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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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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章淑华熬尽甘苦泪,霍仁帆再遇冷作云。

赌酒场戏弄封丽华,跳舞会狂追廖淑容。

章淑华看见窗外的天际在轰雷闪电,夜空中殷殷雷鸣响彻山谷,震动顶上瓦片,尘土飞扬,她从窗口伸出头去仰望黑鸦鸦的天空,朵朵乌云在空中翻滚,吹来阵阵西南风,极象要下偏东雨的样子,早晨才浆洗的衣服她担心会被雨淋湿的,自从仁帆走后,这几年变化很大,原本她那白暂娇嫩的面庞已变得黄瘦了,她一对眼睛却显得更圆更大,眉骨上的细眉象描过一般,依然十分妩媚,嘴唇却干枯而又焦悴了,由于整日劳作,手已经打起块块粗糙的茧芭,老人公霍寿泉在隔壁小房里熟睡,传来阵阵均匀的鼾声,中风病已基本痊愈了,居然神志渐清,不过身体虚弱,不能用心。仁帆还不时汇来钱,就是不写信,一家人的生活现在还是极大的改善了,原本卖出去的田土也买了回来。风刮大了,外面顿时飞沙走石,房子发出吱吱嘎嘎的页声,使人心惊胆颤,她生怕房子会被狂风吹垮。

蓦然,门外传来滴滴嗒嗒的声响,下雨了!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瓦上发出更大的叮叮咚咚的声响,有人喊:

“下雨啰!快收衣服!”

章淑华被惊醒似的赶紧冲出门外收衣服,当她把衣服收完,回到屋里,赶紧将门窗关好,雨越下越大了,涮涮啪啪!屋檐水滴嗒滴嗒地流淌,一会儿,便分不清风声和雨声,哗啦啦地响成一片,她坐在洋油灯昏黄的光线旁发怔,房间里几件简陋家具,显得空空荡荡的,家中的豆腐生意继续做,她的爷爷早在一年前便去世了,可怜呀!死时他终生积蓄仅够买一口薄薄的棺材,在河边关山坡上草草埋葬了,道士法师都未能请得起,仁廉与吕梅依旧做小生意,早已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霍帮灿,小家伙跟她母长得一模一样,隐约之中也见仁廉的表情与影子,挺可爱的,她也多么希望有一个儿子呀!新婚那天,仁帆也作了努力呀!有好几次,直干到筋疲力尽为止,可惜呀!她完全在蒙懂之中呀,任由他的摆布,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笑呢!真是:

莫道佳人总是痴,惺惺伶俐没便宜。

只因会尽人间事,惹得闲愁满肚皮。

闲遐的时候啊她是那样忧愁,坐于城门口外老码头伸头张望,那胸中万千忧愁,如挂在斜阳树上,真是:绿叶阴阴自得春,草地满是莺啼处,不见亲人回归处,空想如簧语,门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她已痴疯了,那情景如古诗所云:

斜倚门儿立,人来侧目随。

托腮并咬指,无故整衣裳。

坐立频摇腿,无人切切语。

开窗推户牗,停针不语时。

未答先欲笑,必定思欲人。

突然一道眩目的闪电穿过门缝射进来,紧接着轰隆隆一个撕天裂地的炸雷,把她吓得一哆嗦,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焦急的站在窗前,心想:雨这么大,不晓得仁帆那里下雨没有?她实在坐不住了,走出房去,想打开大门看看,刚打开门闩,一下子门板被风吹开了,瓢泼大雨随风飘卷进来向她兜头淋下,整个城里烟雨满江,街上汇集的雨水象一条小溪般从门前哗哗流过,她顶着狂风使劲才将大门关上,回到房里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桌上有一面小镜,她拿起来一照,见自己的容颜那么憔悴,黄黑,不觉坐下,望着镜面痴痴出神,想当初刚进门时,含笑的面孔是何等的纯情,肤色是那么白暂细嫩而又富有光泽与弹性,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焕发出青春的夺目光彩,那新婚之夜是那么的恩爱与甜蜜。五年了,已经分别五年了,这五年是在摇椅晃的房中度过。一天到晚总是做不完的事,直到点灯时分也得干,现在不仅容颜憔悴,眼纹也出现了,这五年,由于生活的重压,把她的心都操悴了。……她不寒而栗,犹如坠入无尽的深渊,漫漫长夜,看不见一丝曙光和希望,想着想着她眼里的泪珠象钻石般闪烁,想到外公,爸爸、妈妈、仁帆,他痛楚万分,忍俊不住双手捂脸抽泣起来……真所谓思恋起亲人,茶饭无味,有首山歌唱得好:

