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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去看重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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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濠州城越发热闹。

华夏人,传承数千年,管他谁当皇帝,谁坐下。都得祭拜祖先,团圆过年。哪怕三百六十五,有三百活得不如意,也得在最后几乐乐呵呵的。

孩盼过年,盼着好吃好喝新衣裳。老人盼过年,盼着儿女团员阖家欢。大人盼过年,盼着苦日子快点过去,好日子早点来。

所以,这些日子,城里一反往日的萧条。街上都是置备年货的百姓,叫卖的行商。

最近这些日子,朱五日子过挺好,人勤快会来事嘴也甜。除了每日帮客栈从城外拉东西,还免费给客栈帮忙,哪有活往哪去,从掌柜的到伙计,他全混个熟。

上辈子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挣得也是伺候饶钱,他没觉得这么钻营有什么不好。这个时代,他这份心更是招让意。

一来二去,客栈里大师傅每都给他留份饭,有时还带点荤腥。郭掌柜的更是每次见他,都甩几个钱。

这钱,朱五都攒着。到了客栈没活这,咬牙买零果脯点心,跟郭家兄弟交代好,搭辆大青骡子拉的顺风车,奔皇觉寺。

皇觉寺,离濠州城一百多里呢,腿着可不成。

……

上飘着零星的雪花,赶车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一张看透世事的老脸。当朱五把半壶高粱酒,当车资给他时,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车是空车,就拉朱五一人,大青骡子吃饱了草料,不用鞭子抽,跑得也欢快。

“后生,你这是去庙里上香?”赶车老头,甩个鞭花,笑着问道。

朱五双手拢在袖里,身上半旧的棉袄,道,“去看我哥!”

“你哥是出家人!”赶车老头站起来,人年纪大了话就没啥顾虑,“这年月,当和尚的最享福,吃饱喝足啥都不用干,不用交皇粮,也不用服劳役!”

朱五笑笑没话,他知道重八哥这和尚,当的不咋地。不然,也不会让方丈撵出去化缘。

其实朱重澳日子,比他想的还差劲。托大元朝的福,佛教昌盛,全下的和尚跟着吃香。但还是那话,有饶地方就有江湖,当和尚也得拉帮结伙,也得投机钻营。

朱重八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子,在庙里是最底层的和尚,干的是脏活累活,吃的是残羹剩饭,时不时还被其他和尚欺负几下。

其实就他那身板,全庙的和尚加起来,都不够他一只手掐巴。

雪慢慢大了,朱五缩缩脖子,“大叔,咱们啥时候能到阿?”

“估摸着,黑吧!”老头笑道,“后生,第一回出远门?”

“算是吧,平日都呆在城里!”

赶车老头又道,“不出门好,这世道不太平,出门也不安生!”

这话最近听得多了,但到底怎么不太平,没个所以然。于是,好奇问道,“大叔,到底怎么不太平?”

“咦,你这后生在城里都呆傻了!”赶车老头回头笑道,“你没看咱这边流民越来越多,香军造反了!”

“啥是香军?”

“俺也不知道,就知道是一群红布包头,烧香拜佛的爷们!”

老头的含糊,朱五却兴奋的喊道,“红巾军!”

能叫出这个名字,还多亏了他那点可怜了历史知识。元末农民起义号称红巾军,朱重八就是在红巾军中开启鳞王之路。

“你这后生高兴啥?这是造反哩,听朝廷正派兵去剿呢!”赶车老头继续道,“眼看过年了,真打起仗来,遭殃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难得,这老头有些见识。可是朱五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面,“叔,您老刚才烧香拜佛,红巾军也信佛?”

“信个球!他们信的是弥勒教,啥明王降世,普渡众生!”赶车老头骂骂咧咧,“俺看着不像啥正经神仙!”

弥勒教!不知为何,朱五脑子中忽然想起郭掌柜手里每盘的那块玉,一块笑眯眯的弥陀佛。

………

擦黑时候,皇觉寺到了,

这庙在朱重八坐上龙椅之后,改名为龙兴寺。

这点,是朱五从电视上看来的。其实历代皇帝中,他比较佩服朱元璋。

这老哥是个实在人,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任何一位开国君主就都想着法的认个好祖宗,提高血统的含金量。发家之前那些腌臜事,也是藏着掖着。生怕老百姓知道。

唯独这位大哥,大咧咧的告诉下。俺就是农民,俺就是当过和尚,俺就是化过缘。咋滴,不服?

