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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浮图之名,在重玄家一直都是一个禁忌。
从上到下地封锁消息,仿佛从未有这个人出现过,这当然是为了避祸。
重玄家的长辈,对重玄胜隐瞒重玄浮图的死亡细节,只其人是英勇地死在战场。这其实是对重玄胜的一种爱护。
毕竟重玄浮图恶了齐帝,死前那一番话,又有怨怼之嫌。
重玄胜小时候没有追索真相的能力,长大之后,因为对重玄浮图的复杂感情,不愿主动触及。
或许只有他晋级外楼、亲自去到迷界之时,才会发现重玄浮图的过去。
但不管重玄胜自己是怎么想的,作为朋友,姜望认为自己应该告知重玄胜,自己在迷界的发现。
其人的父亲或许对他不够负责,但仍有其伟大与光辉。
作为朋友,姜望希望重玄胜能够释怀。
即便不能。即便重玄胜永远不能够原谅,但至少应该让他知道,他有那样一个为人族做出伟大贡献的父亲,不丢脸。
细起来,姜望结交下来的这些朋友,每个人性格都不同,但都很可靠。
交友是一个互相选择的过程。比如姜望最初是同时认识的晏抚和高哲,但慢慢交往下来,与高哲的联系就渐少了,倒也未见得其人品性糟糕,终究两个人性格上不是很合得来。
高哲在有些事情上太计较,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第一考虑。
现在大家就是酒肉朋友,一起吃吃喝喝,偶尔互相宴请,别的就不必做指望。当然,以后如何,还是要看以后如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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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也不敢自己能够看透谁,终究人心隔肚皮。他只是真诚待人,以诚换诚而已。换不得,便罢了。
至于晏抚,则是很有分寸感的一个人,又豪奢大气,挥金如土,任何人跟他相处,都不会难受。但越是这种看起来随和不计较的人,其实越不容易跟人交心。
被姜无忧追着打,算是难得让他情绪波动的时候,其间或许也有对柳秀章的歉疚心理……总之他愁绪难解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跟姜望喝酒。
一群损友有意看他挨揍,但同时又真心实意地帮他解决麻烦。
天涯台上,他代表自己给出的支持,就是对于“朋友”二字的回应。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交情就是这样深厚下来的。
宿醉之后的清晨,姜望坐在院中石椅上,默默的发愁。
“干嘛呢,一大早的在这里?”许象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嬉皮笑脸道:“还在回味昨天的威风呢?”
他知道竹碧琼的事情很难过去,故意在这里插科打诨,
不过伤心自然难免,但在熬死季少卿的那五天里,姜望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情。
他现在发愁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看了一眼那个光滑锃亮的额头,虽然知道这家伙不是很靠谱,但心中也实在是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对许象乾道:“如果……我是如果。”
姜望很正式地问:“如果你欠很多钱,非常多。暂时又还不上,你会怎么处理?”
许象乾迅速而警觉地道:“我没钱。”
“啊?”姜望有些发愣。
或许意识到了姜望不会找他借钱,他松了一口气,才道:“欠钱这种事情,不管欠多少……”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没钱啊。”
姜望没有理解:“这就解决问题了?”
许象乾混不吝道:“要么就打死我,要么等我有钱了再。当然,打我我会跑。”
“……”姜望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还呢?”
许象乾一脸你在什么废话的表情:“当然是有钱的时候。”
姜望汗颜:“那你什么时候有钱?”
许象乾摊了摊手,理所当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下明白了!
就是赖呗!
姜望这时候才想起来,这家伙在临淄那家书院,已经预支了不知多少年的薪俸。那个老院长每回见到他就去找笤帚,竟也没把他打死,还让他跑出海了……
下次捐赠一把铁扫帚吧,毕竟有些积土碎石什么的,不好扫。
心里怎么想的不提,许象乾的这种无耻办法,姜望毕竟还是不来的:“这……”
“姜兄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没想到许象乾忽然话锋一转,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欠钱不还?怎么可以欠钱不还?!”
他愤慨,他激动,他义愤填膺:“我辈男儿,顶天立地,一口唾沫一个钉!你欠人家的钱,一定要还!实在还不上,兄弟帮你凑!砸锅卖铁都要帮你还!你切不可行差踏错,做那无信之人!”
姜望被这一套忽如其来的“正义之音”打懵了,正想敲开面前那极高的额头,看看里面到底长的是些什么鬼东西……但眼睛一瞟,便看到院门外站着的照无颜和子舒。
这两个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了院门口。
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这么回事!
这厮简直丧心病狂。为了“搞相好”,不惜把朋友涂成黑炭,把自己洗得白雪一般。
姜望恨得牙痒,直想把这家伙的高额头打得再高三分。
但当着照无颜的面,确实也不便伤其颜面。
只得从牙齿缝里挤道:“兄弟受教了。咱们有空的时候是得多聊天,让我多一你的刚直不阿,也好感化一下我的卑劣灵魂。”
许象乾当然知道,姜望现在的“聊天”,不是聊天那么简单。
但他无所谓。
打,是打不过的。但又如何?
只要不在照无颜面前挨揍,怎么着都行。
当下重重点了一下头,大包大揽道:“没问题,多聊C兄弟,有我在,一定不使你误入歧途!”
姜望还待放几句阴阳怪气的狠话,那边子舒颠颠地跑了过来,绞着衣角,有些扭捏地问道:“你……欠多少钱呀?”
许象乾一拍额头,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照无颜道:“对了照师姐,我正好有事找你,来来,咱们这边去!”
照无颜本不想理他,但架不住他一阵挤眉弄眼,只好跟着出去了。
许象乾着急忙慌地把照无颜引出院子,在踏离院门之前,还冲姜望眨了眨眼睛。
姜望完全的莫名其妙。
有病吧许高额!
眼睛涩还是怎么着?
姜望在这边懵圈中,子舒又问了一句:“欠多少呀?”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想帮他还债……
可是为什么呢?他想不太明白。
好像跟这个龙门书院的小姑娘,统共也没见几次面吧?龙门书院的子,都这么慷慨豪气吗?
姜望全然不知,许高额偷偷在当中下多少“工夫”。他这边只是见了几面,那边许象乾早已描述得百转千回。
什么“一见难忘”、“多次提到”、“上次问起你”、“他觉得你很可爱”……
但不管人家小姑娘怎么想,姜望也不可能让她帮忙还债。东家倒西家的欠,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的事!”姜望笑道:“刚刚许高额跟我开玩笑呢!他问我,花钱能不能买到他的头发。”
“啊?”头发毕竟很重要,子舒被引开了注意力:“那能吗?”
“所以啊。他就恼羞成怒,让我还钱。”
“他给钱你啦?”
“没有啊!但他他花了感情、花了期待!”
“呀,这不是耍赖吗?”
“是啊,这人惯会敲诈。”姜望叹了一口气:“我还是那句话,你可要跟他保持距离。”
“嗯嗯嗯。”子舒连连点头:“上次你跟我了……之后,我跟他话都离好远。”
“很好,继续保持!”姜望鼓励道。
虽然不是很忍心忽悠这么天真的小姑娘,但总让许象乾利用,乱点鸳鸯,却也不是个事。
还是远离许象乾吧。
毕竟近许者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