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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生伸过手来牵她上船,她下意识的躲开了,并先行一步上了船,而后欢喜着道:“我瞧着这船好眼熟,莫非是我姐夫家的么?”
华生认真地看着她,回道:“是。”
她故作惊讶,然后将头凑过去,在他耳边问道:“那刘老爷是你的人吗?”
“是刘夫人,她叫倩影。”
那个有着一双瑞凤眼,有着雕栏玉砌一般的鼻梁,有着笑如清池的刘夫人,竟然是暗卫!
她的声音都结巴了:“那,那刘明博……”
他立即道:“他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似是为了让她宽心,又解释道:“暗庄的人并不会参与实质性的生死之战,你安心。”
可,难道他没想过,若是被李世民知道,任何暗庄的任何人都是难逃一死的么?
他从寺庙出来迄今不过四年,是不应该有如此深的根基的……
雨乔不经意地问道:“除了你跟你的母亲,果真再没有别的家人逃过那一劫吗?”
他看着奔流地江水,轻声道:“嗯,母亲原本也不过就是一爱妾,躲在寺庙中生下我之后,便拿着祖父的信物,去找那些参与的部下,并联系到了祖父曾经盘踞在京城的暗卫。”
女子本弱,有恨则刚!
她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若是她从前不能理解仇恨为何物,而现在她是有切肤之痛的感受的。
他转头过来,温柔地看着她,柔声道:“我们去了总部,就为你行及笄之礼,我所欠你的,将来都会偿还给你。”
她的眉眼处都是温婉:“我们之间,何来亏欠一说呢,你给了我你所能给的一切了。”
他伸手,拉着她,进了船舱,然后进去了货舱,下到了底层的密室。
在这样的密闭的空间里,空气立刻就变得旖旎了。
他轻微地别过头道:“你睡会,我坐在这里守着你。”
这一张床榻,就像是一个写满了诱惑的所在,但凡有人躺上去,另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雨乔低声道:“不困。”
他勾起唇角来,抬手,将手掌贴在她的头上,轻声道:“我答应过你,大仇得报之后再成亲,我便能做到。”
雨乔垂下头,羞涩地笑了笑,走到床榻前,合衣躺下去,将被子覆盖上。
他在茶案前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然后将眼睛合上,调整气息。
这一路几天,是两个人单独的亲密的相处,却又不曾越雷池一步,无数次,假寐的雨乔眯眼瞧他正襟危坐的样子,那雕塑一般的五官,有着那样惊心动魄的俊美,也有着那样叫人安心妥帖的可靠。
如果让他也躺在自己身边来安睡,又将如何?爱真的是那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吗?
到了施州,下了船,又换上了骑马,一路进入了深山,这里不只是山峰陡峭,更是渺无人烟,俨然是无人会到达的原始森林。
世人只怕不会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深处,有这样大的一个山寨,而这里便是总部。
守门的人单膝跪地:“拜见少主。”
曾经,二十世纪的她看那些小说电视剧,总也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的人会甘于为某一个人效命,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可以仅凭曾经有过的荣耀,或者祖辈有过的地位,依然可以号令众人。
原来,那不过是一种信仰在支撑,这信仰可能是共同的荣光,共同的仇恨。
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都有他们的信徒,有他们的信众,并永不会背叛。
从山寨的大门一路向上,才进入山寨的大堂。
王二迎出堂外,所有人都单膝跪地:“拜见少主。”
实话说,雨乔不喜王二这个人,不只是他曾用剑对着她,而是他的眼睛太过阴枭。
他起身以后,看着雨乔的眼神依然阴冷。华生牵着她,直接走进了大堂,并且拉着她一起在虎皮椅上坐了下来。
王二道:“少主怎地没先传信来通报一声?属下亦可去码头亲接。”
华生温言道:“我们如今的形势,又何需那些礼数?我此次回来,是来亲自挑选二十名死士,送到李元昌府上去。”
“少主有新的计划了吗?”
雨乔坐在一旁,华生说话自然得小心谨慎一些。“称心被李世民处死了,李承乾想再要一些乐人,正好可以派一些我们的人进东宫。”
王二瞅了雨乔一眼,扬声道:“十一进来,带宋小姐去朝霞寨歇息。”
雨乔悄悄将华生的手拉住了。
华生柔声道:“你先去洗漱更衣,我稍候便去看你。”
雨乔连忙撒娇道:“你快些来。”
随后起身,跟着十一离开了大堂。
她已然了解,所有的死士都是没有姓名的,而是以序号为名,再冠以王姓。
山寨中的这些死士虽然与世隔绝,但总好过分部那样不见天日,所有王十一的脸色是健康的白里透红,就连眼里都是有生气的。
雨乔问道:“这片山一共有多少个寨子?”
“一共有二十八个。”
说完以后,面上竟有了笑意,问道:“你是少主未过门的媳妇儿?”
雨乔也笑了:“是的。那么,你呢?我看你不过二十余岁,怎会……”
她的笑容隐下去,淡然道:“我曾经是死囚,这里的人大都是曾经走投无路的人,被救来了这里,自愿以命报恩。”
每个人必然都是有伤心的过往的,雨乔自然不再深问。
王十一道:“朝霞寨是女子居住的寨子,这里衣食住行都一切从简,还望小姐能习惯。”
雨乔微微颔首。
进了一处更隐秘的寨子,被领进了一间屋子,果然是一切从简,一块木板就是一张床,再没有其他任何家私。
王十一道:“享乐只会腐蚀人的心性,我们能活下来,已经别无所求。”
雨乔又微微点头。
她走出去,进来时,将手里的衣裙放在床榻上:“这是我的衣衫,小姐可以更换。”
她退出去,雨乔将衣衫拉起来,黑色的麻质衣裙,粗陋的缝制,着实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