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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为什么要抓人?天守阁的弟子做错了什么?”上官逸此时虚弱极了,纵然他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想到,但他懒得想。
“这……谁知道呢?总归是有个抓人的理由的,要不然官府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手,被抓住把柄的话他们自己也不好受。”傅长安耸耸肩,她知道归知道,但没必要现在说出来。
旁边的苏洧仗着上官逸看不清他的神情,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就算是不想在这里生什么事端,也没必要用这么敷衍的话来搪塞吧?这家伙不知道离都那些古老的规矩,你还能不知道?搁这儿装什么呢?就不怕事后被揭穿了圆不过去?
他这种情绪自然很明显的传达给了傅长安,毕竟后者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两个的情况,随后,在上官逸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傅长安微微散发出些许的冷漠之意就成功的让苏洧收回了他不合时宜的情绪,不敢乱表达什么。
“不对劲,这件事很不对劲,他们若是叛逃的话,怎么会在这里被重创?之前也看见了几个受重伤的人,他们似乎和这些被抓的人是一伙的,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来帮秦禹岩他们突围的友军,只不过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却被不知名的高手集体重创,最终折戟沉沙,我觉得这件事很有必要探究一下。”上官逸勉勉强强的推理着,若是放在平时,这种信息根本没必要说出来。
“说的也是啊,呐,可是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是希望先查这个案子呢,还是先去看看千琉和雪倾的情况呢?”傅长安随口便把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了上官逸,自己似乎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只有苏洧暗呼卑鄙的女人啊,太阴险了。
是的,看上去,傅长安好像是给了上官逸选择权,但是在一众好友情况不明,生死未知的情况下,这两个选择哪个重要自然不用想,毕竟一个手心一个手背,虽然嘴上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该偏向手心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的。
这波是典型的话语操纵人心,先是点明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告诉上官逸我们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再把这件事先提出来,最后说出她自己真正希望做的事情作为最后的强调,无形之间就暗示上官逸去查看墨千琉她们的情况更为重要,这边的事情调查可以再放一放,这一放就不知道会放到什么时候了,毕竟等上官逸放下心来的时候,他就会沉睡过去,什么时候醒就是一件说不好的事情,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这档子事儿就更值得怀疑了,到时候怎么操作和处理这些人,基本上就是镇守,傅长安,墨千琉等人决定的了,虽然结果也不会坏,但是一通扯皮和‘肮脏’的交易是肯定少不了的。
不过苏洧也知道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旁观者清,他也没有提醒那个当局者迷的上官逸,而是做好工具人的本分,在上官逸接受了傅长安的暗示后继续抱着他来到天守阁。
上官逸这么选择的原因其实也就是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相比这些人,他的确更关心自己的朋友,而且看那些官府士兵的动作也不像是把人抓了直接丢到天牢里自生自灭,要不然直接驾个车过来,直接人堆人的扔到上面回头再丢进天牢里就是,他们很小心的搬运那些家伙,似乎是去……就近治疗?这样的话就不必太担心他们了,至少暂时如此,毕竟必死之人是没必要救的,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杀人简单可救人难啊。
他们在听到天钟之声后这短短的交谈所花费的时间就让他们错过了很重要的一幕:那便是墨千琉把手里的解药喂给叶雪倾的那一幕,而他们赶到时看见的只是抱着生命力不断流逝的叶雪倾,身子止不住发抖的墨千琉的背影。
奈川水是毒,但对于重伤垂死的叶雪倾而言,这毒是吊住她生命的凭依,虽然这就像是饮鸩止渴……不,应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才更贴切些,叶雪倾会不断的流失生命力除了那些伤势便是奈川水在不断吞噬她的生命力,得失是均衡的,奈川水在生效的时候源源不断的赐予叶雪倾生命力和力量,在失效时留下的毒素就会不断的将其收回。
在墨千琉纤细的手指拿着那枚解药将其放入叶雪倾丹红色的口中时,奈川水的生死效果就发生了转换,但……墨千琉不得不喂,奈川水是一直生效的,它终有停下来的那天,爆体而亡或者灵魂衰竭而亡是不停下来的后果,停下来的后果是生命力不断的流失,直至弥补上叶雪倾欠下的数目为止,但就目前来说,这个数目足够她死两三次了,纵然天守阁里有宝物能缓解,可这不断加快的流失速度不得不让人绝望。
“对不起。”墨千琉只能说这个词,她醒的太晚了,若是早些,也不至于如此。
泪水潸然而下,墨千琉并不掩饰,她知道叶雪倾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失去了这个最重要的人……
“这次……该我笑你了,哭什么呢?人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我走之后,你……”叶雪倾笑的很难看,声音更是虚弱到无以复加,她仿佛能看见死神的到来,也能感受到墨千琉身上浓烈的悲伤,她希望在临死之前给墨千琉留下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但墨千琉并不领情,或者说她都明白:“嘘,我带你去治疗,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都懂,我会好好的活着,这次站在我们对面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我现在还不能陪你走,你别怪我,好吗?这是最后一次了,抱歉,再等等我吧,若有来世的话,换我来等你。”
说她自私也好,明事理也罢,她的确不能死,她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只这一战便不知道多少人因她而死,她这条命不单单属于她自己,属于叶雪倾,也属于那些人,她要完成那些人的夙愿。
“等,等一下。”上官逸看着两人即将深入天守阁而不见的身影大喊着,但墨千琉哪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下,唯有怀里的这个人不能再往后放,她没有时间再等自己了。
上官逸想跳下来去追她们,但是他做不到啊,虚弱的身体根本站不稳,谈何去追?
