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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已有春色,大都还是银装。
皑皑白雪晴空之下发出耀眼的光泽,反射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冰天雪地的天地间,顿时多了些五彩斑斓的色彩,让人心旷神怡。
吱~~吱~~
脚踩在还有些蓬松的积雪上,伴随着些许的声响,地上呈现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
脚的主人似乎有些童心未泯,脚踩进雪里还要来回拧几下,使脚印变得与来越大。
随后,又觉得不过瘾,直接跳到一处雪深的地方。
噗!
血,直接没了金黄色带龙纹的靴子,刀了膝盖的位置。
脚的主人笑了,年轻并且消瘦的脸上,露出孩童般纯真的微笑。
“万岁爷~~”
但是,他的身后,一个高丽宦官却连滚带爬的过来,直接扑在雪地里。
头上,脸上,脖子上都是雪,谄媚的脸上带着小丑一般的笑容。
“可使不得,雪凉!”
说着,竟然用双手在雪里了刨了起来,给踩在雪里的双脚,刨出了一条路。
他的动作,像极了草原上挖洞的地鼠。
站在雪里的消瘦的年轻人,就是大元的皇帝,妥欢贴睦迩,史称元顺帝。
他穿着纯黑的貂皮斗篷,手里握着一个精美的鎏金手炉,有着典型的黄金家族的特征,细长的眉眼。
他笑着看在脚下挖雪的宦官,笑起来的时候,笑容竟然有些像个内向的孩子,温暖憨厚。
可是随即,这种笑容马上转换成带着残忍的恶作剧。
通!
一脚把宦官踹倒在雪里,两脚不住的踢腾,让雪花落在宦官的身上。
“狗奴才,朕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这点雪能凉到朕吗?”
宦官在雪地里打滚,狼狈又可笑,嘴里也在笑着。
“奴才谢万岁爷赏雪~~~”
“赏你个大的!”
说着,元顺帝丢了手里的暖炉,抓起一把雪,直接塞到宦官的脖子里。
“凉不凉!”
“嘻嘻,嘿嘿!凉!凉!”
宦官满地打滚,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
玩够了元顺帝拍拍手,用脚把宦官的头踩到雪地里,回头,看着一个长须的中年人。
用蒙语说道,“这些高丽人,天生就是小丑,别的本事没有,就会逗人笑!”
长须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蒙元的丞相,脱脱。
他看像皇帝的目光柔和而又不失敬畏,低头笑道,“陛下,能逗您笑,也是他们的荣幸!”
元顺帝从雪里走到干爽的地面上,马上又有几个宦官过来,帮他清扫腿上的残雪,又有人奉上滚热的奶茶。
皇帝却没喝,而是看着脚下的雪,轻声说道,“听说,这时候江南已经开春了。”
“是的陛下!”
脱脱笑道,“如果是江南,这时候还有些湿冷,但是若是岭南,这时候已经穿单衣了。”
“那岂不是地上有草,天上有鸟,春暖花开?”
皇帝的眼中带着无限的憧憬,“将来,朕一定要去南方看看!”
“等臣平定了南方的叛乱,就请陛下南巡!”
皇帝背着手往前走,“多久?”
脱脱跟在皇帝身后一步的位置,笑容有些难看起来,多久?
不知怎地,脑中忽然想起在和州城外,那些不要命的南蛮子。
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明知道是死,也要一往无前。
似乎,他们坚信,只要飞蛾够多,再大的火也能扑灭!
“朕给你掉了吐蕃,西域的兵马,还给了你北方官军的征调权利,不算南方的军队,已经是六十万大军了,你连个日期都不能给朕吗?”
脱脱没说话,元顺帝的声音就变得有些冷,有些硬。
“陛下,南方出了朱五,还有朱重八,徐寿辉,然后臣还要打刘福通~~~”
“三个月!”
元顺帝停步,回头,看着脱脱,“三个月,先平了朱五,让朕南巡,不耽误你继续平贼!”
“这~~~~”
脱脱犹豫了,这位皇帝的耐心总是不太好,性子也特别急躁,使得他不敢在皇帝面前许诺。
“三个月还不够?”
