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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气息,像是水壶里的水烧开后,蒸汽冲出壶嘴的声响。苏鸿信被前面的人紧抓着右手逃也似的不停奔跑着,他们确实是在逃,就见血日下,一尊尊浑身甲胄,手持长矛的阴森身影正从地上的血泊里浮出,浑身鬼气森森,头盔下,却不见脸面,只有两团幽幽鬼火忽明忽灭的渐渐亮起。阴兵?他心里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两个字。而抓着他的这个人,竟然是个女人,好巧不巧,穿的也是寿衣,但和他不一样的是,这女人脸上还花了妆,一张脸仿佛涂了层雪白的墙灰,两腮画着两团暗红色的腮红,嘴巴上则是描出来一张樱桃小口,阴沉诡异,看着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纸人。要不是苏鸿信能辨认鬼神,恐怕刚才就得拔刀。他没开口说话,而是跟眼前人飞快跑着。这一跑,沿途就见一个个阴兵连连从地上冒了出来,密密麻麻,一时间,阴气开始从四面八方,仿似一团灰雾,铺天盖地的散开,笼罩着这座城。雾气中无数阴兵浮现,看的苏鸿信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他干脆脚下发力,伸手往前一抓,已把那女人顺势扛到肩上,发足狂奔了起来。那女人一开始还眼露惊慌焦急,想要挣扎,但看见苏鸿信大步流星,快过奔马,嘴里支支吾吾的也不开口,右手则是忙给他指着路。二人只在废墟中一阵穿行奔跑,最后等看见远处有一座高高的老旧水塔,女人才眼露亮光,惊喜交加。苏鸿信见状硬提着胸腹间的一口气不泄,再添了几分速度,朝着水塔如离弦之箭般冲去。而他们身后,这会儿就像是响起了金戈铁马,战阵冲杀的可怕动静,听的人心惊肉跳,肌肤起栗。除了之前初次见到鬼魅的时候,说实话,苏鸿信还真没有像今天这么惊心动魄过,望着水塔越来越近,终于,他扛着那个女人一头冲了进去;只见里面空间狭小,贴墙是一道螺旋楼梯,但是从中断裂,中间是水管,那断口离地三四米,而楼梯旁的墙壁上则是有着几个浅坑,还留有脚印。不等女人指点,苏鸿信脚下速度稍稍一缓,两个箭步奔出,抬脚就在那浅坑上一蹬借力,然后高高纵跃跳起,另一只手顺势往上一搭,五指便已攀上楼梯断口,随后奋力一按一拽,整个身体立时又拔起一截,电光火石间,苏鸿信已扛着女人翻上了上半截楼梯。两人全都手忙脚乱的沿着楼梯往上爬,等离地三十来米,这才到了水塔顶端,上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只是里面已空空荡荡,角落里还堆着一些食物。女人忙缩到一角,然后对苏鸿信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小心翼翼的凑到一个窟窿眼上,静静地看着。苏鸿信也跟着往外张望,只见地面上已阴气滚滚,就像是古代大军出征一样,一双双碧幽幽的鬼火眸子若隐若现,看的人不寒而栗。还有那一具具漆黑不详的身影,像是战场上醒来的亡魂,披着残破斑驳的古老甲胄,带着异样的压迫力,正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心神。还有马,冥马,马身上也披着甲胄,只是浑身已千疮百孔,鲜血淋漓,露着森森白骨,而那些马眼中,也都是闪烁着鬼火。苏鸿信看的心中震撼。这些难不成就是阴兵?而让他更吃惊的是,原本空荡的城,突然凭空多出了无数亡魂,就像是一个个影子,从虚到实,显现了出来,带着生前的死状。原本空空荡荡的城,登时人满为患,而那些阴兵,则像是接引往生一样,领着这些刚死不久的亡魂,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正看的入神,这时,一旁的女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苏鸿信扭头看去,就见女人伸手在面前的地上写了两个字。“苏媚!”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字,显然是告诉苏鸿信这是她的名字。然后,她又写了两个字。“香港。”苏鸿信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女人在地上写写画画。一下是“三天”,一下又是“作家”,一下又是“不要说话”,接着是“电梯”“千万不要被抓住”……两人正凑一块心惊胆战的躲着。忽地,就听。“救命啊,这是哪儿啊?”地上竟然响起了活人的叫喊。他们忙扭头去看,却是看见了让二人遍体生寒的一幕,就见远处似有一个男人正惊惶失措的逃窜,可他一看见那些阴兵,整个人突然怔住呆住,双眼空洞,神情木讷,然后似木偶傀儡一样,一步一步走到了阴兵中,跟在了后面。等看着男人消失在雾气中,苏鸿信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他又四下扫视了一眼这座城,只可惜整座城已被一股灰色的浓雾罩住,雾气蔓延,将苏鸿信眼中一切逐渐吞噬,整个城彻底化作一片鬼域。天上,血日正散发着光华,但它并未带来光,反倒让这个世界更加阴暗诡异。“咚咚咚……”与此同时,那浓郁的雾气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行走一样,传出了很是惊人的脚步声,像是鼓声,苏鸿信死死的凝视着声响源头,但没多久他猛的缩回视线,小心翼翼的和身边叫作苏媚的女子躲在水池的角落里。苏鸿信干咽着唾沫,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的肌肉居然不受控制的紧绷颤抖了起来,一旁的女人亦是瑟瑟发抖,紧捂着嘴,眼眶泪珠打转。“他妈的!”苏鸿信心里暗骂着,伸手已紧紧握着一旁裹好的断魂刀。就听地面上。“咚咚咚……”那个可怕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步伐起落,像是落在了苏鸿信的心跳上,还伴随着阵阵异响,就像是金石摩擦,铁索拖动的声响,刺啦有声,紧随着那个脚步声。苏鸿信强压心头震怖,又心惊肉跳的凑到水池边朝下偷瞄了一眼。却见那翻滚的阴气中,隐隐浮现出一尊足有三米来高的骇人身影;这个身影有手有脚,与人无异,可这身躯的肩颈之间,长的可不是什么人的脑袋,而是一颗硕大的牛头,错不了,犄角上弯,口鼻中喷吐着浓郁阴气,两颗铜铃大小的眸子正冒着红光。它身上还缠着一条锁链,一端在手,一端垂在地上,而地上的那半截,锁满了许许多多挣扎哭嚎的亡魂。“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