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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二 此人实乃本帅一生之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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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王朝·济州·丰北郡

丰北郡,顾名思义,乃丰江以北之意,位于济州以南,是济州与丰州之间的交界之地。

过了丰北郡,便是丰州乃至于整个大行最为重要的北部门户——丰墉防线!

而此时,所向披靡的骊州铁骑,已然神速般凿穿整个济州,来到了济州最南方的丰北郡。

可以说到了这里,大行王朝最为重要的核心门户——嘉墉关,便已触手可及!

一旦攻下嘉墉关,突破了大行最后一道丰墉防线,则大骊铁骑将横行无阻,肆意践踏丰州、瀛洲任何一片土地!

届时,大骊百万大军就将兵临大行国都城下,隳其城,擒其皇,灭其国!

若果真如此,一切都依照预先设定好的情节推进……

那么自己在有生之年,就有可能带领大骊,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一统伟业,并由此被载入史册,自此万古流芳,永世长存!

这等宏大伟愿,便是敖湃不惜发动兵变,也要亲扶晋王衍登基的根本原因!

更是他在掌握军政大权之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发动灭行之战的根由所在!

他何尝不知徐徐图之自然更为稳健,但关键是他早已年迈,却又能活多大岁数呢?

若是不趁着这最后十年时光奋力一搏,他又如何有机会完成自己内心中一直渴望的一统宏愿呢?!

而若是这大一统伟业并非在自己手中完成,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一切的一切,徒其一生的渴望与追求,殚精竭虑的谋划与付出,却在大乾悍然毁约,偷袭大骊的那一刻,尽皆化为泡影!

当敖湃得知大骊兵出虎牢,直指中庭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彻底死了!

他明白,即便大骊最终依旧从三国乱世中脱颖而出,却终究不可能在他的手中完成此等旷世伟业了!

大乾虽常被中原大国讥讽为边僻蛮夷,可大乾终究乃九州冠带之国,与大骊、大行从文化思想上同出一源,远非蛮夷戎狄这等真正蛮夷可比!

故而大乾虽贫,但国中仍不乏有识之士!

却是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连乾灭行之计,并非为短期利益所惑,而是虚与委蛇,谋定后动,不击则已,一击致命!!

这一计围骊救行之策,正对自己所设的连乾灭行之计,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自己果真为普通大将,面对朝中急召,仓促回援之下难免落入敌人圈套之中,从而落得个身死战败的下场,且声势浩大的南征大军将就此无功而返,反与大行结下此仇,白白送给给了大乾连行灭骊的绝佳机会!

若果真到了那时,大骊莫说是还妄称霸九州,面对乾行联手,恐怕动辄便会有灭国之危啊!!

故而,敖湃绝不会允许这等情况发生!

他必须要倾其所有,为大骊保存下希望的火种,趁机并吞整个济州,使大骊坐拥四州之地,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乱世之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

直至此时,他都已率军打到了嘉墉关城下,却只得望关兴叹之时!

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确实看轻了大乾,以为大乾皆是不通兵法的蛮夷之辈,更轻信了大乾所谓的联手灭行的伪装做戏!

若非他得知大乾已与大骊互换国书,达成了瓜分大行的盟约之时,他也不会如此果断的继续调兵,将国内大多数兵力抽调一空,从而致使国中空虚,这才给了大乾偷袭之机!

而大乾很显然也无比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弱点,并未选择出兵救行与大骊铁军正面相抗,反而极为狡猾的选择了围骊救行,曲线救国的狠辣计策!

此等阳谋之策一出,却将大骊直接摆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敖湃不得不承认,大乾朝中绝对有一位精通兵法的兵道大家,否则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急智,制定出了最为有利于大乾的绝佳策略!

他承认这一策的高明之处,但同时,大乾显然也看轻了他这位南征统帅!

看轻了他这位天命圣皇都必须口口尊称的‘大骊亚父’!

当敖湃得知这一消息之时,几乎瞬间便明白,他精心策划的连乾灭行,速灭大行的计策将就此落空!

目下之间,最为合适的做法就是放弃继续攻行,转而集结兵力,鲸吞整个济州,为大骊占尽实利,吞并一州之地!

而非匆忙回援,被以逸待劳的敌人中途埋伏,最终落得个身死战败的下场!

故而,在面对来自朝中由上将军党笠与内阁联合发来的诏命之时,敖湃根本未曾理会,反而继续督促着几路大军分别兵进,欲在最短时间内占领整个济州!

至于他自己,则亲率二十万大军在嘉墉关前,逼迫大行不敢出关而战,从而可不费吹灰之力,鲸吞济州全境!!

……

丰北郡·南征大军军营

“大帅,你说我等抗命不遵……莫非果真无妨吗?”

南征大军的帅帐之中,大元帅敖湃的副将薛起,直至此时却仍有些心中没底。

毕竟大帅似乎有先知之明,早在出征时便将嫡系后裔尽皆带在军中,还美名其曰‘敖氏代头,为国捐躯’。

当然按理来说,大将领军出战,其家属势必都是要留在国中以作人质,而这也是中央朝庭约束前线大将的办法之一。

可问题是天命圣皇乃是大元帅敖湃一手扶持出来的傀儡皇帝,他对于亚父所作所为,莫非还敢说一个不字?