雾罩大了不见山,河湾大了不见船。

一天不见哥哥面,好比家中断油盐。

可怜已过妙龄的淑华,眉蹙春出,眼横秋水,干相思,迟尺间,如隔着千山万水,海角天涯,瘦也因他,病也因他,谁与我成就了这个姻缘,便是那救苦救难的文殊菩萨。屋里冷冷落落甚是孤栖,不觉眼泪簌簌流下,放声大哭,真是:

漫吐芳心向谁倾,欲于何处寄相思。

相思有尽情难尽,欲眼望穿愁断肠。

朝思暮盼,音信全无,梦攘魂劳,满怀幽恨,以至精神憔悴,形容枯槁,动作迟缓。未老先衰了,等她一阵抽泣痛哭完毕,风雨也停了,但已时至午夜,她打开临江的窗子与大门,黑沉沉的天空中偶有间隔的闪电和雷鸣,似乎远处还有暴风雨在疯狂地肆虐大地,屋檐水嗒嗒哒哒地向下滴,流水潺潺,达旦不止,已经看不清綦河的景色,只有江水哗哗的奔腾声,十分震耳……,无可奈何回到屋里,彻夜难眠,拥被而坐,真是:

夜深闷到载门边,却绕行廊又独眠。

闺中只是空相忆,魂归漠漠魄归泉。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第二天一早,淑华早早吃饭,背起背兜去赶白渡场,因为白渡场有许多乡民下来卖山货,土产,便宜得多。来到渡口,昨夜的一场雨一下子使河面十分开阔,河水一片湛蓝,荡漾在金色的田野和翠绿的山野间,渔夫泛舟于浩瀚的河面上,船上挂着破旧的风帆,来回穿棱,因为只有大雨过后的涨水,江水湍急,鱼往岸边游,尽管水中险象万生,渔夫们也愿舍身一搏,说不定能网上百斤的大鲤鱼呢!寺庙,财主都会不惜重金买下,借以供奉神仙,赶场的人都上了船,船老板示意开船,舵手叫水手收起跳板,喊道:

“开船啰!掌好哈!”

船如浮鱼被缓慢地撑开了岸边,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放眼望去在舒缓而又倾斜的河岸两边,郁郁葱葱的松树间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村庄,山顶是顶天立地茂盛的松树,云雾漫漫,象是披挂着清幽的银装,风吹来树梢上发出簌簌的喧响,仿佛向行人表示欢迎,又好似在向行人低腰致敬,天上还未大亮,一水手清了清喉,扯开喉咙唱道:

“隔河看见娇上坡,打个哨子应过河哟。

娇妹听见郎哨子,行得少来等得多哟。

隔河看见娇上坡,打个哨子应过河哟。

走起又怕人看见,坐起又怕蚂蚁多哟。

隔河看见娇上坡,打个哨子应过河哟。

扯把青草来垫起,假装缠脚等情哥哟。”

一舵手是长得是虎臂熊腰,络腮厚唇,袒胸露臂,听了唱歌也来了兴子,扯开大喉管说:

“吴二哥!你唱的山歌朗个软绵绵的哟!”

“那你来唱个猛的,我们大家听哈!”

“要得!要得!”

连坐船的顾客都欢笑一片,请大胡子唱一首,大胡子果然唱了起来:

“小妹望郞整一年,都未见郎把家还哟。

情郎不是东流水,为何一去不回还哟?

小妹不要把郎怨,只因你郎是长年哟!

吃人茶饭受人管,不到年关怎回还哟!”

“白渡场到哟!”

