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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便到北疆犯事将领行刑的日子。
为了避免让百姓知晓幽州战败的消息,同时也是为避免引发群体性恐慌,此番处死边关落罪胡将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
杨云没有资格前去监斩,但他隐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凡要违背历史规律行事,必须要做好被历史大势反扑的心理准备。
之前李瑛和武惠妃之死,基本上没有改变历史,只是提早进行罢了。
但诛杀安禄山,历史上并没有发生过,此人算得上是命运之子,是大唐由盛转衰的关键人物,按照迷信的说法,必然会受天道庇护。
而且以张守珪的为人,能到张九龄府上说项,还令一向仇视胡将的张九龄态度动摇,他们也有可能动用偷天换日的手段,把这些钦命要犯营救出去。
午时很快过去,照理说所有押解至东都受审的胡将都被明正典刑。
未时三刻,杨云这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乃是王籍。
王籍一来就很紧张,急切地说道:“一切正如师兄所料,果真有人暗中替换了死囚,把其中二人带走,现如今载着他们的马车已出城,很可能正在返回幽州的途中。”
本来没人在意这件事,想来谨慎如张九龄也不会料到张守珪为了营救心爱的义子,会铤而走险救人。
但杨云料事于先,让王籍动用关系去查了一下,果然发现问题。
“他们胆敢把圣上指定要杀的人救走,真是不想活了……师兄,我们该怎么办?”王籍没了主意,就算知道人被救走,却不能做什么。
张守珪敢公然违抗圣旨,足以说明此时的边镇已慢慢开始不受控,安史之乱的爆发有迹可循。张守珪手下护送两个营救出来的胡将北上,想必提前已布置好一切,沿途必定有专人护送,保证不会出现走漏消息的情况。
“还能怎么办?为了正朝廷法度,也是为了不让大唐落入战乱的灾劫,只能追击,把人给杀了。”
杨云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一股坚毅,在王籍看来非常陌生。
王籍一怔,这还是那个玩世不恭,对一切都抱着平和态度处之的师兄?怎么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的魔鬼?
“走了!”
杨云拉着王籍,带上雅柔,一起出门,按照王籍派去跟踪之人留下的线索,纵马出城而去。
……
……
洛水畔,一处不起眼的客栈内。
夜幕降临,有官府的车队停靠于此,每日轮渡时间是固定的,如今错过时辰,只能先到客栈休息。
递交必要的文牒路引后,这帮人顺利入住客栈,没人查探他们的真实身份。
大唐承平已久,尤其还是在河南府这样的大唐腹心地区,没人觉得有乱象发生,从军队到平民,都失去必要的戒备。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杨云和王籍骑马追到这里,到了客栈外面的树林。
跟王籍的手下汇合后,杨云翻身下马,顺带将跟他同乘战马的雅柔扶了下来。
“少将军,那伙贼人就在里面,有二十几个人,身手看起来都不错,被救走的两个死囚住在二楼正东的客房内,店内目前有两批客人,是否在此下手?”王籍的手下请示。
王籍看向杨云,等候杨云做主。
其实到现在王籍都不明白,为何逃走的两名罪犯一定要杀死,难道这二人真是天机中透露的将要祸乱大唐之人?
“师兄,要不我们把里面的人迷晕,再上楼去,神不知鬼不觉把人给杀了?”王籍提出建议。
杨云摇头道:“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下手,必定会引发不必要的骚乱,他们既是逃犯,想来会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只要在外面制造一点混乱,他们就会离开客栈,继续奔逃。”
王籍略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默默地点了点头。
经过杨云一番耳提面命后,王籍带人来到客栈门外,装出官兵前来搜查的样子,大吼大叫:“店家,我们奉命前来捉拿盗匪,现在就要进去搜查!”
王籍带来的人只有二十不到的样子,跟张守珪派来护送的人的数量相较而言少了些,若硬拼的话,这边并不占优势。
客栈掌柜出来解释,双方乱哄哄吵在一起,很快楼上有了反应,有少数人从后门奔出,直接冲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准备搭乘马车离开,而更多的人为避免引起官兵怀疑,仍旧留在客栈内。
大概想先把人送走,等搜查的官差走后,再把人接回来。
如此正好落进杨云的陷阱里,被押送的囚犯在不多于五人的护送下离开,完全可以追去去一网成擒。
“官爷,里面的人都持有路引,更有北边来的官爷,您不能这么进去搜查。”客栈掌柜生怕引起官差不快,一再出言哀求。
王籍态度嚣张道:“官爷不住官驿,怎住到你这里来了?想欺瞒老子?也不看看老子带的兄弟是否答应,进去搜!”
