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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吧,骂吧,随便你骂,反正我也不会在乎!”赵兴国大声说着。
“够了,你先让我哄好孩子行不行?这么能吵,把这个家吵散了,是不是才高兴?”赵志远嘶了一句。
不过谁都听得出,他已经压低了嗓音。
赵香云叹了口气,走到赵志远面前,伸手要去抱还在哭的二喜。
结果又是一通吼,“不许你用脏手,碰我儿子!”
赵香云回头看了一眼赵兴国,“所以,做这么多,针对的只是我?”
赵兴国怔了一下,随即挺胸抬头,“没错,就是你!你是不是很得意,一个女人,得了爸妈这么多偏爱?你是不是很意的,我们家三个男人,比不上你一个丫头片子?赵香云,也就爸妈惯着你,除了他们,没有人会惯着你!”
随着赵兴国话说完,就听见一声响。
赵兴国被从天而降的水瓢砸中,水瓢飞过来的方向,赫然是陈五月。
陈五月脸色很难看,“你再给我说一句你妹妹不好的话,你给我试试看!”
捂着疼痛不已的头,赵兴国冷笑了几秒,转身离开。
没了赵兴国,院子里的啜泣声,渐渐的小了
陈五月上前,一把抓住赵香云的手,“没事吧香云,那畜生有没有伤害你?”
赵香云摇头,“没有!”
她只是在想,赵兴国变化这么大的原因。
是因为昨天她让他换装扮?
还是因为他让他和程安学习,触怒了他?
又或者是……她让她爸多帮着他一下,被他听见了?
赵香云觉得这三者都有可能。
但是只要是这三者,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足够知道,赵兴国这个人,心眼有多小。
那么多年的事情了,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一直记在心底。
一直记恨着她。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年又何必帮他!
赵香云说没有被伤到,陈五月又问,“没吓到吧?”
“我没事!”赵香云还是摇头。
“妈,娇娇他们差不多要醒来了,我去看看,他们什么情况了!”赵香云说着转身就走。
她不在这儿了,陈五月叹了口气,又将刘涵拉了起来。
“协,你回屋去休息!”
刘涵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
她也走了,院子里,就剩下王秀英,赵庆国,还有陈五月和赵志远,再就是狗娃和铁蛋两个。
“你们两口子带孩子去吃饭,地上的就别管了,锅里吃多少,自己盛!”
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开始捡树莓。
王秀英哪里肯定走,蹲下来,一起帮着捡树莓。
狗娃去哄二喜。
孝儿哄孝儿,效果要好很多,至少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被哄好了。
又围着狗娃的屁股后面追赶了。
三个娃儿自己玩还不够,还将刚刚起来的娇娇他们带了出来。
锦宝一见到院子里红彤彤的果子,就蹲下来捡,捡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陈五月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将树莓抢了过来,“我的小祖宗,这个不能吃,脏!”
“脏啊!”锦宝学着说了一句。
“没错,脏,不能吃!”
不能吃,可是有好看,锦宝就蹲在地上,看着树莓流口水。
陈五月捡完地上最后一个树莓,见锦宝已经流满了下巴的口水,她差点笑道抽搐,“我们家乖锦宝,怎么这么有意思呢?你看看你的口水,都快把衣服打湿了!”
锦宝不为所动。
陈五月抱着他去厨房。
一碗面,一个小叉子,小半个炖蛋。
小家伙儿不用任何人提醒,自顾自的吃着面条。
一边吃,还一边尖叫。
高兴的不行。
娇娇和暖宝两个,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吃饭慢慢吞吞的,锦宝都在玩球了,他们才吃完。
吃完饭,赵香云帮忙收拾厨房。
地上那一碗脏兮兮的面条,她犹豫了一下,捡起来,拿着倒在了隔壁邻居家土狗的土陶钵里。
等她在回来,赵志远已经坐在门槛上,抽着烟了。
“香云,和爸爸聊会儿天。”
赵祥云也坐到了门槛上,看着赵志远。
“方才你大哥他有些鲁莽,你别往心里去!”
赵香云:“好!”
“你大哥那儿,我也会去说,香云你们是兄妹,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别记恨彼此。”
赵香云:“好!”
