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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沟到了!”
膀大腰圆,手里拿着一摞零钞的的大妈扯着粗嗓子嚷了一声,那调高的,都能去飙高音了。
老家偏僻,交通不是很便利,客车也只开到镇上,想要回家还得再走一段乡下路。
苏梅强压心头恐惧,随着人流就下了车。
镇上这会烟火气十足,人来人往,车如流水,空气中溢着一股油泼辣子的味儿,路边的小摊上,一个个出来遛街买菜的男女老少,围桌坐起,夹着一筷头沾满红油的热米皮吸溜个不停,有的嘴馋再喊个几屉小笼包,吃的是满嘴油水。
她一下车。
就见招手的青年过来了。
这青年留着头精干的短发,面颊轮廓生棱,眉骨微凸,形如远山,身形挺拔,怕是一米八往上,两条腿又高又长,穿着件雪白的衬衫,敞着领前的扣子,挽着袖,边撇嘴擦着胸前的油点子,顺势就到跟前把她的包拎手里了。
“吃饭没?”
青年问。
像是没睡好,他一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底下,落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苏梅瞧见来人,心里的恐惧像是无形中散了一些,她摇头道:“没呢,我想吃包子!”
青年忽然凑近了,在她脸上盯了又盯,一双熊猫眼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似的,然后奇怪道:“昨晚上干啥了?怎么这么萎靡不振的?”
苏梅眼神一黯,嘴上应付道:“这段时间没睡好,老做噩梦,失眠!”
苏鸿信蹙了蹙眉,说道:“都说了工作别太累了,改休息就得休息!”
可他眯起的一双眼,却很隐晦的在苏梅左手腕上瞟了瞟,眼中赫然看见一团古怪黑气凝而不散,像是个手印,透着股子阴森,连带着阳光都冷了几分,立马心头一突。
“你这手谁抓的?”
“没、没什么,就是之前碰了一下。”
苏梅却是忙背过手,眼神犹豫躲闪,她可真是害怕自己这弟弟也跟着遭殃,谁知道会不会被那鬼东西缠上。
苏鸿信哪能信她的话。“你把我当傻子呢?这碰一下还能碰出个手印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梅却紧咬嘴唇,就是不说,只强颜笑道:“我饿了,先吃饭吧!”
苏鸿信眼神变幻,见自己二姐不说,干脆也不再追问,顺着她意说道:“那走,先吃包子,吃完了再回去,家里现在也不方便,回去肯定能忙死!”
这苏梅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姐,家里排老二,最大的是他大姐,至于后面的四位,则是他四个堂姐,他三叔家的姑娘,小辈里,就属他们两个年纪最小,所以打小也是玩的最好的,比他大不了几岁。
“工作咋样了?”
见到弟弟,苏梅像是回归了活泼的本性。
两人找了家熟悉的摊子,点了包子豆浆,苏鸿信本来刚吃完,这会嘴又馋了,边吃着,边含糊回道:“不咋样,不是别人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别人!”
只是他这眼神儿却始终往苏梅手腕上偷瞄。
“刚毕业哪能找到合心的,先磨炼一下,你不是汉语言类的专业么?等家里事完了,到我那去,也算有点基础……”可说着说着,苏梅又记起来做噩梦的事,眼神一黯,算上刚才的一次,她已经做了六次噩梦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第七次,当下嘴里的话一停,光埋头吃起了东西。
苏鸿信瞧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的道:“那也行,完事我就去你那儿,反正要是遇到敢垂涎你美色的,我非得一个个都收拾了!”
苏梅却没什么心思搭话了,只心事重重的“嗯”了一声。
姐弟俩吃完东西,这就回了家。
老宅响着哀乐,他爸也不知道从哪请来个喇叭匠,在那鼓着腮帮子“叭叭”吹个不停,一口气都不带换的,几个长辈都披麻戴孝,进来一人,就要跪一次,行一个礼。
他二姑天刚亮那会就赶回来了,哭个不停,眼睛都肿了。
几个小辈全都被招呼了过去,一个个也都戴上了孝,安安分分的跪在冰棺旁。
但苏鸿信却凑一旁的角落里看着昏昏欲睡,困得站着都能睡着的苏梅想着事,眼神阴晴不定。
噩梦?
八成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心念电转。
以防万一,他偷摸把那“断魂刀”藏身后了,以往不觉古怪,可如今再看那“断魂刀”,好家伙,刀身上赫然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气,刃口上黑气更是转红,暗红一片,像被血染。
早上刚见的时候,也把他吓了一跳。
怪不得他爷除了他死活不准别人碰,要是没点本事,这东西谁拿谁玩完。
这会儿,就见苏梅一跪地上,整个人是摇椅晃,眼皮就和打架一样,可她死活就是不睡,狠下心在自己大腿掐了好几下,苏鸿信就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了,不敢睡觉?难不成,梦里有古怪?
联系到他姐先前的话,苏鸿信暗自上了心。
看着苏梅憔悴枯槁的模样,他既是心疼,眼中更生戾气。
趁其昏昏欲睡的时候,苏鸿信悄悄伸手,在苏梅手腕上挨了一下,凉的吓人,遂见那团黑气立马就像是枯藤怪蔓般缠了过来,一分为二,居然还能传染。
瞬间,苏鸿信就感觉整个人像是在冷水里浸了一下,阴寒沁骨,大热天的,手臂上居然冒出了一层鸡婆疙瘩。
“这怕是哪个不开眼的鬼东西留下的记号!”
苏鸿信眼神阴沉。
“姐,你手怎么这么冰啊?”
他忽然问了下。
苏梅下意识一缩手,立马强作精神,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要不你出去走走吧,可不能睡啊!”
听到苏鸿信这么说,苏梅意识恍惚,也没细想,赶忙站起,她实在是害怕自己睡着,搓了搓脸,出了屋子。
望着二姐的背影,苏鸿信又看看缠在自己手上的黑气,咧嘴一笑,笑的阴厉。
没成想一回来就碰到这事儿。
梦?
“我倒要看看,能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打了个哈欠,干脆把“断魂刀”往怀里一搂,靠着墙,眼睛一闭,不一会,就传出阵阵轻微的鼾声。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
苏鸿信忽然一个激灵,像是一注冷水浇脖领子里了。
睁眼一看,灵堂里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了,空空荡荡,外面刮着冷风,天都黑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苏鸿信有些傻眼。
“难不成睡过头了?这咋没人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