一声吼叫,惊醒了万千思念与如痴如醉的淑华,乘客纷纷下船。这白渡场真是热闹非凡,如蜂朝王,乱哄哄,一片繁华,山上的乡民背起土产,山货来出售,换来的钱马上又去购买洋油与盐巴,有背米来卖,有背菜的,有背包谷的,以及各种中药,鸡,鸭,鱼,蛋等等,象淑华这样起早贪黑,赶这远的路来白渡场买粮的人真不少,多半是城里的贫民,城里米铺的粮价一天一个价地飞涨,哪个人都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自从有了二百文,钱大大的地泛值,她走遍了粮食市场,卖米的人才会涨价呢!见来买米的人多,眨眼功夫又涨了一大截,淑华本想等价低了多买几斤米,现在看来只有当机立断,忍痛用高价买米了,她走到一位花白胡须,满面皱纹的老大爷面前,老大爷瘦小身躯,慈祥的表情,衣衫破旧,很象她过世的外公,她说:

“大爷!米郎个卖哟?”

“姑!我的米可是七十旱哟!煮成米饭香得很,我看你象我过早去世的女,便宜点。”

“大爷!那谢谢你呀!”

“哎呀!都是穷人家9客气啥子呢!”

淑华把带的钱全都买了米,只剩船钱,粮食市场一会儿便散了,买到粮的人,扛着粮袋匆匆往回走,没买到粮食的人提着空袋子失魂落魄般地在空荡荡的坝子上游走,淑华背着米走到码头时已喘着粗气,鬓角的绒发也被汗水粘在皮肤上,踩着椅的跳板上渡船,放下背兜,这才舒展地松了口气,用外衣揩干汗水,坐在舱内架好的木板上,摸出一张角票递给船老板手上说:

“给船钱!”

船老板等装满了人,方才开船,太阳已经快当顶了,回到家时,已是半下午了,淑华却粒米未进,放下来,准备做饭,婆母烧火,公公霍寿泉在柜台上,婆母先将柴折断,帮灿已五岁了,从外慢慢地走进来,淑华一看见她脸上便挂着和蔼甜蜜的微笑哄他说:

“灿灿好乖C能干呀!看你好会走路哟!”

帮灿身体实在太弱,他那大大眼睛用祈求目光望着淑华,希望能抱他:

“灿灿!幺婶这哈没得空哈?”

何母说:

“灿灿!到外面的黄昏田边去捉蚱蜢!”

叔华说:

“妈!那天我在外面的黄昏田边还看到大猫儿与毛狗的脚印,骇人得很,灿灿就在外边去找隔壁的李二娃耍哈!”

帮灿蹦蹦跳跳地去找李二娃去了,仁廉与吕梅整日走街串户,任由帮灿在家自己长,门外树上的阳鹊在吱吱鸣叫,要擦黑了,门前鸡公鸡婆还在到处找吃的,隔壁胡家的牯牛从河边被赶回来了,哞哞直叫,何氏说:

“太阳翻白,有雨不等天黑,淑华呀!怕是今天噻又有雨哟,早点准备!”

淑华不吭声,婆母二个儿子外出谋生,仁帆不时还寄点钱来,仁佶已是多年未见音讯呀,神经已是有点错乱了,淑华打开口袋,打出米来洗了,打水下锅,何母架上柴,偷油婆,蚊子,雷公虫都从柴角角里爬了出来,树丫上的几个猴三跳了出去,生起火来,淑华又去洗荒瓜,当菜吃,门外已是完全漆黑一片了,鬼登哥在远处吱哥吱哥地叫,檐老鼠飞来飞去捕捉飞蛾,萤火虫一闪一闪在空中飞舞,墙角砖下的灶鸡在吱吱鸣叫,淑华进屋来,突然在灯光下看见一条鸟梢蛇趴了出来,可能是昨晚的那场雷阵雨使它躲进柴里,淑华惊叫:

“妈也!蛇!”

何母眯着老花眼看了几眼,一点也不惊慌说:

“不怕!是祖先来了!”

霍寿泉被惊动了,何母赶紧对着堂屋的祖先牌位焚香,鸟梢蛇慢慢地爬出门,盘在干岩口,昂头吐信,婆母将三支香插在蛇的面前,连磕三个头,蛇对何母的敬畏似乎熟视无睹,竟张大嘴向人示威,并发出丝丝的呼声,霍寿泉说:

“先人!看到你老人家了,请回吧!”

先人却纹丝不动,霍寿泉说:

“老祖宗!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哟!”

