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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变得格外湛蓝,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四野变得格外苍翠,唯有河水变得浑浊,变得暴躁不安。沿着拒马河一路往下游走,洪水把折断的树枝、垃圾、牛羊等各种家畜冲到了河岸边,随处可见。河套里的的田地大多被冲毁,没有被冲的田地里的玉米杆也全部匍匐在地。
梁惠凯跟随着别人的车子,从乡间小道七拐八拐到了银山镇。这段公路还算完好,一路畅通到了银山口。料场也被冲的干干净净,好在没存多少沙子,过一段时间平整好就能用。河里的水位已经下降,露出了路面。肆虐的洪水也被驯服了不少,不在翻腾汹涌。再往里走,汽车进不去了,不少路段已经被冲毁。
把车停好,又开始用脚丈量土地。梁惠凯又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个变化,前天伤的脚今天就彻底好了,伤口恢复的如此之快让他惊讶,也算是一大幸事吧!走到二十亩地村的牌坊处,眼前就是一处倒塌的房屋,旁边站着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村里的人梁惠凯认不全,但是老百姓都认识他。见他来了,有人边凑了过来问道:“梁老板,听说你的矿也被冲了?”梁惠凯苦笑一下说:“谁说不是呢!这次损失大发了。”
那人又说道:“今年的洪水太大了,我活了四十多岁第一次遇到!被冲毁的这栋房子是我弟弟的,本来他家里就穷,这下彻彻底底的身无分文了!现在他一家人都和我挤在一起,我的日子也快没法过了!连着下了十多天雨,不光我家,不少人家里准备的不充分,都快没吃的了,天天喝小米粥。现在路又不通,只能步行去镇上买点,凑合着过。”
说者有心无心不知道,听者是有意了,梁惠凯心想,这是哭穷来了!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矿山恐怕没有百十来万恢复不起来,还得借钱。但是老百姓的事也不是小事,不能等闲视之呀!
银山口村二百多口人,二十亩地村加起来不到三百,一共五百来口人。一人二百,米面油盐都有了,十万块钱绰绰有余,就当是给领导们送礼吧!谁家房屋倒塌了另给五万,顶多再多花几十万全办妥了!五万块钱虽然不多,也够他们买材料,老百姓再帮帮手房子就能盖起来。思量清楚,梁惠凯分别给银山口的赵兴旺和二十亩地村的王向东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
有钱不要王八蛋,王向东开心的说:“那我就代表老百姓感谢梁老板了!”赵兴旺刚从山上接他闺女回家,知道梁惠凯损失惨重,还知道客气一下:“梁老板,你这次损失了一千多万,矿山恢复还需要钱,再给老百姓补贴,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呀!”梁惠凯说:“大钱都糟蹋了,还在乎小钱干什么?”
梁惠凯倒不是有多少同情心。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太多的人情世故,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报,坏人不见得日子过的差,是是非非说不清楚,他的心肠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硬了起来。就像他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恶事,矿山却被冲的一干二净,资产归零了!
所以,他这么做无非是情理所在。而且,救急不救贫,房屋倒塌的人家居无定所,没有钱很难把房子盖起来,从道义上讲给点儿钱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在当地开矿,老百姓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
等梁惠凯赶到矿山,山上的洪水已经消失了,选厂被沙土埋得严严实实,车辆也都陷在泥土里被埋了半截,一动也动不了,满目疮痍。职工们正在清理铲车周围的泥石,见梁惠凯来了,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古人言“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难不成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虽说自己的小命好好的,而且更加生龙活虎,但财产却被一洗而空!梁惠凯的心情糟糕透顶,欲哭无泪,又想到,不怨天不忧人,都是那条金莽造的孽!不过,那天吃了它的苦胆,想必它已经死翘翘,只是不知道被冲到那儿去了!
走到选厂的上边,雷击枣木法剑还在,被沙石埋得只剩下剑柄。抽出法剑来,却见本是乌黑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金光!梁惠凯心里一喜,莫非是金莽的血渗到剑身上了?这件事当着稀奇!梁惠凯道行浅,看了一会儿也感觉不到法剑有什么威力来,于是提着法剑走到职工的近旁,看他们清理沙石。
李秀莲走过来说:“梁老板,早上我去地里转了一圈,见那个柳仙庙被水冲了,还修吗?”梁惠凯一愣,苏得贵也说道:“是呢,我也见到了,冲的一干二净!”
还修个屁!梁惠凯心头正恨呢,本想说冲了最好,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说道:“现在顾不上管这杂事。这样吧,如果以后老百姓要求重新修,咱们再说。”
李秀莲轻声说道:“你说那天是和蟒蛇在打斗,我也好像看到了那张恐怖的大嘴,和在山上修路时一模一样的感觉,不会是死去的那条金莽显灵了吧?所以,柳仙庙的事儿不要大意呀!”梁惠凯舞动着法剑,顿觉得豪气干云,说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咱们遇妖斩妖,遇魔除魔!”
李秀莲见梁惠凯如战神下凡,威风凛凛,小心肝怦怦直跳,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问道:“梁老板,中午想吃啥?我给你做。”梁惠凯问:“山上还有什么吃的?”李秀莲妩媚一笑:“要不你看看?”