“傅长安!”上官逸冲着身边的女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女孩很默契的伸出手接过来他递来的那个瓶子,那个黑白色一圈一圈交错着的小瓶子,这里面装着的是天下少有的神药:岁秋,当年蒙苗疆使团赠药,直到今日上官逸都没用到,但也直到今日了。
随后,傅长安拿着药直追上墨千琉,随她一起进入了内室。
“你最好是有办法救她,若无的话,就出去吧。”墨千琉的语气很疲惫,她的状态其实算不得很好,但相比叶雪倾还是好很多,不过此时她没什么心情和别人交谈。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她,这世上很多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他不清楚,我也不清楚,而你也不可能清楚,要赌吗?若是赢了,她可无碍,若是输了,她会死的更快,毕竟奈川水之毒是世上少有的奇毒,不,它究竟是不是毒还是件值得考究的事情,而岁秋亦是世上罕见之物,它究竟是什么,同样无人能解答,抉择权在你。”傅长安伸出玉手,将那个瓶子放在墨千琉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岁秋吗?”墨千琉神色微动,这东西名声在外,江湖里没听过的人是少数,真正见过的也是少数,更别提是拥有它的人了,没想到傅长安能拿出一枚。
“对,是他给的,这东西我也搞不来。”傅长安淡淡的点头,把这份恩情撇给了上官逸,事实上也的确该是他的。
“倘若说这世上能救她的东西,岁秋大概是其中之一吧?不过你说得对,究竟能不能救,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墨千琉说着,毫不客气地从傅长安的手里拿下瓷瓶,然后打开封死的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喂给了叶雪倾。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了,只要能保住叶雪倾,那就足够了,不管欠下怎样的人情,她都要尝试。
她这般急迫自然是有原因的,就在刚刚,叶雪倾昏迷过去了,在这种状态下,不管是让谁来救都只能给出准备后事吧这样的结论,因为郎中不是神明,能救叶雪倾的恐怕只有神明主导的奇迹。
有些人终究还是命不该绝,兴许是命运的安排,又或许是早已算好的过程,在蝴蝶轻轻的扇动翅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命运的风暴还是打破了这原本必死的结局,虽然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对墨千琉来说,只要叶雪倾还活着就足够了。
是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它给出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不论奈川水算不算毒,不论岁秋自己是什么东西,它能够拯救处于绝境的叶雪倾,而且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在岁秋被叶雪倾咽下去的那一刻,叶雪倾生命力流逝的势头便止住了,不仅如此,之前流逝的生命力渐渐的被还回来,稳住了叶雪倾的性命,接下来只要处理好叶雪倾的伤口,不要发生感染或者失血过多,就不会有事情。
这样的情景其实比奈川水剥夺叶雪倾的生命力还要诡异的多,但不管是墨千琉还是傅长安都没说话,自欺欺人也好,相信苗疆的人不会作什么卑鄙的手脚也罢,她们希望的只是叶雪倾活着,至于这一连串的谜题,并不是现在必须搞清楚的,以后都可以慢慢的解开。
“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别忘记你该做的事情,我不希望我们的努力是白费的。”傅长安说着,转过了身,似乎要离开。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多休息,不要勉强自己,这次的事情谢谢了。”墨千琉继续手上帮叶雪倾处理伤势的动作,并没有回头,但是她说的话却让傅长安的脚步都顿了顿。
“不必客气,你说的,我都知道,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若无此事,我大概无法完成自己的这个愿望。”傅长安说完这句话后看了眼不远处,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灵蛇赤焰,它对她张牙舞爪,但是她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她的确受伤了,而且不轻,毕竟她执剑虽然厉害,却并不能长久,这样的大战对她的负荷很大,那堪称无双的每一剑在伤敌的时候也在伤己,只是旁人不大能看得出来罢了。天赐觉醒过的墨千琉不在‘旁人’之列,所以墨千琉提醒她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去好好养伤;灵蛇亦不在‘旁人’之列,所以它敢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状态下对她张牙舞爪,欲报一箭之仇,毕竟畜生这种东西最为记仇。
不过无妨,它敢动手的话,就再取一滴精血好了,早晚用的到,这东西不嫌多。
这是傅长安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灵蛇真的不识好歹的话,这个想法就会真的变成事实,不过好在这小东西是个知道分寸的主,不用傅长安警告它耗子尾汁,它就自己放弃了。
它放弃的理由很简单:傅长安能拿出岁秋来救下叶雪倾。
这其实是两个理由,第一,傅长安能拿出岁秋,第二,傅长安能救下叶雪倾。
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灵蛇赤焰何尝不是如此?它同叶雪倾也是有感情的,而且很深,傅长安能救叶雪倾,它便能饶她一次,更何况她还是拿岁秋来救的。
岁秋是苗疆的圣物,不过这地位不地位的,灵蛇不在乎,也不懂,它关心的只是岁秋本身,那种蛊的母体也是灵种,是它的同族,而持蛊者就是持信物者,看在同族庇佑的情况下,它也能再饶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