淑华早已惊吓得动弹不得,霍寿泉只好动武了,用小桠枝轻轻挑它,蛇才慢慢爬走了,何母望着蛇还念有词。

却说这边,淑华受尽磨难,他的男人却平步青云,享受荣华富贵,转眼到了一九三二年九月,刘湘见自己实力已大大地超过自己家门——老对手刘文辉,便再次联合田颂尧、李家钰、罗泽洲、刘存厚,扬森等军阀,发动“安川之战”。刘湘还得到委员长的支持与美英列强在枪支,弹药,飞机,大炮等方面的援助,这样无论在声势上,军队的数量和武器的优越性,都远远胜过刘文辉,一场战争下来,损兵折将,败退西康,电请停战而告终。刘湘便有三座大城市,宜昌、成都、重庆,以及川东,川西广大区域,这里田泽沃美,风光秀丽,物产丰富。于是马不停蹄成立四川绥靖公署,刘湘就任川康绥靖公署主任和四川省省长,军事,经济,政治实力大长,刘文辉等辈不敢与之争锋。霍仁帆随之迁到成都继任绥靖公署书记官。这成都本是汉高祖刘邦兴业之地,后汉刘备建蜀国之都,张献忠也在此建立大顺政权。这里内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沿城墙一转,足有一百多里的周长,穿城而过足有三、四十里,城里有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纵横连络,无不贯通,到处是人烟凑集,金粉楼台,城外也是平畴广溪,田禾丰美,五谷丰登,城里二条河,便是府南河,清水溪,沿河居民都在河里洗米,淘菜,担水煮饭,河水清澈见底,那河中孔穴也汩汩汪汪的涌出泉水,饮之清冽甘甜,游鱼无数,沿岸翠竹水草茂盛,碧波荡漾,禽鸟栖栖,老叟顽童,怡然垂钓,其乐融融,城里城外,危楼雄峙,淋官梵宇,碧瓦朱甍,钟铍箫鼓,昼夜不绝,早在明朝便有大小四百多家寺庙,大街小巷,井然有序,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家,茶馆有一千多家,不论你走到那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面,总有几家悬挂着灯笼卖茶,插着时鲜花朵,烹煮着上等的花茶、沱茶、叙府毛尖,水是河里担上来的,从早到晚茶馆里都坐满了吃茶的人,戏台上从早到晚唱着川戏,讲着评书,声韵幽亮,通宵达旦,到了晚上,沿河两街酒楼,茶馆的明角上都点上灯笼,每条街上足有数千盏,灯烛辉煌,高高下下,似银河般璀璨,照耀如同白昼,夜间走路人并不带灯笼,若是月色皎洁,满天星空之时,越是夜色深沉,那细吹细唱的船慢慢荡来,歌声凄清委婉,动人心魄,优扬缥缈者,直入云霄,两边河岸人家的女儿,都穿着轻纱艳服,头上簪着香花,卷起窗帘,凭栏静听,家家户户焚着香,香雾一齐喷散四方,庙观里的僧尼道士,朗经颂词,其声传遍大街小巷,河面倒映月色与烟光合成水光山色一片,宛如阆苑仙境,神府瑶官,妓楼连排成遍,妓女们个个浓妆艳服,笑盈盈招揽四方游客,真是朝朝寒食,灯红酒绿,夜夜元宵。十里阛阓,不减往日京师繁华。

樊师长,潘师长二人战一打完,只有造账报销是第一件大事。出兵一次,军装若干,枪炮子弹若干,口粮若干,士官受伤津贴若干,抚恤若干,犒赏若干,先扎了一本底帐,一切费用,任意乱开,总在七八十万之谱,先送霍仁帆过目,霍仁帆说:

“太多了,怕上头要驳!”

樊师长说:

“多开少开,总是一样!”

霍仁帆早知都有分肥的份,看也不看合上直送埔公过目签字。事后分肥。皆大欢喜。

霍仁帆自重庆搬到成都,整整忙了一个月,方把各种事务整理条顺,那天他天快黑时才回家,小帮共全靠云儿悉心照理,长得白白胖胖,手脚硬朗,家中又请了一个老妈子,帮云儿打理家务,一家人其乐融融,晚饭吃了,已是开灯时分,整个成都城,也只有少数人能用上电灯,天已沮,老妈子帮着云儿给小帮共洗脸洗脚,哄他上床睡,口中哼着曲低声吟唱: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笆篓。

一提提到后门口,打开后门摘石榴。

石榴树上滴点油,大姐二姐来梳头。

大姐梳的盘龙纂,二姐梳的大花头。

只有三姐不梳头,丢了梳子绾纠纠。”

那帮共天真无邪地问:

“那云儿姐姐的头是梳的啥子头发呀?”

