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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眼珠滴溜溜转,正在思索此刻转身跑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明若楠声音也冷了下来:“汤圆,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大家多担心你么?北北整日来守着。安儿一天也要来给你诊个三四回脉……可你醒了,反倒如此戏弄我们……”
汤圆鼻子发酸,本还想辩解,可他一抬眼看见师父的表情,心里瞬间难过起来。
“师父……我错了……”
明若楠责备地望着徒弟,想开口骂,可一见着他塌陷下去的双颊,便好多话都说不出口了。
“师父,我就是……就是想让你别怪小宝。他还小……”
明若楠摇摇头,无奈地捏了捏汤圆的脸:“小宝虽然小,可比你成熟多了。不然也不会把你骗得团团转,你却一点儿没发现。”
“可是……”汤圆可是完了,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眨巴眨巴眼睛,装可怜,“可是他还能改……”
“唉,师父当然知道他能改。他虽也是受人蒙骗,但将同门师兄害成这样,将他逐出师门只是小惩大诫。”
“师父?”
明若楠叹气:“小宝和他娘离开咯,你顾嬢嬢说,要带他克看看这河山,看看他爹为了哪样在努力……”
汤圆听了吧嗒吧嗒掉眼泪:“小宝铁定后悔咯……”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做了错事,如果那么轻易被原谅,那这天下的人,谁还愿意做对的事?”
她说罢将小案几搬到榻上。
“快吃吧,待会儿该凉了。”
汤圆惊喜地望着师父,咧嘴大笑,可眼泪却止不住流。
“丢死人了,快把眼泪擦擦。吃饱了,大家好收拾你。”
“嗯。”汤圆才塞了一嘴的牛肉,突然听见这话没反应过来,点完头才发现不对……可他看着师父脸上那个笑,着实头皮发麻,赶忙朝嘴里扒饭,不敢再抬头。
“好了?”元靖笑着问明若楠,见她眼神里有些悲伤,知道汤圆定然是又提了小宝的事,“你别想那么多,这辈人,自然有他们的福气,跟我们这些苦命的不一样。”
明若楠皱眉望向元靖:“你怎么就苦命了?”
“娘子现在都不乐意多看我眼,我命能不苦么?”
“元靖,你一日不恶心人,就浑身不舒服吗?”
元靖笑着张开胳膊,刚准备将明若楠拉进怀里,却听着一人在前院喊道:“少主!少主!出事了!”
明若楠慌慌张张冲了出去,元靖再次扑了个空。
“怎么了?”
寒冰派弟子们实在是懒,通知个事儿,只要周围不吵,便靠喊……
“少主,京城来人了。”
“杀了!”明若楠双眼一暗,听见京城俩字就冒火。
齐羽的声音遥遥传来:“你倒是听听是谁啊!”
堂中之人,刚听见“杀了”俩字,吓得灵魂都出窍了。所以明若楠见着他时,这人正哆哆嗦嗦停不下来。
“他是司将军派来的。”
如今西南三郡已经戒备,虽然没禁平民百姓的往来,但是核查却严了不少。这人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来到西南,可纵使再危险,这信他也必须带到。
只是明若楠看到这封信时,司达早已饮下了毒酒……
“妹子,我司达不是个孬种,但忠义两难全,所以今日,我这条贱命,就算到头了。只可惜我司达活了三十七年,却还没来得及做出件像样儿的事。我还剩了堆兄弟,只能将他托付给你们了。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待他日八殿下登上皇位,只希望他能留贵妃和贤王殿下的性命,我也算不负主子了。”
明若楠双手止不住颤抖,怒道:“他是憨的嘛?元泩让他喝毒酒他就喝?”
来送信的人听到此,再次忍不住抽泣,他本是禁军里的一个校尉,曾经也算是跟着司达五六年了,念着将军曾经对他有恩,这人便花了不少银子,托了好些人,才进去看了将军一眼,没承想却被将军塞了这封信。
“贤王殿下说,若是将军不肯做先锋,便饮下那鸩酒……将军……将军说他……不想对不起端王殿下,也不想……不想看着他们再错下去……”
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八尺男儿,此刻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元靖看着明若楠紧紧攥着拳头,双眼通红的模样,心疼不已,可他更心痛的,是自己曾经尊敬的三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少主!少主!”
明若楠心内正怒着,听着来人的高喊,转头时眼中还是猩红。
“少……”
裘可千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看着堂上的氛围,觉得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说!”明若楠一声怒吼,吓得裘可千一个哆嗦。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气,才叹道,“之前曾太守连着广南郡的李太守一块儿递了折子,请立殿下为太子,这不,今早上俩人接了卷圣旨,通通被罢官了,还安了个谋逆之罪……”
“他动作倒是快!”
裘可千皱眉,他刚刚跑着上山来,这会儿腿脚还发软,但这氛围,实在是不好意思独自坐下,只得无奈接着道:“可不是动作快么,还朝株洲中州琼州下了旨,让他们联合几个州郡的守备军,做先锋,攻打西南三郡……”
路北北皱眉:“他这是疯了吧?这三个地方,守备军加起来都没十万……”
地上跪着的人,把眼泪擦了擦,哽咽道:“禁军早就整顿好了,粮草都备好了,只是无将可派……俞相才如今称病在家,已经近一个月没上早朝了。曹德兴与葛定远因为征战西南之事吵得不可开交,直接气晕在了玉琼殿……”这人说到一半,再次长叹了口气,“我来之前,打听的说是准备派东海的戍边军来……也不知道陛下现如今是怎么想的……”
明若楠皱眉,觉得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元泩脑子被驴踢了?东海戍边军?我不会打仗的都知道那些人是擅海战的!而且这两年东篱恨不得把野心写脸上!为了渔民纷争之事,小打小闹几回了?竟然还敢动东军?”
这人叹气:“就是说啊!您都不知道,这朝堂上整日乌烟瘴气的。胡罄和巴仑二人,带着一群疯子,整日讲些不靠谱的事儿,梁惠忠那日差点儿一气之下撞柱子!”
“人没事吧?”
“人倒没事,只是这段儿也气得不上朝了,大伙儿私底下都把这群人叫胡说八道派。”
元靖皱眉:“那元泩便任他们胡扯?”
“一开始还说什么广开言路呢,结果这几个月,连进谏的大臣都没了,除了胡说八道党,别人都不敢在朝会上说话。”
明若楠捏了捏额头,觉得话本子里读到过的亡国之君,好像就是这么个做派……
“你怎么这么了解?”
“末将负责玉琼殿内的守卫工作,他们吵的时候,末将看得可清楚呢。”
这人总算止住了哭,可在场其他人却皆是沉默了。元靖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折扇,半晌后正色道:“北北,给你一日,拟檄文……”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开口的元靖,震惊不已。
只听元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杀忠良,亲奸佞,这大宣,还轮不到他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