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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染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这个地方让她感到害怕。
她的夫君已经去了战场,她亦不想呆在这冰冷的王府。是生是死,她都不要一个人,她要陪着拓跋弘。
燕云染留了一封书信,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王府。
拓跋真如往常一样趁着夜色进入了景王府,在拓跋弘的寝宫,拓跋真却没有找到燕云染。
拓跋真明白,在王府中,燕云染没有可以说话之人,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恐惧和担心慢慢占据了自己的心,拓跋真神色紧张的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漆黑的屋中没有烛火,显得很是凄凉。
黑暗让拓跋真的心久久无法平静,无法继续忍受黑暗与孤独,拓跋真点燃了烛火。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漆黑的屋子,也将屋中的信笺照亮。
信笺上“四哥亲启”四个字是如此刺眼,拓跋真颤抖的将信笺拿在手中。
这是燕云染留给他的信,他的云染去了何处。
试了几次才打开信封,信纸上还能嗅到淡淡的墨香,信纸上仿佛还有燕云染的温度。
“四哥,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云染已经离开了。如果四哥的心中还有云染,请不要来找云染,云染不想恨四哥。在云染失忆之后,四哥是云染唯一的亲人。那时候虽然对四哥还有一丝戒备,后来云染是真正被四哥感动,想要一辈子陪在四哥身边。无论过去,云染有过什么经历,云染都不想在忆起,只想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但是上天却和云染开了一个玩笑,四哥因为想要云染平安,将云染赐给了景王为妃。四哥,离开的那一天,我很希望四哥可以挽留我。云染不怕死,云染也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想和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但是云染失望了,四哥也终是放弃了云染。那日在花园,我和景王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四哥却不信任云染,让云染对四哥的信心一点一点减少。为了花园的事情,四哥更迁怒于景王,殊不知那是你同父同母的胞弟,他从未想要想要和你争。四哥,云染走了,带走了你留给我的麝香。云染知道,四哥一定知道麝香的作用,会让云染腹中的胎儿滑胎。四哥一定好奇云染为什么知道,云染虽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却记得自己的医术。四哥,其实我们的宝宝很健康,他已经在我腹中两个月,我很想看着他出生。虽然安胎药中的麝香很少,但是云染会每日服用,这个孩子去留就交给上苍决定。四哥,我去找弘了,云染知道,你想弘死在战场,但是云染是他的妻子,是生是死,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四哥,不要来找云染,云染想要我们曾经的一切都忘记,只留下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云染字。”
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滴一滴的落在信纸上,墨迹渐渐晕开,很快看不清字迹。
原来云染腹中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那是云染和他的孩子,他竟然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他身在皇宫,怎么忘记了宫中的险恶。为什么他不多找几个太医确诊,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相信了太医的话,扼杀了他与云染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
悔恨的泪水,云染却再也看不到了。
“云染,四哥错了,但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不可以一点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四哥。四哥是天子,我们的孩子将来就是太子,上天一定会保佑他。云染,你一定要等着四哥,四哥还要向你道歉。”拓跋真痛苦的说道,快速的走出了拓跋弘的寝宫。
燕云染不让他去战场,但是他如何能不去。
云染仅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踏上了寻找拓跋弘的路途。
出了城,燕云染庆幸,这几日没有下雨,军队经过的马蹄庸清晰可见。
燕云染从马匹上下来,借着月色,独自一人走在夜色中。
除了拓跋真,没有知道她去找拓跋弘,她想要给拓跋弘一个惊喜,见到她,拓跋弘一定很吃惊,她迫不及待看到拓跋弘震惊的眼神。
只是燕云染不知道,她来到战场,没有见到拓跋弘震惊的眼神,只是看到了两军厮杀的场面。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燕云染的双眼,但是拓跋弘的身影是那么清晰。
拓跋弘身上有刀伤,血染红了他的盔甲,燕云染已经看不清那血是属于他的还是敌人的。
当燕云染看到有人偷袭拓跋弘,她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回过神时,她已经用自己的身体替拓跋弘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燕云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奋不顾身,她只是不想看到拓跋弘有事。
拓跋弘显然没有料到后面有人,也不曾想到燕云染会替他挡住那致命的一击。
拓跋弘反手将燕云染染血的身体抱入怀中,燕云染受伤,让拓跋弘再也无心恋战,立刻下令撤退。而陈王朝的军队似乎也没有追击的打算,竟然放弃了绝佳的反击机会。
拓跋弘抱着云染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中,随军的军医全部聚集在拓跋弘的军帐中。
拓跋弘神色紧张的站在一旁,虽然他的身上也有很多伤口,但是他已无暇顾及,他只想燕云染睁开双眼。
几个军医不断的换下了染血的纱布,个个面色凝重。
“军医,云染有没有事?”拓跋弘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不住的颤抖。
“王爷,王妃的伤势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其中的一个军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害怕的看向拓跋弘。
“还不快说。”拓跋弘冷冷的看着军医,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射穿。
“回禀王爷,王妃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是王妃腹中的孩子却已保不住了。”太医视死如归的说道。
拓跋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孩子没有了,燕云染的孩子是因为他才没有的,他要怎么面对云染。