今天的事儿,赵香云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赵志远看着,何尝不难受。
就算有错,也是他们的错,和香云有什么关系?
赵志远不明白,为什么大儿子,越活越回去了。
他什么都有了,幸福的婚姻,孩子,钱和地位。
难道过去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香云,你……算了。我待会儿再去给你……你们买些吃的回来。”
天气热,西瓜是不错的选择。
赵志远想先去找赵兴国,再去买西瓜。
等他出了门,赵香云也跟着出了门。
赵香云开的拖拉机,去镇上进了一箱冰棍回来,一回来,就将冰棍全塞进了冰箱里。
有了冰棍,天气好像又没有人那么热了。
赵志远找了一上午,没找到赵兴国,只好去买了西瓜回去。
一上午的时间,刘涵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早饭没吃,午饭也是。
赵香云去敲门,过了好久,她才出来。
一双眼睛,肿的跟金鱼眼似得。
“我买了冰棍,去吃一根,天太热了!”
赵香云绝口不提早上的事儿。
刘涵看了她一眼,道歉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
吃了些东西,人也精神了很多。
陈五月还是问起了刘涵,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涵摇头。
尽管她知道,改变是从昨晚开始的。
“协,兴国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吓到了你,我做母亲的,也有责任,我给你道歉!”
刘涵:“妈,你别这么说,是他自己做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
赵香云:“你们都别道歉了,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才会变成这样。”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赵香云。
赵香云实话实话。
陈五月也不是个傻瓜,三件事,她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昨天夜里,她和香云他爸说话的时候,被偷听了去。
“他可真是个好的,大晚上,偷听我和他爸说话,还要不要脸了?!”
“妈,不一定的!”刘涵替赵兴国解释。
陈五月却已经听不进去了,“我说呢,一早上讽刺我,还故意当着我的面,给二喜放肉吃,就因为我昨香云狠心,不让我给锦宝他们做好吃的!
他是怎么好意思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钱,给过我一分吗?在家里吃这么久,吃过一粒米吗?
我不在,家里的鸡鸭是秀英在养,我在家,喂猪,养鸡,带孩子,哪一样不是我自己做的?他的衣服是谁洗的?他的饭是谁做的?没错,他是赚了钱,可他不想想,他是怎么赚的钱?”
陈五月快被气疯了。
“妈,你别想那么多,别把自己气坏了!”
“我也不想生气,但那个白眼狼,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说的好像我虐待过二喜一样,刘涵你说,我哪次准备东西,不都是三个孩子一样多?这一次要不是打虫,我至于天天只给孩子弄蛋羹吗?
人香云的孩子,没打虫,天天都是这么吃的,他们挑了吗?”
陈五月越说,越气,越气越说。
赵香云只好让她去看看三个孩子,“妈,娇娇一上午没上厕所,你帮我去看看,还有锦宝,你不是说他喜欢吃树莓?看着树莓流口水?我早上也摘了一篮,放在房间里,还没有动!”
陈五月明知道,闺女赵香云是在找理由,但她还是出去了。
她一走,刘涵就开始哭。
“对不起……香云,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你别说对不起,刘涵,我们还是朋友,你也别帮他揽事儿。”
赵香云不会牵连无辜。
她只后悔,自己养了头白眼狼。
……
赵兴国是晚上回来的,早上吵了架,他就去了县城。
先是将县城那边,给赵香云的日化用品店的供货单,单独抽了出来。
又让财务将还没有结清的账,全部算好。
忙完这些,下午的时候,又来了村里,同样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所有资料,全拿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赵家人正在吃完饭,白炽灯灯泡,就在头顶。
算不得多明亮,但比蜡烛和油灯,好太多。
“你自己看看,看完了,找个时间结清账单!”赵兴国重重的将存单还有账单,拍在赵香云面前。
“你在做什么?疯了你!”赵志远激动的站了起来。
“爸,你都一年多没管厂里的事儿了,你现在也管不了了!我是厂长,我说给谁供货,就是给谁供货,我说谁得结账,谁立刻就得结账,不然我就报公安!”
听到这里,赵香云笑了,“过河拆桥?你忘了,你这厂子,是谁帮你做起来的?”
“是你们不要的,一个个要做玩具,要上学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以为,等你们毕业了,这厂子还在?不是我,厂子没有现在,不会扩建!”
