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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紧么?”
“再勒紧点儿!”
亲兵现在朱五身后,用力的把胸甲的皮带子拉紧,随后打了个结固定住。
二虎,李赛朱十三等随军出征的老兄弟抱着铁盔,静立堂前深情肃穆。唯有掌管炮兵的席老道,不时掏出个银酒壶,泯一口。
“好了,五哥!”
铁甲上最后一个扣子扣上,朱五站了起来,身上的甲叶子哗哗的响。
朱五笑道,“都准备好了吗?”不想气氛太过沉重,他故作轻松的笑起来。
“就等五哥下令了!”二虎咧嘴道。
朱五点点头,伸手叫过来一个人。
“五哥!”
来人是当初第一批入营的流民朱进伟,此时他已经是定远军中的副千户。
这子看着蔫儿,平常总是不声不响,不争不闹的。其实是个外软内暴的人,从不做口舌之争急了就抽刀子,连带着他手下的兄弟也都是一个样。
要么不急眼,急眼就下死手。
“定远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看家!”这次打和州,朱五把麾下能调动的兵马全带上,只给朱进伟留了八百人,配合李善长守城。
朱进伟捶下自己的胸膛,“放心吧,五哥。人在家在………”
“打住,别那不吉利的。”朱五拍拍他的肩膀,“真要是有事,命最重要。没了城咱们兄弟再打,没了命剩我一人儿,有球用!在我心里,你比城重要的多。”
众人咧嘴笑下,朱进伟又重重捶打下胸膛,心中所想不言而喻。
“兄弟们!”朱五环视一周,将铁盔抱在臂弯里,“此次攻打和州,是咱们兄弟第一场硬仗。此仗,关乎咱们定远军的将来。打下和州,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打下和州,咱们几年都不会饿肚子。打下和州,咱们大秤分金,打下和州,老子给你们一人发一个老婆!”
众人轰然大笑,眼神全部灼热起来。
“郭家兄弟,还有冯家兄弟已经在城里等着了,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一鼓作气。”
着,朱五目光逐渐严肃,“告诉弟兄们,打下和州人人有赏,老子不会亏待他们。但是,老子在这在给你们重复一遍军法。奸淫掳掠者,斩!杀害百姓者,斩!偷盗私藏者,斩!
遇敌不前者,斩!一人退杀一什,一什退杀一队,一队退,千户以下全斩!老子的话,听清楚没有!”
“喏!”
众人轰然答应,朱五点点头,“二虎,传令出发!”
二虎把自己的铁盔带上,转身走到门口,刷的一声抽出腰刀,声嘶力竭的喊道,“定远军,出发!”
县衙的二层楼上,郭叙定定看着军营里,无数的士卒在火把的指引下踩着整齐的脸部出来。
先是人后是牲口拉的打车,还有百十饶马队,黑夜之中除了轰隆的脚步,和火把燃烧的声音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噪音,完全没有想象中人嘶马叫,乱哄哄的场景。
“朱五的兵真好!”
郭叙是个草包不假,但也是个有见识的草包。濠州红巾跟朱五的兵一比,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看着,看着,他不禁心中胡思乱想。不知道这些兵打不下和州,又发现自己老营丢聊时候,还有多少人听朱五的。
到时候,自己随便勾勾手指,这些强兵就归了郭公子的手下。
想到这里,郭叙无声的笑了。
………
案上的灯太暗了,朱重八用筷子跳了两下,火焰大了起来。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不喜欢喝酒赌钱,也不喜欢女色听戏,每日都呆在营里训练新兵。
现在这个军营就是以前朱五在濠州用的,左军走后归了又军。白朱重八看着士卒们操练,晚上在自己的房里挑灯夜读。
读的是历代名将的兵法兵书,这些兵书里经常有他不懂的字眼,一开始怎么想也不明白。后来求问经常来他这串门的道衍和尚,才有些一知半解。
这道衍和尚也奇怪,自己师傅在定远,他反而非得呆在濠州,还住在原来军营原来的房里。
梆!有人敲门。
朱重八从书上抬头,笑了笑,“广孝吗?进来吧!”
随即,光头的道衍和尚笑呵呵的进来,“重八哥又在读书?”
“咱这榆木疙瘩脑袋,看也看不懂。”朱重八示意道衍坐下,笑道,“看了一个时辰了,将有五危这几条就是记不住!”
道衍盘腿坐下,道,“重八哥,心里着急了吧?”