“云儿梳的是独龙辨……”

二婆孙说着说着便没了声息。云儿依旧显得稚气十足,穿着一件合身的蓝白碎花布短衫,脑后垂着油臻臻漆黑的独龙辨,脸上常常挂着甜蜜而又诡密的微笑,服侍起人来动作十分熟练而又准确,而且特别善解人意,霍仁帆见她忙前忙后,小帮共他们已经熟睡了,霍仁帆放下手中的书,便向她示意,云儿早已心领神会。

这云儿也是个聪明玲俐的人,趁此妙龄之时,一朵花儿初开,主人爱她,她也爱主人,也是缘法相投。

便到自己的房中打了一盆温水洗了下身,霍仁帆坐于床上心里早已急不可待,云儿进来给霍仁帆洗脸脚,完毕霍仁帆将她搂过来亲嘴,云儿从不拒绝,亲着亲着便淫心荡漾,禁止不住热血沸腾,那里按奈得住,二人解佩露甄妃之玉,齐眉点汉署之香,双袅飞肩,云雨一席,把霍仁帆喜的心中要不的,恨不的与她誓共死生,正是:

动人春色娇还媚,惹蝶芳心软又浓。

海棠标韵燕轻盈,酒晕潮红笑生春。

斗帐香消纱月冷,着意温存良宵夜。

事情完毕,云儿说:

“老爷!我虽是你的丫环,实则是你的老婆。”

“云儿!我知道你对我与帮共都好,等我忙过一段时间,便娶你!”

“那我便是帮共的妈妈啦!”

二人你言我语,不知不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霍仁帆一早起床,洗脸打扮完毕,便想起自己在麻乡约时的好友冷作云,出门坐上吉普车直奔盐市口,几经打听在聚乐楼,只见这盐市口街面上,车马轰雷,灯球璀彩,游人如蚁,十分热闹,真是:

太平时节好风催,罗骑争驰斗锦回。

鳌山高耸密云上,何处游人不看来。

但见这聚乐楼更是富丽堂皇,油漆彩画,阑干灼耀,栋宇光新,桌案鲜明,酒肴齐整,百花争艳,秋光气爽,阳光明媚,景物芬芳,翠依依槐柳盈堤,红馥馥杏桃灿锦,景臻如画好风光,公子王孙,达官贵人,到此饮酒作乐,喜笑颜开,热闹非凡,真是:

风拂烟笼锦乡妆,太平时节日初长。

能添壮士英雄胆,善解佳人愁闷肠。

三尺晓垂杨柳岸,一竿斜插枵花旁。

男儿未遂平生志,且乐高歌入醉乡。

霍仁帆昂然入内,老板娘笑盈盈招哹道:

“长官!你是新来得的吧!楼上请!”

“不用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冷作云!”

“哦!冷公子呀!他这会正在三楼正与我们翠红小姐亲热呢!”

“你去叫一下!”

霍仁帆拿出两块银圆递给老板娘,老板娘接过银圆,满脸堆笑道:

“长官!请里面坐!”

老板娘吩咐丫环端上茶来,自己上楼去,不一会儿,老板娘引下一个人来,边走边穿衣服,正是冷作云,二人相见,分外亲热喊道:

“作云!”

“仁帆!”

二人握手相拥,坐了下来,冷作云的长相依旧,俗话说:船载的金银,也填不满烟花寨,冷作云整日灯红酒绿,狂嫖烂赌,掏虚了身子,败坏了钱钞,霍仁帆问:

“作云!自从一别,你都在干哈子呢?”

“有一分用一分,仁帆!你呢?”

“自从你我一别,便回到这里,本想好好做点生意,奈何码头上未能打开局面。”

“那你的钱呢?”

"早已用光了!”

“那你现在在干哈子呢?”

“有一分用一分,仁帆!你呢?”

“自从一别,我便到聚花楼上赎出淑华,下宜昌,全靠李座均大哥的举荐到了二十一军做事,现在任刘湘主席书记官。”

“李座均呀!李座均够意气!恭喜!恭喜!哎!能不能帮我也在二十一军找份差事呢?”