此刻的赵兴国,偏执的可怕。
赵香云只觉得好笑。
“我在厂里,也是有股份的,当初厂子开起来,我和江卫民是除了钱的!”
“钱?可以啊,给你们就是了,比当初的基础上,再多一百块,让你们赚,好不好?!”
“赵兴国,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你让爸监视我,你不过分?你瞧不起我,觉得我不如李建设,你不过分?我是大哥,凭什么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不上你?
你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老三可以念书,老二学拖拉机,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我真的受够了,妈既然这么喜欢你,怎么不直接去你那儿住着?还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做什么?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替你们看孩子?你真的太过分了!”
“你当初不那么偏心,我会这样?反正我丑话说好了,以后我在家,不准她回来。”赵兴国这话,是看着陈五月说的。
“你要是觉得不好,你也可以提分家,分家之后,四个孩子,负责养老!她从小到大,得的最多,负责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一我们三兄弟负责,我只出钱!”
“大哥,你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分家?分什么家?”赵庆国不认同大哥的话。
“庆国,不是我说你,你也够可以的,能忍啊。当初你不也怨恨妈只对她好,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忘记了!”
“你忘了?你是怕她发了财,不带你吧?庆国,我劝你别跟着她了,这女人在外面赚了钱,也没有说带着你,你还不如跟着我,至少我不会让你饿着。”
赵兴国越说越离谱。
他说的越多,赵志远越沉默。
等到赵兴国说完了,赵志远看着他,“你说完了吗?”
“还没!我还要说,你是一家之主,却从来都是让妈踩着脸,你当初要是男人一点,坦荡一点,我和二弟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欺负?什么叫欺负?供你吃穿叫欺负?我们这些年,只付出过,从来没有索取过!你这么喜欢分家对吧?好,分家!家里什么东西,你看上了,你就拿走,我和你妈也不需要你养老。你这么喜欢那个厂房,你拿去!我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往后你不准再出现在赵家!”
“谁媳!”扔下这句话,他看向刘涵,“协,收拾东西,带着儿子,我们走!”
刘涵怔在原地,过了许久,她看了一眼陈五月,看了一眼赵香云,眼神中充满了歉意。
跟着赵兴国,转身离开。
“大哥……”赵庆国试图叫住他,但是被赵志远阻止了。
“别叫他了!”
“爸……”
“他心里,一直藏着掖着,今天也算是说出了心里话,有他没有他,日子照样过!”
“可是爸……”
“我和你妈是偏心,没有错,但我们理直气壮,我们自己的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凭什么就只能对儿子好?凭什么女儿就要被轻视?他既然这么将自己当回事,他就自己去好了!”
赵志远从来不说这么任性又伤人的话。
但是这一次,他说了,说的还很决绝。
“庆国,这是个机会,你们有什么心里话,也可以直接说。”
赵庆国摇头,“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王秀英点头,“我也没有怨言!”
即便当初,王秀英抱怨过。
可是这一切,和香云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她是女儿,得了好处,所以恨她?
可偏偏因为香云,她改掉了过去的坏习惯,就是因为香云,她感受到了婆婆陈五月的真诚对待。
她不觉得陈五月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们不是陈五月偏爱的那个。
就像她自己,明明生了两个儿子,也会又被偏爱的另外一个。
她都是这样的,怎么要求别人?
再说她觉得婆婆已经做得够好了。
帮她带了孩子,吃的,用的,也没有少过孩子,这样就够了。
再想下去,也是做梦。
而且他们都不如香云对公公和婆婆好。
婆婆手腕上那个金手镯,是香云送的。
身上的衣服,也都是香云买的。
她和刘涵两个,每年都能收到香云寄的衣服,这样,已经够可以了。
至少,对比起来,香云给她儿子买过钢笔,买过衣服,赵兴国这个大伯,赚了钱,却没有给孩子们买过任何东西。
“你们不要分家?”赵志远又问了一句。
“不分,我们愿意和爸妈住在一起,愿意给爸妈养老!”赵庆国和王秀英同时道。
赵志远眼底泪花闪闪,他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我和你们妈,不需要你们养老,钱我们自己会攒,地方,我们也有住的,这几年趁着我们还能动,帮你们带带孩子,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爸……”赵庆国用手肘擦了擦眼泪,“我去找他回来。”
“不找了,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哀莫大于心死。
赵志远不想往后的人生,一直这样循环。
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该长大了。
赵庆国看向赵香云,“妹妹……”
“爸说的没错,没有人有义务惯着他,他既然想分家,那就分吧!我现在也不靠日化用品厂来生活了,不供货就不供货。”
赵兴国这种人,赵香云一眼都不想见到。
晚上,她将赵兴国拿过来的账目,又重新清算了一下。
没有算错,他又给江卫民打了个电话。
将白天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电话里,江卫民关于赵兴国的话,都没有说,只安慰赵香云,“睡吧,睡醒了,都过去了!”
