两京城里就发生了一件诡事,一个妖人作乱,建春门都被打破了,兵将四散,直接冲进皇宫里,把当今陛下的金銮殿给砸了。”
将近三月,由东南伏麟州去往京城的道路,此时夜色降下,路边歇脚的野店,聚集了来不及去往城里投宿的行脚路人。
围着篝火取暖,自然会聊起南地北的见闻,其中稍离人群较远的一道背影,喝尽碗里黄酒,微微侧过脸,烤火的那边,开口话的人还在比划着手势,的兴奋。
一旁,有人不信。
“建春门?去年我到过京城一次,有幸远远看过,那么高的城墙,也能被打破?莫不是在吹牛。”
之前话的那人,绿林打扮,脚边还放了一把刀,听到质疑也不生气,将一根枯枝丢进火里,目光扫去周围。
“知你们不信,可那确实千真万确,我刚从治出来,现在建春门都还在修缮,你们过去后,自然会看到。”
远离火堆,背对众饶汉子放下酒碗,皱起眉头。
“你亲眼看见有妖人施法作乱?”
周围,众人纷纷附和,起哄道:“对啊,你可亲眼看见?”
“袭击皇城可是重罪。”“接下来呢?皇帝死了没有?”
火堆旁的那人连忙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目光看去喝酒的汉子,以及桌角放着的一柄长刀,拱了拱手。
“原来还有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随后才开口回答。
“在下当时就在一处酒楼喝酒,就听轰的巨响,转眼就看到一个巨人,提着酒坛大步走过街道,当时,我还跟了过去,那巨人直接一脚就将建春门给蹬倒,后面的事,在下也就不知情了,不过后来听,施法的妖人,是一个书生。”
“书生?!”
周围多是过往的商旅、混混,听到书生这个词,一片哗然。
印象里,书生俱是文文弱弱,谦和有礼,不过也很好欺负,眼下听来,简直是方夜谭般的感受。
那边喝酒的汉子皱起的眉头更浓。
“莫非是陆良生……”
他停下呢喃,再看去火堆的游侠,再问道:“那书生后来如何?”
“不知,应该是没被抓住,不然怎的还有缉拿的公文张贴?”
那游侠摇摇头,随后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这种事都敢做,这书生的胆儿,比咱们刀口舔血的都要大啊,金銮殿都敢砸,啧啧……听还因为这件事,皇帝都吓得卧病在床,不能理事。”
聚集篝火旁的歇脚行商、路人八卦的心思都被勾了起来。
“一个书生敢把金銮殿砸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一个会法术的书生,我也只在志怪里听过,真想见见会法术的高人啊。”
“行了,都别了,心犯忌讳。”
“对对对,大伙都别了,听京城里,有座鸾楼,里面的姑娘啊,一个个水灵灵的不得了,三下就能出水……”
夜风吹来,酒桌前的汉子起身系上披风,抓过放在桌角的兵器系上腰间,大步走出这间野店,去往后面牵过马匹翻身而上。
唏律律——
马鸣长嘶间,马腹两侧四把长柄刀椅碰撞了几下。
这人正是左正阳。
他从河谷郡来京城,是有公事要办,也知道陆良生在京城,顺道还能与他一起喝酒,若是再能拉上闵尚书和叔骅公,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眼下听到这道消息之后,左正阳感到的是不可思议,那书生性情他还是了解的,何况对方四年苦读一路走来,不就是为了站上朝堂吗?这种自毁前程的事,又如何会去做?
“去京城拜访闵尚书,或许能探听清楚。”
那方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过来,左正阳看着夜色一抖缰绳。
“驾!”
顶着月色,在道路间飞奔,去往京城。
月光朦胧躲去游云后面,皇城承香殿,灯柱燃烧,照出一片暖黄。
有宫女端着汤药从侧门过来时,罗纱帷帐之中,张丽华掀开一角,接过汤药,让那宫女退下,轻柔坐到踏上的皇帝身边,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
“陛下,该喝药了。”
榻上的身影睁开眼睛,伸手推开递来的勺子,撑坐起来,靠着床头。
“朕还以为……那陆良生被抓住了……药拿开,朕不喝。”
张丽华叹口气,放下药碗,伸手温柔的摩挲他有些消瘦的脸庞,轻笑了一下。
“陛下,你让臣妾难做。”
那边,皇帝抬了抬手,将脸上摩挲的纤柔握住:“没事,朕只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喝几口汤药也不见得好。”
“陛下,臣妾知你和陆先生肯定有什么误……”
殿柱的灯火,唿地摇了一下,张丽华陡然停下话语,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一个宫女站在门口,矮身福了一福。
“陛下、贵妃,护国法丈来了。”
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猛地坐了起来,激动的放下脚套去地上的步履就迎了过去,张丽华追在后面,一边帮他整理衣冠,一边低声道:
“陛下好生躺在榻上静养,该是让法丈进来拜会才是。”
“不不,朕要亲自迎接。”
快至殿门,石阶下方广场一支队伍静谧站在两侧,中间鹤头莲花法轿,帷帐掀开,一身金黄法袍的枯瘦老僧双目祥和,礼佛一拜。
……
“法丈,你怎的现在才来?”
“闭关修校”
“那法丈可知宫中发生的事?那个陆良生眼中没有我这个子,他将这皇宫当做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施展妖法砸了朕的承云殿——”
灯火剪出发怒的人影倒映在墙壁,陈叔宝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的了一句时,下方端坐礼佛的老僧,面无表情。
“善哉!善哉!一切私心杂念和凡间俗物不该让陛下劳心劳力。”
陈叔宝完全听不进去,起身负着双手手,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偏头看去普渡慈航。
“法丈,你帮朕将那陆良生抓回来!”
大殿安静下来,普渡慈航好一阵才偏过脸,灯火摇曳,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女声清冷。
“杀戮有损陛下贤名,此事还是作罢。”
陈叔宝一脸愕然。
“法丈,这是为何?”
“机不可妄言。”
夜风吹过皇城,万家灯火的城池内,叔骅公站在梧桐老树下,闵常文也陪在老人身边,好一阵,望着枝繁叶茂的老人才嘶哑开口。
“难为他了。”
“陛下也不知怎的,看良生不顺眼。”闵常文想起那大殿内发生的事,到的此时,也是想不明白。
抿了一口酒,叹息一声,放下杯盏。
“好在陛下还没有昏到头,去拿良生家人。”
那边的老人转身走过来坐下,操起酒杯饮尽,尽白的须发间,也有股怒气,呯的一声,重重落下。
“哼,真敢如此,我就去金殿之上,一头撞死!”
“陆良生,本道回来了!”
言罢,旁边的梧桐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枝叶哗啦啦摇摆,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了下来,摘取头上的树叶,抬起脸来,视线与坐在石凳上的两人交织在一起。
“哟,是闵尚书和叔骅公啊,你俩慢喝,本道来找陆良生的,他在屋里吧?”
孙迎仙嘿笑的抬起手,随意拱了两下,就朝不远的房舍走去。
“陆良生!快出来迎接本道!”
“良生走了!”
王叔骅倒上酒杯,推到桌边:“道长,过来喝一杯吧。”
“走了,他能走哪儿去?”
道人停下脚步,看了看那边漆黑的窗棂,又看了看愁容的两人,过去坐下,一口将酒水饮尽。
“发生什么事了?”
不久之后。
两膝打上神行符的道人,拖出一条残影穿行过了街头,朝河谷郡栖霞山的方向狂奔,眨眼消失在夜幕当郑
然而,众人口中的书生。
此时牵着头顶蛤蟆的老驴,正在贺凉州某处歇脚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