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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认出这是婉嫔后,像是补救一般,不知从哪里搬来个小方榻子,把婉嫔从冰冷的地面上轻柔仔细抬上方榻。
若不是知道婉嫔早已死去多时,还以为此举是宫人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沈若皎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婉嫔肿胀的脸上。
昨日婉嫔还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和崔贵人手挽着手相互扶持,看着良嫔的尸体不知所措,伤心欲绝,今日便自己失了生息。
宿云宫的三个主子,一个被毒死,七窍流血而亡,一个被溺死,在水里泡得面目全非。
只剩下一个崔贵人了,那个凶手还会继续杀人吗?
沈若皎皱着眉,扫了一眼崔贵人。
崔贵人低垂着头,泪珠淌落出来,将胭脂都晕染开了。
沈若皎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
几天光景,便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好友接连香消玉殒,想必崔贵人心里也不好受。
忽然又察觉到什么,沈若皎再抬眼看去。
崔贵人的气色很好,不,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宿云宫刚死了两个人,两个她平日里相交密切的人。
她的确低头垂泪,可她抹了胭脂,涂了口脂,染了眉毛,衣裙华丽。
昨天,崔贵人穿的不是这一身,但同样艳丽。
太过招摇,实在非同寻常。
注意到沈若皎在打量她,崔贵人娇弱地抹了抹眼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婉嫔姐姐也是被害死的,她不是失足落水吗?”
沈若皎没有立刻回答,她直勾勾地看着崔贵人,良久,才似笑非笑道:“当然是良嫔托梦告诉我的。”
崔贵人表情一僵,干巴巴道:“娘娘就别和妾开玩笑了。”
沈若皎不发一语,仍旧看着她,那视线仿佛能轻易参透所有人的秘密,直让她背后发凉。
“呵。”沈若皎忽然轻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她转头看向方榻上的婉嫔,湿发贴在她脸上,发梢还不停滴着水。
沈若皎伸出手,将婉嫔额边的湿发拨开。
额头正中,有一块淤青。
崔贵人也看到了:“呀,许是在水里磕到了。”
沈若皎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她。
崔贵人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沈若皎蹲下身来,近距离观察。
身后的宫人全都大惊失色。
这后宫之中,除了司刑局的女官,谁敢这么近距离地查看尸体。
这个沈贵妃,果然不走寻常路。
宫人们对沈若皎又多了几分畏惧。
沈若皎抬起婉嫔的手:“指甲里全是淤泥,掌心和指尖都有摩擦留下的伤痕,这是死前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留下的,也就是说婉嫔的确是溺死的。”
崔贵人讪讪道:“我就说嘛,婉嫔一定是失足落水。”
“不是。”沈若皎头也没抬,将婉嫔的手转了个面,“婉嫔的手背上有块伤痕,虽然被湖水浸泡过了,但不难看出,这是被鞋底碾压的伤痕。”
“婉嫔先被人用棍子当头打了一棒,掉入湖中,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手里抓过湖岸的青草,留下淤泥,但凶手用脚狠狠碾压她的手,让她没办法上来。”
沈若皎拍拍手,站起身来,走到湖边转了一圈,指着一处说:“婉嫔是从这里被打下水的。”
众人好奇地看过去,那里栽种的几株兰草被拽落了几根。
“可是,她为什么不呼救?”崔贵人提出异议。
沈若皎垂下眼,又去看婉嫔的尸体,她拨开婉嫔头顶的头发,了然一笑:“因为她根本没办法呼救啊。”
“婉嫔头顶也有被棍子敲打的伤痕,她一直被凶手往水面下打,婉嫔又是云州人,大漠儿女,不识水性,只能活活被溺死。”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夜里电闪雷鸣,所以,凶手的罪行就这样被掩盖了。”
崔贵人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天啊,这太可怕了。”
“很精彩的推论。”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窸窸窣窣跪了一地。
白禛迈步而来,脸上神色难辨,德永垂着头,恭敬地跟在身后。
沈若皎福下身,宿云宫连续死了两个后妃,白禛是该过问此事。
“沈贵妃要封闭宿云宫?可是知道了凶手是何人?”白禛饶有兴趣地看她。
“尚未得知。”沈若皎摇头,但语气笃定,“若皎认为凶手就在宿云宫。”
“何以见得?”
“此前我询问过梅七子身边的宫女,倘若梅七子所言非虚,那她所调制的百花香,就是在送到宿云宫后才被加入了夹竹桃。”
“而良嫔又并非死于夹竹桃毒,是凶手知道了梅七子献上熏香一事,利用梅七子来混淆视听,所以,凶手是宿云宫的人,而且和良嫔非常熟悉。”
沈若皎说得认真,白禛也听得认真。
他点点头:“不错,那就把良嫔身边的宫女都送进司刑局,让她们早日开口。”
闻言,瑞心殿的宫女都惊慌地跪下求饶。
沈若皎皱眉:“皇上……”
白禛打断她:“沈贵妃心善,当然不忍见到宫人受难,但朕可没那么好糊弄,胆敢杀害两名宫妃,已是滔天罪恶,如若再存心隐瞒事实,浑水摸鱼,企图蒙混过关,哼,那就都去过一过司刑局的三门关吧。”
跪了一地的宫女个个面色苍白。
司刑局的三门关,简直是后宫的鬼门关。
许多犯了罪抵死不认的宫人,没撑过第一道门,就俯首认罪了。
若进了第二道门,任你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也只能乖乖供认罪行。
而第三道门,很少有人能进去,便是进去了,也绝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沈若皎也回过味来,这是白禛在给她立威呢。
司刑局又被叫做第七局,和后宫六局不同,司刑局不受后妃掌控,独立于后宫权力体系之外,直接听命于皇帝,专司后宫罪人刑罚之事。
后宫里犯了罪的人,被送进司刑局,那就再也不归后宫管了。
陈皇后天天嚷着要把人送进司刑局,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司刑局究竟意味着什么。
若说宫人见沈若皎一人主理此案,还能心存侥幸而不尽言实,那如今将司刑局搬了出来,这些宫人只怕要争先恐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案关系皇家声誉,不可儿戏,若皎定当尽心极力。”沈若皎看得出白禛对此案的重视,福身要拜。
白禛伸手一托,将人扶了起来,手心里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心一颤,收回手,轻咳一声:“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温柔似水,同方才震慑宫人时的阴冷狠戾,简直判若两人。
沈若皎垂下眼,拂去心中莫名而起的涟漪。
崔贵人看了看白禛,又看了眼沈若皎,惊讶地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