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扶着桌子,拓跋弘早已狼狈的摔倒在地。
“王爷,让老臣为你包扎伤口,你也受伤了。”为首的军医小心翼翼的说道。
拓跋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责与痛苦。
军医见拓跋弘失了神,只能擅做主张为拓跋弘包扎伤口。
“王爷,王妃的孩子没有了,心中定是难受,希望王爷能够好好安慰王妃,不要让她受到刺激,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军医在拓跋弘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不知道拓跋弘听到了多少,但现在唯一能安慰燕云染的只剩下拓跋弘。
军医走后,偌大的军帐中只有燕云染和拓跋弘两人,一人沉睡,一人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弘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燕云染的床边,凝视着燕云染苍白的容颜。
拓跋弘俯身趴在燕云染的床边,在其耳边低语道:“云染,为什么要来战场,那一刀不会要了我的命,这一切都是我早已设计好的,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怕你无法接受,若是知道你会因此而受伤,我一定会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
昏睡中的燕云染听不见拓跋弘的忏悔声,她仿佛置身于火海中,浑身难受,却找不到宣泄的之处。
黑暗中的她,想起过去,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涵儿,想起了在皇宫中的一切,而在脑海中出现最多的依旧是陈煜熙。
无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无论陈煜熙曾经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她的心中依然只有他的存在。
“云染,求你醒来好不好?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黑暗中,燕云染听到了陈煜熙的声音,她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是他悲伤的声音却让她心痛。
努力了许久才睁开沉睡的双眼,燕云染柔声唤道:“熙。”
陈煜熙惊喜的看向燕云染,激动的说道:“云染,你想起了一切,你认得我。”
燕云染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陈煜熙带上了**,但是燕云染依然认得他的声音,他的眼神。
“云染,为什么要瞒着我偷偷的走掉,为什么要让我为你担心。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我爱的人就是你燕云染,一直都是。只是我被现实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那么多的错事,害了你,亦害了我们的女儿。而现在因为我,又害你失去了另一个孩子。”陈煜熙自责的看向燕云染,将所有的事实告诉了燕云染。
燕云染平静的看着陈煜熙,孩子的离开怎会让她不伤心,只是她早就知道,孩子的父亲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或许,孩子选择离开是对的,至少不比经历人世间的疾苦。
“熙,你没有以前英俊。”燕云染笑着说道,不想让陈煜熙再自责,只想用微笑代替失去孩子的痛苦。
“云染,现在我是摩耶的王爷,只能带着这丑陋的面具。”陈煜熙苦恼的看着燕云染,他那么了解云染,怎会不知云染的苦心,既然云染不想让他担心,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熙,不要打仗好不好,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惨景。”燕云染神色凝重的看向陈煜熙。
陈煜熙无奈的看向燕云染,“云染,不是我想打仗,而是你的四哥想要灭了陈王朝,他是君王,我亦是君王,陈王朝的百姓亦是我想守护的人。”陈煜熙淡淡的说道。
陈煜熙的话让燕云染无法反驳,她知道战争是拓跋真挑起的。
“熙,如果我能说服四哥放弃战争,你是否也可以保证永远不再兴起战争。”燕云染认真的看向陈煜熙。
陈煜熙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拓跋真不在出兵陈王朝,我绝不会出兵摩耶,这是我对云染的承诺。”
“熙,你来了摩耶,涵儿呢,他怎么样了?”燕云染很想见见涵儿,他错过了涵儿的成长过程,这是她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涵儿很好,他也很想念你。”陈煜熙笑着看向燕云染,郑重的说道,“云染,你愿意和我回去吗?涵儿在等你回去,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真正团聚了。”
那样美好的生活只能存在在梦中,燕云染很想开口答应,胸中却突然血气上涌,燕云染用力的压住翻腾的血气。
“熙,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燕云染虚弱的说道,心中庆幸自己没有在陈煜熙的面前吐血。
陈煜熙知道燕云染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虽然有很多话要对燕云染说,陈煜熙也只能等燕云染好了在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
“熙,你现在依旧是摩耶的王爷,你现在不应该留在这里守在我的身边,而是应该去安慰那些士兵。”燕云染一字一句的说道,她只想将陈煜熙赶出军帐。
陈煜熙看了一眼燕云染,虽然心中担忧,但也不想让燕云染生气。
“云染,你好好休息,我让军医来照顾你。”陈煜熙说完快速的走出了军帐,他是主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让两军不在打仗。
陈煜熙一离开,燕云染再也忍不住,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看到被鲜血染红的锦被,燕云染绝望了。她亦懂得医术,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具残破的身体不知还能撑多久。她等到了陈煜熙的对她的爱,当她以为可以抓住幸福的时候,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的生命所剩无几,五年前,她已身心俱疲,凝儿的死,孩子的小产,让她备受打击,让她残破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
她怎么忍心让陈煜熙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军帐外出现的脚步声打断了燕云染的思绪,燕云染快速的将锦被翻了过来,遮住血迹。
“王妃,您醒了?”军医恭敬的说道。
燕云染轻轻地点了点头,镇定的看向军医,“军医,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但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密,不要告诉王爷,我不想他担心。”
军医震惊的看向燕云染,过了许久才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