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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番话,叶富也没有心情再跟这些明显是被一时间吓傻了的部下多说废话了,对下面打了个手势道:“明日清晨开始正式训练,都散了吧!沈千总,你跟我来。”
士兵们被各自的官长带走,即便如此,队伍却依旧散得不成样子。叶富在他们背后暗自摇头,心里琢磨着,真的是麻烦大了。转头看到沈兆霖正看着他,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走下台子,伸手便拦住了沈兆霖的肩膀。手下的肩膀明显绷紧,叶富很是亲切的拍了拍,对沈兆霖笑道:“沈千户,可有表字嘛?”
沈兆霖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惊愕之中,小心翼翼的随着叶富的步子走,回话道:“是,回大人,卑职表字沛雨。”
“哦,沛雨兄。”
叶富这么一叫,吓得沈兆霖险些跪下。
这新任的守备如此强势,他哪里敢跟人家称兄道弟?
叶富却是收回了手,脚下不停,慢悠悠的走着,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似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沈兆霖的异样,他说道:“萨尔浒一战的时候,沛雨兄想必是追随徐大人上过战场的咯?”
“回大人的话。”沈兆霖说道,“卑职惭愧,卑职在战中几乎并未接敌,带兵、练兵素来都是徐大人亲自在管。徐大人为人悍勇,作战每每身先士卒,极擅鼓舞士气。卑职不过是跟着徐大人做些杂事,照应后方。”
“唔,这样啊。”叶富点点头,表示理解。
丘八大爷最尊重的便是真正的强者,徐九思是悍勇过人,身先士卒,让部下敬服。那是长久以来的个人魅力,比较稳定。而叶富刚刚,则是用绝对压制性的武力强行将这些士兵暂时压服。
除了这两种办法之外,倒是也还有沈兆霖这种情况。他未必有多勇武,也未必有多能耐,但却擅长于跟着上司的步调,也擅长于管制下属。想必在缺衣少食的辽东军中,他能牢牢掌握着钱粮军饷,也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后方’,所以才能让这些官兵听从于他吧?
尽管跟之前想的有些偏差,但能管好粮饷,在频频因为闹饷而兵变的辽东军中,倒也算是个能人。既然能够为自己所用,叶富自然不会对沈兆霖有什么偏见。
沉吟了片刻,他问道:“刚刚我看到,在校场上集结的人数,大致是五六百。论理,不应当是这么少的吧?”
人数上差了近乎半数,这绝不是小事。
沈兆霖回答道:“大人容禀,仗刚打完不久,我叆阳军堡的在册官兵减员颇多,至今还没有来得及补充上。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迫于对叶富的惧怕,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实说了出来,“另外,这一次与鞑子对上,弟兄们死伤惨了。咱们叆阳堡距离鞑子太近,这些日子频频受扰,很不好过。就最近几日,又在鞑子手上死伤了十数个士兵,人心思乱。老百姓在城里头都偷偷地往堡外跑,当兵的守城这么危险,几乎每天都有偷偷逃走的。有些,甚至是带着咱们发下去的兵器。卑职无能,实在是约束不了。还请大人责罚!”
“罢了,管不了也不是你的错。”叶富摆摆手,信守刚刚不计前嫌的承诺,对此并不计较,他说道,“之前的逃兵就算了,近些日子我会制定一些新的制度。放心吧,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是跟鞑子打过血战的,深有感触。我们此战失利,鞑子同样元气大伤。能派出的,不过是小股骑兵。据城坚守,鞑子一时半刻未必拿我们有办法。反倒是偷偷跑出去,落了单,才死得更快呢!沛雨兄,这个道理,该让大家都明白!”
叶富和沈兆霖相伴走远,他带来的一个总旗的官兵也都紧随其后而去。纷纷散开的兵丁由各自的官长带着,该当值的当值,该训练的训练,该回营的回营。沈兆霖以下,四个把总出了校场之后,却心有灵犀似的凑到了一块儿。
百户衔把总杜福波捻捻手指头,眼睛望天,随口在背后品评初次见面上官,“嘿,看到没有?新来的这位大人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倒是年纪轻轻的,力气大的吓人哦!看刚才那样子,八成是对咱们兄弟练兵不满意了。这位爷十成十是个性格强势的,要是真有什么大动作……列位,咱们心里头得有个应对的章程才行啊!”
“章程?什么章程?你知道他姓叶的是什么来头,就敢提章程?”屯田把总宋汝良瞥了杜福波一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妨告诉你们!那是刘总兵的人!萨尔浒一战,送了个天大的功劳给刘总兵!刘总兵调任山海关,接任辽阳的江总兵、接任险山的祖将军都是他的亲信!章程?你要是真惹急了姓叶的,怕是咱们整个叆阳堡都要跟着倒霉!”