“冷大哥N苦非要在二十一军干事呢!我有几位兄弟伙正在做一桩生意,你还记得正伦社吗?”

“田德胜!”

“正是!我与田大哥的手下人唐绍武,邓师长、唐师长、李师长等在重庆的鸦片生意已开张了,销路全由永茂行全权负责,江渐全由杜月笙负责,我军刚到川西,鸦片生意急需打开销路,何不跟着我们一起干呀!”

“好说!成都的鸦片总号为庆康行庄,大掌柜我是认识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原来二十一军刘湘手下九个师长,唐武遵、李雅材、王陵基、王赞绪、范绍曾、向成杰、潘文华、邓国璋、朱宗悫,除王陵基、潘文华未参与由霍仁帆组织的贩卖鸦片生意,其余人等都凑钱参股成立致远公司,只是瞒刘湘不知,冷作云知霍仁帆风流便对老板娘说:

“老妈!这霍公子可是个大贵人,找一个最俊丽的妹子来。”

“好呢!前几天刚来一个小妹儿,人品歌舞当属我聚乐楼第一,既然是贵人,那当然首先贵人享用了!来呀!把小兰子叫出来!”

一会儿,从侧门出来一位十七、八岁刚出道的小妹,先是拜了一拜,算是见面了,但见他笑容可掬,樱桃口、杏脸红腮、杨柳腰,兰心惠性,善歌舞,歌喉婉转声如枝上流莺,音出天然,舞肢蹁跹,技压秦楼楚馆,当着众人唱了一曲舞了一场,那妹子酥胸微露,脸上堆笑,霍仁帆不由淫心荡漾,妹子则羞怯不语,安排了一席好酒好菜,众人觥筹交错。金樽满泛,玉阮同调,歌唱递酒。真是:琉璃锤,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烹龙袍凤玉脂泣,罗帷绣莫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莫虚度,银缸掩映娇娥语。古人有诗赞曰:

紫阳春光无限好,红楼高歌醉管弦。

人生能有几回春?少年不乐是枉然。

霍仁帆不觉竹叶穿心,妹子桃花上脸,更加动人娇艳,众人一力凑成,携手入房,两个且搂着脖子亲嘴,品尝甜唾,霍仁帆摸见妹子肌肤柔腻,更加激情澎湃,那里禁止的住,解衣脱裤,露出那白馥馥、鼓蓬蓬、软浓浓如扣碗般的香乳,以手揣摩,以口吮吸,温紧香甜,把个霍仁帆欢喜的不得了,便迫不及待干美事,那妹子仰卧床上,自动翘起脚来,两相迎凑,双鸳飞肩,极力挺了一回,这回可在霍仁帆心坎上了,正是:色胆如天怕甚事,鸳帷云雨百年情,柳腰款摆,玉颈忙舒,耳边诉说雨意云情,枕上滴流,山盟海誓,莺姿蝶采,旖旎博弄百十般,狂雨羞风,娇媚施逞千万态,得多少柳色乍翻新样绿。被拥红云,粉腮印云,得多少脂香满口涎空咽,甜唾融心溢肺肝。有诗为证:

杜鹃声透玉珠帘,心犹针签情胶粘。

笑脸腮窝愁粉黛,瘦损春纤宝髻乱。

云松翠损睡颜配,玉减红添擅口沾。

至今唇上犹余香,思念口内尚留甜。

自此这霍仁帆无事便来博弄小兰子,小兰子千方百计讨霍仁帆欢心,霍仁帆乐得大把便钱,话又说转来,始终不尽人意,娼妓人家,逢场作戏,以卖俏为活计,将脂粉作生涯,早晨张风流,晚夕李浪子,前门进老子,后门接儿子,弃旧怜新,见钱眼开,自然之理,饶君千般贴恋,万种牢笼,锁不住她心猿意马。真是:

蛇入简中曲性在,鸟出笼轻便飞腾。

堪笑烟花不识羞,洞房夜夜换新郎。

两只玉腕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客尝。

造就百般娇艳态,生成一片假心肠。

自此霍仁帆在江湖上声气广通,交游开阔,仁义着于天下,今天东家吃酒,明天西家抹牌,出行则坐轿车,亲兵持枪簇拥,整齐排列,好不威风,在街面上行走,路人莫敢仰望,乞丐、讨口子更是惧怕三分,一听车响无不四处躲避。