赵香云:“过去,是过去不了了,我明天把钱还给他,把股份给退了。日化用品店,等最后一批货卖完了,就关门吧!反正,现在的重心,也不是那儿!”
“恩!早些睡。”
赵香云睡着的这一夜,江卫民都在赶路。
他在路上,搭了个货车,从省城到县城。
颠簸了一整夜。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他就到了县城,直奔李建设家里,将他家仓库里,那辆破自行车给骑了出来。
所以一早上,赵香云打开门,见到是站在自己门口的江卫民。
“你……”
“既然要和他算清楚账目,我怎么能够不在,约好时间了吗?我和你一起去!”
这一刻,赵香云觉得心底,所有的坑坑洼洼,都被他填满。
“你再睡会儿,睡醒了,再考虑什么时候见他!我们这是不和他计较,要真和他计较,他这个厂长,做不做的下去,还是个事儿呢!”赵香云道。
江卫民嘴角扬了起来,双手揽住她,“一起睡!”
“我不睡了,我睡够了!”
可惜……
还是被江卫民拖到了房间。
赵香云房间的床上,横七竖八的还躺着三个娃,三个娃,一个睡姿不如一个。
锦宝甚至胆大包天的将脚塞进了娇娇的嘴里。
江卫民上前,将锦宝的脚挪开,目光看向赵香云,“这么睡得?”
“恩!”
江卫民看了一眼,抱起孩子,跟玩游戏似得,一个接着一个摆好。
瞬间,空间就腾出来了。
他和赵香云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
再醒来,日上三竿。
江卫民只觉得脸上有些痒,睁开眼睛,锦宝在啃他的脸。
也不知道啃了多久,脸上全是口水。
见他醒来,小家伙立刻大声道:“爸爸,爸爸……”
娇娇和暖宝也探着脑袋过来。
江卫民一手环三个一一亲过,才爬爱来。
身边,赵香云早就不见了踪影。
等江卫民走出去,在院子里,看到了在树荫下面和陈五月喝茶的她。
陈五月正喝着茶,看到突然出现的江卫民,一口茶直接吐了出来。
“不是,我的天,这……你怎么来的?不是在省城吗?”
赵香云:“早上你还没醒,他来了,我忘了说了!”
陈五月刚想说话,房间里又探出三个脑袋。
“外婆,爸爸。”三个孩子齐刷刷的指着江卫民。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爸爸来了,赶紧出来,让外婆抱抱。”
说着,张开手。
锦宝冲了过来。
中间摔了一跤,成了狗啃泥。
本来以为他会嚎啕大哭,结果爬起来,笑的更大声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们拿吃的!”陈五月道。
“吃!!”锦宝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陈五月。
陈五月去拿几个孝儿的吃的。
赵香云从口袋里拿出存单和账单,“你看看,这是我们上半年的一个出货情况,还有账单!”
原本是一年一结的,到了年底,看销售,还会有一定的减免。
和谐都是当初约定好了的。
不过赵兴国现在要单方面的解约,也只能付钱了。
“我们那些股份,他的说法,是按照当初我们出的,再多给我们一百!”
“不行,按照现在的市值,值多少钱,我们那一份,就是多少,这个有合同,可以打官司!”
端着早饭出来的陈五月,听到什么打官司,立刻止住了脚步。
“香云,卫民,你们……”
江卫民:“妈,不属于我们的,我们不多拿,属于我们的,一分不少拿,要我们退股,就得拿那么多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