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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这场清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不是因为杀人很费劲,而是当着有功之臣的面一个个阐述那些人的罪责,告诉其他被威慑的猴子: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死,而不是什么私怨,这些人的品行到底如何,不用我说,懂的人自然也懂,毕竟平日里你们都生活在一起,也不用求情或者害怕,该死的人自然会死,谁来求情都没用,不该死的就不会死。
这就是墨寰的霸气了,他敢做这种伤筋动骨的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
其他家族,势力里就没点什么害虫吗?什么中饱私囊,结党营私,说实话……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在清算到来之前并不是什么大事,那都是人类的正常生理和社交行为,顶多是这个人的人品有些问题,能力什么的还是在的,需要他去办事的时候,他能办成,这才是大家族比较看重的事情,毕竟若是干啥啥不行的,死抠着那点利益不放,求什么公开透明,公平公正,那才是愚蠢,真正的江湖可不会跟你讲究这个,成王败寇这句话到哪里都是通用的,贤才是才,奸才就不是才了吗?顶多就是使用的代价高昂了许多罢了,而收获的可能远比付出的代价高,这便值得。当然,撇去这种借口,像别家派来的间谍,奸细什么的,江湖中的大势力其实都见怪不怪了,只要搞清楚那家伙是哪家的人,然后‘酌情’调用就行了,没必要清除,因为只要你在收门客,收弟子,收客卿,那这种人就少不了,想知道你内部情况的势力太多了,因为可知便可控,未知便是恐惧,你想知道别家的事情就得做好被别家知道自己家事情的打算,也正是因为这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这些人的存在便成了人精和老油条都心知肚明并且表面允许的事情。
不过,这次墨寰的所作所为便彻底打破了上述的两条潜规则。
有一句话叫做当你说了一个谎言后,为了它不被打破,你可能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它。
这两条规则的本质其实也可以变相的套入其中,当一个家族为了生存和强大,允许了潜规则的存在,那么围绕着最初的那条规则,逐渐会衍生出更多的潜规则,以此为根基,最后开出的花是一滴滴往外渗血的妖艳而且罪恶的花,它从诞生以来便充斥着罪孽。
没错,潜规则的确能够让家族迅速的成长和发展,度过艰难的时期,不必被欺压到覆灭的程度,毕竟不是谁都能和已经成型的圈子对抗,可是这背后的牺牲也是触目惊心的,当人开始被当权者用价值来衡量并且选择性的放弃某些人来讨好另一批人的时候,罪孽的蔓延就是无法阻挡的,弱者尤其是弱小的孩子……若是父母无法庇佑ta,而ta又碰巧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后面的事情不说也罢,有人觉得这是原罪,但这些弱者真的有罪吗?生于此世,投胎没投到合适的人家里便是罪孽吗?
墨寰不这么认为,墨炳煌也不这么认为,而墨家并不是什么小家族,就算像今天这般伤筋动骨,只要墨寰还活着,谁敢真正犯墨家之土?今日事是墨寰开了绿色通道,要不然魔道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嚣张的在墨家为所欲为,同样的道理,哪怕墨家的人死的只剩下墨寰,墨炳煌,墨千琉这支主脉了,墨家还是那个墨家,就是人少了不方便展开各种事宜罢了,但是发展前景在那里摆着,有大佬撑腰,老大人好并且不是傻逼,家里人脉,资源都充足的一批,没势力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这就是墨寰他们嚣张和任性的底气,他们根本不缺人,他们缺的是他们想要的那些人,他们需要那些人重铸一个真正的家族出来,和谐,团结,富强,具有凝聚力,就算做不到没有罪孽,最起码在该主持公道的时候有人站出来为这些被侵害的人主持公道,这就够了。
其实这就是大佬们的想法了,在大多数人的思维还停留在活下去和更好的活下去的时候,墨寰的境界就来到了人权和法治,虽然还只是萌芽,虽然还只是带着何不食肉糜的天真色彩的想法,但是既然墨寰要这么做,并且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后面就只会越来越好,毕竟啊,在他心里真正能完成这项事业的人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注定会超越他的孙女,他只是在为她铺路罢了,所作的一切都是如此。
时间是无情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在不断的流逝,对于孟天铭来说的这段噩梦时间最终还是过完了。
为什么是噩梦时间呢?
因为孟天铭这个人是真的糊涂,倒不是说他傻,而是糊涂。
用现代的话来说呢,他是一个真正有工匠精神的人,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自己的事业,什么八卦啊,中伤别人的话啊,传不到他耳朵里,也没人会跟他说,他跟墨千琉走的又近,又是墨家里真正有用的阵法大师,莫说是墨千琉,墨寰也得护着这个家伙,所有没人敢伤害他,而跟着他混的话,说实在的,拿不到什么利益,所以小人也不大爱搭理他,在他眼里,之前的墨家就是墨寰真正想要的那种家族,和谐友善,团结友爱,他知道的最不和谐的事情就是墨炳煌和墨千琉不大对付,明争暗斗的很激烈,不过这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事,他觉得墨千琉就是太有个性,而墨炳煌是个死板的家伙,两人本就因为墨千琉娘亲的事情有了分裂的原因,再加上这部分的原因,对立和冲突肯定是不能避免的,不过渐渐的就会好起来了,等到墨炳煌不管事了,墨千琉全面接过墨家的权力,也就万物和解了不是?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没等到那天,墨家就炸了,而且是超乎他想象的炸裂,简直就是噩梦,他以为的和谐友善都tm是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东西,他能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黑暗,让他很绝望的黑暗。
“这就是你想不到的事情,你只是个阵法师,做好这件事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无需考虑,也无需在意,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们的变化也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就是人性,你也不用着急离开,你不是想看到墨千琉光辉的未来吗?想看着那丫头成婚……多余的不会跟你说,但你等的事情快来了哦,只不过你这个老古板能不能接受我就不晓得了,你总是说我古板,我可是已经接受了的。”墨炳煌拍了拍一看就是信念崩塌,三观全倒的孟天铭,安慰着他。
其实墨家原本没这么糟糕,会变成这样,罪过大都在他墨炳煌和墨寰身上,人心底都住着魔鬼,有人牢牢的把它栓死,就算是身处于糟糕的秩序中,接受别人的暗示也不会被释放,但是大部分人并没有这份自制力,更何况有些人从来没能拴住魔鬼,他们本身就是,所以在这个计划执行了两三年后的现在,墨家的情况就好像是地狱一般,其实也没这么糟糕,很多值得救,不该死的人都被他或者墨寰悄悄的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用的手段包括但不仅局限于流放,假死后金蝉脱壳,他们也不是舍得所有人去死的,毕竟谁的心还不是肉长的?