满朝文武百官,又还有谁敢提出反对意见?

于是乎,中央朝庭对于大元帅的约束大大减弱,故而敖湃能毫不在意的直言抗命!

可大元帅能如此,他手底下一众将军士兵却都有些心中打鼓啊!

毕竟他们的家眷亲属,可都还留在国中,皆在朝庭的看管之下啊!

故而众将士虽在军令的强压之下,被迫留在异国他乡为国而战,但实际上,一个个心中早已归心似箭,生怕他们抗命不遵,回国后会遭到朝庭清算。

这种担心,即便是身为大元帅的副将,却也是难以免俗。

“慌什么慌?莫非宣读陛下御旨之时……尔等并未在场?”

敖湃目露倦意,望向在场将领,不由皱眉而道。

——连日以来的熬心劳力,已使得南征大元帅看起来有些神情疲累,不复往日风采。

“这……”

众将领纷纷侧目,他们自然知晓圣皇陛下亲书御旨,大赞南征军为国开疆拓土之功,力挺大元帅顾全大局之举。

但毕竟是他们南征军抗命在先,谁能知晓圣皇陛下这道谕旨,究竟是真心而发,亦或是假意安抚呢?

“你们啊你们……”

敖湃见此情形不由缓缓摇首,却只得耐心抚慰而道。

“当初宣旨召回大军的,乃是上将军党笠与内阁元老,又非圣皇陛下本人之意!我等审时度势,欲占领济州全境之后再行回援,此举兵并非抗命不遵,实属无奈之举!”

敖湃见众人面色稍缓,连忙紧接而道。

“更何况又非违背圣命,圣皇陛下又亲旨嘉奖,以安前线将士之心,尔等却还有何可疑之虑?”

言罢,为了进一步安抚军心,敖湃只得大包大揽而道。

“待大军回返之日,本帅自会亲见圣皇,言明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且此事皆由本帅一人决断,与其余人并无瓜葛……”

话还未曾说完,却只听帐中将领尽皆出声,连忙附声而道!

“大帅却是说的哪里话!”

“我等自然与大帅同心同力,又岂能让大帅一人担责?!”

“大帅!我等绝非此意啊大帅!!”

敖湃见状只是轻笑摇首,倒也未曾多言。

只不过他那双满是沟壑的眼皮之下,却有一双鹰眸般的锐眼,敏锐察觉到了帐中氛围顿时缓和下来,且诸多将领的面上明显轻松许多。

见此情形,敖湃不禁心中微叹,这便是名分与大义的力量啊!

自己虽手握实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执掌百万大军的南征大元帅。

而天命圣皇虽无实权,更是彻底被自己架空,面对自己抗旨不遵都不敢发火,却还得好言相劝的傀儡圣皇。

但圣皇毕竟是圣皇,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尊之王!

而统帅终究只是统帅,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就是名分与大义,人心与皇权的可怕影响啊!

不然,随便哪位将军得势,便可轻易篡位并自立为王,这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简单之事?

欲为至尊,实力与名分,终究是缺一不可啊!

‘倒是多亏了韩新,若非有他在朝中为本帅摇旗呐喊,恐怕这百万大军将彻底沦为一盘散沙,终日人心惶惶啊!’

念及至此,敖湃却不禁想起韩新遣密使送于自己的那份密信,面上终于是难得有了些许喜色。

他倒是未曾想到,曾经的老国相韩愈处处与自己作对,在天启圣皇时代更是压的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时过境迁,老国相的长子韩新,却反而向自己递出了投名状,甘愿为自己摇旗呐喊,沦为自己的副手,又哪还有他老爹的半点风骨?

这世间之事,果真是奇妙非常,难以揣摩啊……

“报~~~!八百里紧急军情!!!”

正在这时,就在大元帅敖湃沉浸在收服昔日敌手之子的满足之时,却只听帐外陡然传来一声高喝,瞬时便将敖湃从幻想中骤然惊醒!

“速速进帐!”

帐中众将领尽皆一惊,连忙命斥候入帐,即刻禀报军情!

“启禀大帅!乾军看似直逼中庭,实则一分为二,其主力突袭我粮仓靖安!目下靖安已然失守,城中数百万石粮秣尽皆被敌军销毁一空,其浓烟遮天蔽日,直达天际!我军储粮举,粮道尽断啊大帅!!”

“什么?!”

敖湃闻听此言,豁然乍惊而起,满面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但不过转眼之间,他却已然明白此为敌军计中之计,威逼国都中庭为假,烧毁大军粮道为真啊!!

念及至此,他不禁面露苦涩,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那位他从未谋面的大乾敌将,当场忍不住便仰天长叹而道!

“此人必为兵道大家……实乃本帅一生之敌也!”

言罢,只觉胸中激愤,热血冲脑,霎时间急火攻心,骤然转晕过去!

“大帅!大帅!!”

……

“天赐元年,吾御百万大军,伐行。

仅数月,济州沦陷。

惜乾蛮毁盟,攻我腹心,掳我臣民,毁我粮道,毒计频出,糜烂数郡之地。

凡此种种,皆因卧龙诸葛而生也。

惜哉!若无诸葛之智,则大行必灭,而乾亦将亡焉!”

——《南征随笔》·敖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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