冷作云又在盐市口帮霍仁帆买一座花园洋房,这洋房本是一德国商人的,前临大道,后依溪流,危湍修竹,幽爽兼得,重台杰阁,四方整齐,浮屠五层,辉映层波,院内石峰嶙峋,丹枫黄杏,翠竹青松,间错锦绣,林下清流漱之,淙淙有声,园圃内四季花开,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赏心悦目,整栋建筑东西结合,悬梁列柱,瑰异宏丽,巧夺天工,德国商人连同家具、摆设一起作价二十万大洋卖给霍仁帆,只因德国国内政坛聚变,出现一位新元首,德国国人思奋图强,复兴民族,商人义无反顾回国,半价舍了,合家大小四口人搬了进去,再留一层给致远公司办公兼冷作云住。

真是光阴似箭,转眼间腊尽春来,官场一切依旧而行,到了春节,除掉拜年应酬之外,便是赌钱吃酒,留恋烟花,看看到了年除之日,窗梅表月,檐雪滚风,一路上,千门万户爆竹响,家家户户贴春联,远远近近挂桃符,街市上人烟寂寂,阂巷内犬吠盈盈。那天霍仁帆已是半酣回到家中,房中依旧开着明灯,云儿,帮共都睡了,便关门闭户,倒床睡觉,一身的疲倦,看着满窗的月色,更漏沉沉,果然愁肠万结,离思千端,不由推窗望外,银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窗皓月耿寒光,透户凉风吹夜气,樵楼禁鼓,一更未尽一更敲,别院寒砧,千捣将残千捣起,画檐前更是叮当铁马,敲碎思恋情怀,银台上闪烁灯光,偏照才子长叹。无可奈何,关窗安息,孤冷枕被,睡在朦胧中,思绪万千,那李淑华的影子时刻闪烁,良久只闻的花阴寂寂,寒风里吹得那窗帘唦唦有声,迷迷糊糊,暝暝之中,忽听得窗外有妇人语声甚微,便披衣下床,靸着拖鞋,悄悄开门一看,只见李淑华淡妆丽雅,比平日里更加美丽,轻移莲步,立于月光之下,笑吟吟,霍仁帆一见急忙挽手入室,相抱而哭说:

“你朗个来到这里的吗?”

“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两爷子,搬了家,云儿带着帮共好不好?”

“好!”

二人相拥搂抱,上床云雨,不胜美快之极,完毕,淑华要走,仁帆依依不舍,挽着她看了帮共,小帮共白白胖胖,甜甜地沉睡,淑华泪如泉涌,亲了又亲,方才依依不舍走出大街,见月色依旧如昼,走出城门,撒手不见了。霍仁帆向前拉她,恍然惊觉,乃南柯一梦,但见月影横窗,花枝倒地,被褥清流满地,余香犹在,残唾尚甜,追悔莫及,悲不自胜,泪流满面,痛苦万分。真是:

玉陨珠沉思悄然,明中流泪暗相怜。

常图蛱蝶花楼下,记效鸳鸯翠幕前。

只有梦魂能结雨,更无心绪学非烟。

朱颜皓齿归黄土,脉脉相寻再世缘。

此时的霍仁帆以非同往日,同级官僚的太太们个个如花似玉,花枝招展,便暗暗下定心,一定要找个绝色美人为配,方称其一生的志愿,况且有冷作云、唐绍武二位得力的兄弟加入致远公司,鸦片生意日进千金,诸位股东,喜笑颜开,财源滚滚,大家无事便聚在一起,吃过一顿饭,酒足饭饱之余,不是纸牌,便是麻将。刘航琛赌品极高,输得越多,心越沉定,脸上神色丝毫不动,从不兴皱皱眉头。又喜欢做清一色,所以同赌的人都拿他当财神爷看待,嬴了钱便大把赏人。真真算得上独一无二的好赌品了,因此大家舍他不得,刘航琛另一个嗜好是嫖婆娘,他为人最深于情,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不管多少钞票他都不在乎,连自己的心都可以掏出来给人家,众人都劝不住他。真是花痴如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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