皇帝急了,刚要说话,见远处,两个穿着精美皮袍的侍卫,急促的跑来。
“你们跑什么?”
元顺帝板着脸,“慌里慌张的,一点体统都没有,成什么样子?
“陛下!”
两个侍卫赶紧远远的跪下,手里高举一个黄色的匣子,“江浙八百里加急军报!”
“江浙?”
脱脱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出事了,绝对出事了。
元顺帝却有些不耐烦,“一天到晚都是事儿!念给朕听!”
“是!”
侍卫不敢怠慢,从匣子中取出军报,大声朗读。
“臣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佛家虏,扬州世袭万户,高邮知府李奇奏报。
初五,和州贼朱五发兵二十万,沿江而下,贼兵浩大,悍不畏死,扬州泰州相继陷落。
臣等退守高邮~~”
“不要念了!”
元顺帝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骂道,“废物,一群废物!守成都守不住,丢尽了蒙古人的脸!”
而脱脱,则是大惊失色。
扬州,泰州,高邮!
朱贼把运河给卡住了,江南的钱粮运不过来,大都被掐住了脖子。
等等?
脱脱想到了什么,初五就是五天之前!
五天内,朱五连克扬州泰州,兵围高邮?
江浙行省的官员都是猪吗?
这么快就丢了淮东的重镇?
还有,二十万大军?
朱五哪来的二十万人?
这些废物,打不过就罢了,军报还要谎报军情。
正在脱脱脑中盘算的时候,元顺帝突然回头,几步走到他鼻子跟前。
“脱脱,朕就给你三个月,把那些叛逆的南蛮子,都给朕杀了!”
“陛下~~”
“朕不听!”皇帝执拗的喊道,“百万大军,举全国之力,你要是平不了朱五,是你无能!朕,就给你三个月!你要不行趁早说话,朕另贤能!”
说完,也不给脱脱说话的机会。
转头,气冲冲的走了。
朱五!
脱脱抬头,看着皇帝的背影,吐出一口雾气,神色愤恨。
“把军报给本官!”
脱脱把侍卫的军报拿在手里,慢慢朝宫外走去,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
高邮,天上是晴空万里,地上是人家地狱。
高耸的城墙上,满是暗黑斑驳爹血迹。
硝烟弥漫,哀嚎遍野。
但是哀嚎的,都是官军。
三天,朱五兵围高邮三天,火炮攻城车轮番上阵,高邮城已到了最后的关头,岌岌可危。
高邮的文武官员面如死灰,城头的守军似乎也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朱五其实没尽全力。
正面,是朱五的定远军,高邮的侧面朱重八濠州军在虎视眈眈。
高邮城,瓮中之鳖。
“总管,这仗打的不痛快!”
定远军营地里,常遇春向朱五抱怨,“明明几个冲锋就能拿下来,何必这么墨迹!”
他抱怨,其他人也点头。
朱五正趴在地图上,他的目光是挡在朱重八那边,虽然朱重八没有直接参与高邮之战。
但是他的牵制起到了关键了作用,定远军直指城下,濠州军扫荡周边寨堡,高邮城前怕狼后怕虎,只能任人宰割。
朱五在地图上抬头,笑道,“这事,你们找席老道嘟囔去,他说要教学生!”
众人顿时缩脖。
这几天老道跟吃了枪药似的,谁敢招惹他。
朱五也想快点拿下高邮城,可是席应真非说这是学堂的娃娃们,难得的实战机会,磨着朱五慢慢打。
慢慢打也可以,朱五让定远的士卒歇着观战,炮兵工兵配合扬州的降卒攻城。
阵前,席应真带着一帮小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咱们的火炮为什么不能直接打到城头?”
席应真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围了两圈孩子。
“除了射程之外,还有这个原因,抛物线!”
说着,手抓起一个土块扔出去,“这是物理规律,无论是火炮还是火铳,打出去的弹丸,都是一道抛物线!”
“那么什么是抛物线呢~~~?”
一阵风,轻轻吹过,硝烟飘散。
远处,几个受伤的士卒在哀嚎。
这边,围着席应真的,满是求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