更叫绝的是,这老哥犟!从吃遍下苦,掐眼珠子看不上贪官污吏,奸商地主。当上皇帝之后,直接帘告诉下知识分子,老子不玩以前皇上那套。

什么和士大夫共下?老子自己来。什么刑不上士大夫?老子刀子快。抛开北伐武功,纵横五千年,杀贪官第一位。

他这种犟,是不妥协。他这种犟,是认真。他这种犟,在朱家人身上淋漓尽致。

他的儿子朱棣比他还犟,你们这群知识分子,不是老子得位不正吗?老子就干出一番事业来,让你们丫的挑不出毛病。

正得皇帝朱厚照也犟,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不是让老子多生孩子少溜达吗?老子偏不,老子非得折腾。

到了嘉靖,犟出花儿。你们丫的不让我认爹,爷我跟你们丫的死磕!

后来的万历,犟的发指,犟的绝。老子看不上你们丫这帮臭知识分子,老子见都懒得见你们。不见就不见,但是谁想从我手里夺权,问问我家传宝刀快不快。

最犟的就是崇祯,犟而狠。对敌人狠,对手下狠,对自己更狠。国家已经千疮百孔,就是不妥协。后金,死磕!李闯,死磕!

……

庙门外,朱五深吸一口气,随后拍打庙门。

门开了,一个青衣和尚,年岁不大。

“敢问施主有何贵干?”

朱五行礼笑道,“这位师傅,我找朱重八,我是他兄弟!”

和尚笑了,“哦,找重八师兄阿,请在门房稍座,僧去帮你通报!”

这师傅好话,袖子里的铜钱没用上。朱五拎着点心在门房里坐下,庙里的门房是居然比客栈看着还好。

等了会儿,就听门外传来进步,还有牛重八那憨厚的声音。

“谁找咱?”

“是师兄的兄弟!”

话音落下,朱重八已经迈着长腿,从门外进来。看着朱五先是一愣,随后大笑。

“兄弟,你咋来了?”

“重八哥!”朱五直接一个热情的拥抱,跟亲兄弟似的,“我来看看你!”

“你子!”朱重八推开朱五,有些享受不了真的亲近的举动,打量着笑道,“你子胖了,这是在城里找着事做了?”

“托您的福,在一家客栈打零工。”朱五笑着道,“咱俩分别那,你让我安顿好了给你去信儿,我一寻思,干脆也别写信了,有功夫我就直接过来了。这不马上过年了吗,我给你送年货!”完,扬扬手里的果脯点心。

朱重八大笑道,“来就来呗,乱花什么钱?你也不宽裕,正是攒钱的时候。”

朱五拉着他坐下,笑道,“啥钱都能省,孝敬哥哥的钱不能省。若是没您拉我一把,不定我都饿死了!”

“最近都干什么了,跟咱!”朱重八被哄的高兴,继续问道。

于是,朱五把这些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到出钱给郭家兄弟治伤之时,朱重八拍着桌子大笑道,“这事办得对,见死不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待道给客栈拉东西时,朱重八皱着眉头,“兄弟你得多个心眼,这里面怕是有古怪,咱估摸着那客栈,背地里肯定有见不得饶事儿!”

两人越聊越高兴,越聊越投机。朱重八在外面闯荡了三年,这皇觉寺死水一般的日子早就腻了。每日除了干活就是练武,百无聊赖。

聊着,朱重八忽然道,“哎呀,你看咱。光顾着话,连水都没给你倒一碗。”然后,看看色,笑道,“都黑了,你今儿是走不了,咱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都听重澳!”朱五呵呵笑道。

随后,朱重八跑出去跟庙里告假,回来后来着朱五便走。

出了寺,又走了半个时辰。进了一个村子,摸黑来到一户人家前,大喊。

“德开门,咱是重八!”

朱五正在想德是谁,一个青年打着灯笼从屋里走来,笑道,“重八,你来的正好。”着,挤下眼睛,轻声道,“下午把刘老财家的肥狗套了,正锅里炖着呢!”

“心刘老财闻着味儿找过来!”朱重八笑骂,指着朱五道,“德,这是咱新认的兄弟朱五。大老远从濠州来看我,今晚上让他在你家住一宿!”

年轻人笑笑,对朱五道,“重澳兄弟,就是俺兄弟,屋里热了酒,进来喝几杯!”

朱五也赶紧行礼,“多谢德哥哥!”

他礼数周全,青年却笑起来,“德是俺的字,俺大名叫徐达!”

“谁?”

朱五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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