“呵呵,不着急离开?我不着急离开,难道千琉还会回来吗?会回来这个千疮百孔,对她满含恶意的家?你别拦我,我今天就要离开,而且有些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若是还记着旧情,就让那些人闪开,让我们离开。”孟天铭表情麻木,他现在听不进去墨寰或者墨炳煌的话,因为他失去了冷静思考和判断对错,形势的能力,这才是普通人的反应,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后又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作为只是个潜心研究阵法的工具人,他怎么可能冷静的分析出正确的结果,得到墨寰他们真正的意图?现在不管这两人说什么,他都不肯信了,能让他冷静下来的唯有墨千琉。
“她当然会回来,毕竟今日的继位仪式还没结束,而她也离不开墨家,你若是不信的话,跟我去天守阁走一遭便是了,她若是不肯回来,你不管想带走谁,只要那个人愿意,我就同意。”墨寰终究还是墨寰,一句话便卡中了孟天铭的命脉。
重点就在跟我去天守阁走一遭便是了,这句话代表孟天铭能见到墨千琉,见到现在能充当他主心骨的家伙。没办法,有的人就算是年纪轻轻的,就是能给人安全感,墨千琉于孟天铭便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对此知之甚详的墨寰就顺手扔了个饵,孟天铭便屁颠屁颠的咬钩了。
“好吧,我跟你去。”孟天铭很快便同意了,主要是他知道跟着墨寰走不会被卖,而且他觉得墨千琉肯定不会愿意回这个家,他去了便是必赢的。
可惜,老谋深算还是老谋深算,论布置阵法,十个墨寰也比不上孟天铭,但是论人心,论计谋,十个孟天铭也玩不过墨寰。
随后,墨寰便带着孟天铭去天守阁找忙成狗的墨千琉,他知道墨千琉其实也想找他或者墨炳煌聊聊,只不过墨千琉走不开,所以他干脆送上门去。
事实也真如墨寰所料,她真的很忙,尘封了两百多年的天守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主持,再加上今日这一连串风波的后续处理,什么接待各家来使,安顿那些因她而死的弟子的后事,想办法从官府那边为被抓走的大阁老和弟子们开罪,救他们出来,开启天守阁的一些功能……,再加上她自己也有私事,整个人忙的焦头烂额,都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七八个人去做这些事情,连陪伴沉睡的叶雪倾这件事情,她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离开天守阁去找墨寰他们问清楚了。
成为天守固然风光,但一个沉寂了两百多年的天守阁可不是这么容易拉起来的,尤其是在当初为了天守阁的留存,签订了各种契约的情况下,各方的掣肘甚至会让墨千琉寸步难行,就拿权力来说,巅峰时期的天守阁才是这座城池的主人,掌握着绝大部分的话语权,但随着天守阁的衰败,权力让出去了,也分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根本不好收回来,莫说天守阁现在没有威慑群雄的武力,就算是有,难道还真一家家的打上门,不交出权力就灭门吗?这不现实,时代早就变了,这种方法行的通,但是太极端,相当于离都内战,最后留下的只能也只会是伤痕。回收权力肯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大阁老以及那些弟子救回来,那些弟子都是天守阁的重要成员,也是核心战力,大阁老更不用说,这是天守阁唯一一个四重天的战斗力,也是天守阁威慑外人的重要手牌,更重要的是,这是墨千琉当天守后做的第一件事,若是不漂漂亮亮的完成,后面的事情就更办不好了,所以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惩处大阁老和那些弟子的诚并不是官府,这件事官府那边固然占据主动,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就是刽子手,当初分权力的时候江湖这边为了不跟天守阁彻底撕破脸皮,就把这个费劲不讨好还没什么用的部分整个丢给了官府,没想到今次居然在这里派上了关键的用处,就算处置方式是十家+天守阁+官府,这十二方势力磋商出来的,只要官府有心,在执刑上面,官府自己也能玩自己的花样,到时候事都干完了,谁能说什么?有意见也没用,只能吃哑巴亏。
不过话是这么说,该争取的支持,墨千琉还是得争取,比如十家里大佬的支持,官府的善意等等,而墨寰……不就是十家里的一位大佬吗?虽然墨千琉心里很不爽,但为了大局,还是得忍着怒气寻求墨寰的支持。
这就是生活,为了该做之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