朱重八笑容为之一顿,这和尚年岁不大,可是那双眼睛却能看清人心,每每有惊人之语。
当下,笑问道,“你知道咱急啥?”
“坐困愁城!”道衍吐出四个字,接着道,“自从打跑了官军,郭大帅就开始起居八座,一副官老爷的派头。所谓上行下效,他这么干,下面的人哪好得了,各个住进了宅子里,抢了几个老婆。濠州看起来是四平八稳,其实前程暗淡失了锐气。若是官军再度来袭,能守住城就不错了。”(1)
朱重八摇摇头,苦笑道,“才吃了几饱饭,就忘了为啥造反!可惜了这些卖命的穷汉子,到最后怕也是没指望。可咱有啥办法,咱也不动大帅,管不了旁人。”
道衍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你可拉倒吧,别净整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咱们哥俩有啥话你就直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是个直肠子。”朱重八笑道。
“你可以学朱五阿!”
“五?”朱重八不解。
“重八哥,右军的士卒练得咋样?”道衍又换了个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跟五那些老兄弟比,还是差点,毕竟五当初练兵的时候,有大帅撑着。”朱重八笑道,“不过和濠州其他军比,军容军纪咱要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兵是用来打的,不是用来看的。”道衍笑道,“不见血,永远成不了好兵。朱五将军的兵好,除了练之外,还有打阿!重八哥何不学着他,濠州北面那么多州县……”
“咱明白了!”朱重八若有若无,“与其憋在这赣州城,看这些烂眼事儿,不如不去打出去,另辟新地。这个主意好,可是………”
朱重八挠头继续道,“咱和五不一样,他那是赶到点儿上正好下了定远。咱手下的兵马都归大帅管,没大帅的军令。哪怕是调一个百人队,都是死罪!”
道衍又笑笑,“听最近郭公子在学军务?”
朱重八急了,“姚广孝,咱告诉你,你要是再这种拐弯话,咱揍你。想啥,痛快!”
“郭公子学军务就是准备替大帅分忧,掌管兵马对吧?”道衍继续道,“可是大伙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他一没战功二没自己的嫡系兵马,谁服他?
你想打出去,他想竖立威信有立功之心,这两件事为啥不合二为一呢?你去撺掇他,让他去磨大帅。下当老子的,哪有不疼儿子的,大帅巴不得儿子攻城掠地给他长脸。他有帅令,你有兵,你心中所急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对呀!”朱重八一拍大腿,“你这脑袋咋长的,咋这么好使么?要么,人还得读书,读了书才能有远见。”
着,火急火燎的站起来。“咱现在就找他去!”
“别去啦,郭公子去定远了!”道衍笑道。
“他去定远干啥?”朱重八想想,“坏了,他去找五的麻烦去了!”
“呵!”道衍笑了,“重八哥,咱俩打个赌呗!”
“啥赌?”
道衍道,“要是郭公子能找到朱五将军的麻烦,俺给你洗一个月的衣裳。”
“要是他在五那吃瘪,咱给你洗一个月?”
“不敢,不敢!”道衍连忙摆手,“俺可不敢让你洗衣服,俺的意思是,如果他在朱五将军那吃瘪了,以后你就让俺给你当军师!”
“你这么一,我倒是想起点事儿,一直没问你!”朱重八摸摸下巴,“按理你是五的人阿,你咋非得赖在咱这呢?”
道衍神神秘秘地,“佛曰,不可。”
………
帅府里,郭子兴大帅在发脾气。
“谁让他去定远的?他去定远干啥?给五添乱?这个好高骛远的玩意儿!”
张佑坐在大帅的下首,笑着道,“姐夫,去就去了,又不是啥大事,既然他学军务,用不用关在城里吧。再都是您的基业,您的人马,有啥添乱不添乱的!”
郭子兴哼一声,“俺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眼高手低,谁都瞧不起,又谁都赶不上。俺是怕他到那丢人,啥不该的,干啥不该干的,真让五给他拾掇了,俺这张脸往哪放!”
“那哪能呢!”张佑笑道,“五最机灵不过的人,您这基业以后还不是叙的,这点事五能不懂?没您,朱五没有今么,你放心,五有分寸。”
(1,历史上朱元璋在濠州经历了官军五个月的围城,随后看到郭子腥人只图享乐,后来郭又和来濠州避难的赵君用勾心斗角。萌发了打出去的念头,带着自己同乡的活靶子,淮西二十四功臣,出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