正要带人冲进去,里面有人迎了出来,当首那位正是之前常驻洛阳城为张守珪活动的幽州节度使府长史张忠。
“几位官人,我们隶属北方边军,不知你们是何来头?”张忠语气不善。
此时客栈后面正在安排人离开,张忠出来主要是为拖延时间,说话慢条斯理,带来的人牢牢将门口守住,不让王籍带兵入内。
王籍看到张守珪的手下冲出来,全都是体格魁梧的彪形大汉,手上刀剑和弓弩一应俱全,双方交战起来自己可能要吃大亏,他一时间有点怂,不过想到是追捕钦命要犯,顿时硬气起来。
“奉命搜查贼匪。”
王籍按照杨云之前的说法,道明来意。
张忠好奇地问道:“近来并未听闻东都附近有盗匪出没,可否看过几位官牒路引?不是不相信几位,实在是我等也是官差,奉命行事,不能被人打扰。”
以张忠的见识,自然能看出眼前这些人并不是冒充的官差,一副军人做派,只是当首这位看起来不像是领军的将领,倒像是纨绔子弟。
“少将军,后面有人乘坐马车逃跑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急匆匆过来通禀。
王籍当即将自己腰间佩剑抽出来,大喝一声:“好啊你们,居然敢包庇朝廷要犯,将人拿下!”
张忠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后门也布置有人手盯梢,正仓皇间,双方已把兵戈执出,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似乎难以避免。
“这位少将军,您不是差役吧?您出自哪位将军府上?我们有话好好说,其中想来有何误会。”
张忠眼看双方要打起来,赶紧出言阻止。
张忠不希望出现火拼的一幕,一旦出现大规模死伤,必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官府会追查双方来历和动手原因,那救人北上的事就会被揭穿,张守珪就算再得圣宠,估计到时候也会丢官去职。
他们本来是要低调运人北上,不喜欢张扬,更不能引发械斗,所以他要先求证王籍身份,只要互通身份,回头即可登门贿赂。
王籍喝道:“跟你们这些人有何好讲的?胆敢包庇朝廷要犯,还敢拒捕不成?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给宰了?”
王籍心里也很怂,他清楚知道对面是大唐战神张守珪的人,此番张守珪派来洛阳的都是一等一可的高手,而他身后侍卫不过是家兵,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只要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他,若弄不好,命丧于此也有可能。
“这位少将军,有话好好说,我们跟逃走的人并不认识,我乃幽州都督府长史是也,这是我的腰牌……”
张忠发现只能率先表明身份了。
若不然,真打起来,就算把眼前这些鲁莽的官兵都杀了,也是个大问题。
“幽州都督府?”
王籍一听,脸色果然涌现忌惮之色。
这也让张忠看到希望,当下道:“我们刚入住这里,对于里面是否住了盗匪并不知情,店家,可是你们容留不明来历之人?”
客栈掌柜一下子懵了,每个人进来前都检查过路引,如此周到细致还能出问题?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出了状况?
“不如这样,我们一同前去追捕……来人啊,准备车驾,跟这位少将军一同前去搜捕贼人。”
张忠说是要追捕,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拖住王籍,此时约莫两名犯事胡将已逃出去一里远,再追赶不是那么容易。
离开客栈后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换乘马匹,毕竟是胡人将领,骑马射箭的本事天下无敌,靠这些虾兵蟹将的官军,肯定没希望追上。
“谁要跟你们一起追捕?回来再好好盘问你们……来人啊,上马追凶!”
王籍差不多也拖了一盏茶工夫,见时间差不多了,当即招呼一声,带着手下上马,调头向夜色中奔去。
张忠稍微松了口气,眼看这些不明来历的官差上马远离,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这荒郊野外的,怎会突然来这么一伙官差要捉拿盗匪?还逼着他们把人送出客栈?
“不好,其中有诈,我们马上上马追赶!”张忠发现问题不对,赶紧招呼人手,把所有人都叫上,骑上马往东边追去。
可半途他们就发现,黑夜中官路上见不到之前那些官兵的身影,至于送走的两名胡将以及护送的护卫,暂时也失去联系,往东追了五里,一点线索都没有。
“郎君,这件事问题很大,路上没有发现马粪。”手下很快也发现情况不对劲。
张忠意识到自己被人戏弄,但他仍旧不相信自己煞费苦心救走犯罪胡将的事会被朝廷查到,若真被朝廷知悉,绝对不会只是派几个虾兵蟹将前来搜捕。
“出问题了,赶紧四处找线索,另外……不能走漏风声。”张忠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