宋汝良论职衔不过是个试百户衔把总,但他却有个原先在杜松麾下任游击将军的义父,这一次打仗也有他的份儿,因杜松牵连倒了大霉。如今官降一级任管操都司,为了早日复职没少跑关系。于朝中的风吹草动,自然比这一隅之中的小虾米知道的多得多了。
他的消息来源一向可信,这么一说,杜福波便哑了火。
倒是试百户衔把总唐望,素慕豪侠,最佩服的就是有能耐的人,心中对这位新来的大人的身手十分看好。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便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觉着吧,这位大人比起从前的徐大人,或许要好些。咱们当兵吃粮,是祖上传下来的饭碗。遇到这么个世道,是不幸,但也是大幸。叶大人原本也不过是百户衔嘛,一场仗下来,就升了两级,这可是大有前途。咱们要是真能学得叶大人的本事,没准日后也能封妻荫子呢!”
“想得美呢!”一直冷眼旁观的百户衔把总陆鼎嗤笑一声,说道,“人家看家的本事,凭啥教你?露一两手给你展展眼就不错了,还真指望着人家会教你?”
“这咱不管!”唐望挑眉道,“反正我把话撂在这儿了,他若是肯教,我唐望以后心里头就认下这个师父,日后跟定他了。他若是不肯教……咳,老宋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人家上头有人,咱们惹不起人家,大不了躲着他呗。”
“我说,你不是吧?还打算拜师?”陆鼎摇摇头,看着唐望,只觉得他无可救药。
四个人四种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叶富对于这私人的想法并不知晓,但通过和沈兆霖之间的交谈,他却已经感觉到了,这位千总怕并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为了彻底摸清楚这支部队的现状,叶富第一天上任就下了力气。愣是跟着沈兆霖转了粮仓、武器库,还视察了城门守卫情况。凭借着和沈兆霖之间聊的内容,叶富大致已经知道,自己接手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烂摊子了。
傍晚的时候,他在街上请沈兆霖吃了顿饭。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内里到底双方都是作何想法,那恐怕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叶富就让靳一川带人先回守备衙门布置警戒了。自己的地盘,尤其是自己住的地方,当然不能随意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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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守备署衙后院。
叶富走进来的时候满身酒气未散。
酒虽喝了不少,但人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当迎面一个黑影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是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在对方的胸口位置。当场,就将那试图袭击的家伙踹了个跟头。
倒霉的王行就这么被叶富一脚撂倒。
可怜他一个小蟊贼,平日里疏于锻炼,长得筋瘦骨弱。傍晚的时候,叶富命靳一川带人回来布置,并未特意提到他。终于又有了欺负他的借口,靳一川哪里会放过?当即不容王行多问一句,便强行将他带离了叶富的视线范围。
离开叶富的视线,王行就仿若是从人间堕入了地狱。靳一川打从第一眼看见他,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虽然现如今也大概是知道,他真的不是鞑子,但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也就继续以此为名,名正言顺的欺负他。
一个人打扫完整个大院子,被靳一川挑毛病打得鼻青脸肿。叶富没有回来之前,王行是哭都没处哭去。
好不容易等到叶富回来,这感觉,却还不如哭都没处哭的时候呢!
王行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心脏都好似随着那一脚顿住了似的。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来。挣扎着从地上要往起爬,却冷不防被另一个人又是狠狠地一脚踩回了地上。
“大人,您受惊了。”靳一川笑嘻嘻过来,顺道落井下石的给了王行补了一脚。见叶富脚下的步子略有些恍惚,便赶忙伸手虚虚的扶住。扶着他,就要往早已打扫干净的主屋方向走。
倒是叶富发现自己踹的不是刺客,低头一瞧,就看见王行躺在地上挺尸。
啧。
他挑了下眉毛,用脚尖碰了碰对方,“起来。”
王行一脸哀怨,却又不能不听。硬撑着快要被踹散了的身体,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弓着身子站在一边,像是个虾米似的。
“过来。”叶富又吩咐了一句,不动声色的脱开靳一川的搀扶,独自朝着主屋走去。脚下步子虽然缓慢,但已经不似刚刚的虚浮了。他酒量算是真不错,在当代也称得上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和沈兆霖喝的那一顿酒,倒是真的不至于把他如何如何。
靳一川快步跟上叶富,一时间懒得搭理王行。
王行捂着胸口,弓着身子,紧紧跟在后面。
走到主屋,在椅子上坐下来。叶富看了看缩着身子站在门口的王行,揉了揉眉心,对他道:“你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干什么?总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被自己人失手要了命!”
听了这话,王行不自觉地就朝靳一川那边儿看过去。靳一川一眼瞪回来,把他吓得连忙一溜烟从门口跑去了叶富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