李秀莲这一笑让梁惠凯的心都酥了,心中的热火蹭蹭往上冒,只觉得李秀莲明艳极了,下意识的就要跟着她走。忽地心里一禀,怎么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太可恶了!假如以后变成色/魔那可就完蛋了!心里懊恼,说道:“职工吃什么我也吃什么,你随便做吧。”
李秀莲失望的离开了。可梁惠凯却忍不住瞄着她的背影,尤其是那扭/动的屁股太让人心醉了!看着看着,梁惠凯心里又是一禀,说的“牢狱之灾”,莫非是要毁在女人身上?这么一想,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真是这样自己可就要身败名裂,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女人们定会唾弃自己,说不定会成了孤家寡人。
这金莽祸害不浅呀!从今以后见了女人要退避三舍!梁惠凯烦躁不已,一身蛮力无处发泄,也加入到了职工的队伍里,专拣大的石块清理。老板亲自干,职工也争先恐后,很快清理出两辆铲车。有了铲车,开始处理购机。购机本来停在料场,洪水把购机下掏了一个洞,轰然倒在地上。
几十吨的购机是个庞然大物,竖起来可是麻烦事儿。先清理出一个场地,然后两辆铲车一字排开,分别吊着底盘的一端往回拉。可购机太重了,钢丝绳拽断了也纹丝不动。梁惠凯只好跑到对面的山上,找信号好的地方给修购机的师傅打电话,请师傅来把车修好,然后利用购机的大臂,由铲车配合着才竖了起来。
忙忙活活的一天过去了,矿山还是老样子。夜幕降临了,群峰连绵的轮廓已经融进了昏暗的天际。月亮从山头上升了起来,散发着冷冷的银辉。河沟里的水哗哗作响,泛着幽暗的光亮。宿舍旁的槐树林里灯火通明,山风徐徐,树叶轻响,感受不到一丝夏日的炎热。
梁惠凯把存的三箱剑南春都拿了出来,要大摆筵席给职工们压惊。酒菜摆好,梁惠凯说:“这一段时间大家受惊了,尤其是咱们当地的职工,家里有危险却回不去,让你们天天提心吊胆,我过意不去。这杯酒我干了,表示我的谢意!”
苏得贵说:“家里大都没事,你的矿山我们没看好,责任在我。如果不把精粉堆到选厂上边,选厂就不会被埋,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我没干好啊!”
梁惠凯制止道:“叔,这话就见外了!没有精粉,山体滑坡也有可能,再说,堆到上边不能说是你的责任,我也同意了,这是命里该着了!所以,以后这话就不要再提!来,干!”
一杯酒下肚。梁惠凯又说道:“大家放心,虽然近期不能复产,但是我一分钱也不欠大家的,而且每人还要奖励一千元,给大家压压惊。”李秀莲说:“梁老板,虽然我喜欢钱,但是你目前的状况我们再拿你的钱,心里会不安的!大家说是不是?”这谁还好意思说不是呢?大家纷纷赞同。
没想到李秀莲能说出这话来,梁惠凯都要惊诧了!人敬一尺我敬一仗,梁惠凯说:“既然大家重情重义,年底每人多发一个月的工资!端起杯子来,今天喝个痛快,明天咱们大干!”大家欢欣鼓舞,又喝着老板的好酒,个个情绪高涨,热闹非凡,划拳行令的吵闹声在山谷里回荡。
自从非典以来,梁惠凯的心情一直压抑着,这次也彻底放开了,来者不拒,和大家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喝着喝着,梁惠凯发现自己的酒量又涨了,好像怎么喝都很清醒。二十来个人把三箱酒喝了个底朝天,个个东倒西歪,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势。
很长时间没在山上睡了。摊开被褥,发现里边有女人的长头发。心想,估计是赵秀花和李秀莲下不了山,鹊巢鸠占。既然你们不嫌弃我,我也就不嫌弃你们了,倒头便睡。
清晨,山鸡的鸣叫声一声比一声脆。梁惠凯被吵醒了,心想,估计这一阵儿把它们也憋坏了。起来后,见李秀莲还没有来山上做饭,职工的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不禁一乐,这顿酒都喝爽了!煮上小米粥,和了一大盆面,烙了几大张葱花饼,切上咸菜,扯着嗓子喊道:“起床了~”
话音刚落,李来水和李二黑从河滩里上来了。李二黑调侃道:“梁老板,嗓门够大,你这是要学周扒皮吗?”梁惠凯嘿嘿一乐:“周扒皮要有我的好心,也出不了名。”李来水一副同情的样子说道:“呦,梁老板,你的矿山冲没了?”梁惠凯说:“可不是呢!这次冲走了一千多万的精粉,天要灭我呀!”
李来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损失这么大,怎么还给二十亩地那边村民钱呢?”梁惠凯马上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了!肯定是听到了风声,老百姓有意见!可他们这条川最少有小两千村民,这下可大发了!
梁惠凯暗自摇头,苦笑一下说道:“虽然我的财产回零了,矿山还在,但是老百姓的家被冲毁,那可就无家可归了!这两天忙,没顾得上去你们这条川看一看。不过,不用想,肯定也会有损失,所以,和二十亩地那边一样,每人补贴二百。也麻烦两位老哥,挨村看看谁的房屋被冲了,每家五万,一分不少。”
说话间,对面的山坡上下来几个人。梁惠凯以为是苏得贵他们,哪知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个个扛着铁锹、撬棍,手里还提着袋子,估计是吃的东西。前头的人已经到了谷底,后边还有人不断的翻过山来,足足有几百人!
开始梁惠凯有些诧异,很快明白了,这是二十亩地村和银山口村的老百姓给他帮忙来了。人间自有真情在呀!刹那间,梁惠凯热泪盈眶,顿时感觉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值了。
看着梁惠凯的神情,李来水知道,这些都是老百姓自发来的!涩涩的说道:“确实有一些老百姓有意见,抱怨说车辆也从他们家门前过,为什么不给他们钱。不过,老百姓不知道你的损失这么大,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你放心,我们哥俩回去做工作,大家还是通情达理的。”
梁惠凯说:“老哥,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非常感谢!老百姓的想法也对,请他们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等我忙完这两天,下山去取钱,给他们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