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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九,宫中月色浑圆。
延兴宫中,苏景佑躺在龙榻之上,一动不动。
以往戒备森严的延兴宫,这时候却是安静,连巡卫的侍卫也许久不曾经过一趟,甚至是一直陪在苏景佑身边的李公公,今日竟也是不在。
如此的反常,但众人都没有觉得不妥,因为下令撤走护卫的人,正是当今天子的母妃:垂帘施政的裕太妃。
延兴宫的外头,裕太妃领着自己的一队心腹护卫,新封美人的康欣馨,聂茹,还有为自己办事多年的喻公公,一群人一齐朝着延兴宫走近。
到了宫门外头,裕太妃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步子。
这脚步声在寂静的延兴宫左近十分显眼,但却没有一个闲人前来查看。
“药带来了吗?”裕太妃问身侧的康欣馨道。
康欣馨垂眸,乖巧地应了一句:“带来了。”
“到底是哀家的孩子,虽是让他变得痴傻些,但哀家哪里舍得要了他的命呢?留他一条命,也算是全了哀家与他这多年的母子情分。”
这原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可裕太妃的神色却是十分认真,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作伪。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心酸,一点不舍,一点眷恋……但更多的,是残忍的果决。
裕太妃看向身侧的康欣馨:“去吧,把最后一颗药给皇帝吃下,以后,他还是哀家最疼爱的儿子……”
康欣馨应一声。
见康欣馨拿着药往延兴宫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裕太妃笑了笑:“好孩子,等等。”
康欣馨茫然转过头来,裕太妃随即道:“哀家的孩子,这最后一颗药,还是哀家亲自喂他吃下吧。”
康欣馨仍是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是骂道:老妖婆,前面让我动手,你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最后这关键的一颗药,你又信不过我!
裕太妃从康欣馨手中接过了药瓶,身边带着聂茹、康欣馨、喻公公三人,一起进了延兴宫。
延兴宫里头静悄悄的,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好事。
走到了苏景佑的榻前,榻上的帝王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裕太妃爱怜的伸手想要抚摸苏景佑的脸颊,可是她的手指上戴着尖利的护甲,她只好停了手。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担心指甲划伤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不小心惊醒了沉睡的帝王。
半晌,裕太妃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来,她让聂茹小心翼翼地为她取下了护甲,随后将药丸往苏景佑嘴里喂。
边伸手,裕太妃边道:“好孩子,吃了这药,咱们母子就能和从前一样了…”
“陛下!!”
殿中忽然炸开一声惊叫,裕太妃身后的几人,包括裕太妃自己,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
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裕太妃只觉得脑子一嗡,竟是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手腕被抓住。
“母妃……”榻上沉睡的帝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榻边自己的养母:“母妃在喂朕吃什么?”
“哀、哀家……”
“毒药么?”
“怎么会……”裕太妃目光躲闪了一瞬,随即她偏向一旁的头飞快地朝着身后的喻公公使了个眼色,喻公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立马明白了裕太妃的意思。
做这样弑君夺权的事被当场抓住,现在不一不做二不休地灭口,难道等着以后被砍头吗?
苏景佑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杀了好几个,何况这一点血亲都没有的养母?
说时迟那时快,喻公公从袖中抖出一把匕首,‘嚯’一声,匕首出鞘,直取苏景佑的命门!
‘铿——’
一声激鸣,苏景佑早就松开了裕太妃的手,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竟是以刀为盾,挡开了喻公公的杀招。
随即苏景佑一个翻身从榻上飞跃而起,身手还似从前。
“你、你没中毒!”裕太妃和喻公公一起喊出了声。
下一瞬,反应最快的裕太妃一双毒眼猛然剜向身后的康欣馨,可等她转过脸去,哪里还有什么康欣馨,那贱人竟是已经躲到了丈外去了!
“你敢骗我!!”裕太妃气极,连‘哀家’二字都忘了说。
虽是这样瞬息万变的场景,康欣馨却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对上裕太妃那双阴毒憎恶的眼神,康欣馨竟是不慌不忙。
她忽然勾起一个浅笑来:“太妃,摄政王妃说得对,在这宫里,人人都得找一个好的靠山,尤其是没有孩子的妃嫔,而您年事已高,恐怕我依仗不了多久了,且我为您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知道了您的秘密,以您的行事,难保我不会被您灭口啊……”
“贱人!”
“母妃。”苏景佑看向裕太妃:“朕与您母子一场,虽非血亲,却是这么多年朝夕相伴,可是您呢?朕不够孝顺吗?您非要夺了朕的皇权一个人说了算,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
“呵…”裕太妃回头看向说话的苏景佑:“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哀家!是哀家养你这么大!你呢?你如今不也防备着我吗?现在说什么母子情深!你我并非母子,何来情深!!”
这话倒与当初那句“你我并非兄弟,何来情深”如出一辙。
苏景佑一怔。
说罢这一句,裕太妃自己也是一怔,那神情,也像是那疼爱孩子的母亲失手打了孩子一巴掌的模样。
可是她不仅仅是失言失手,她是步步为营,从未想过要回头。
不等苏景佑和裕太妃二人再争辩什么,聂茹拉住裕太妃:“太妃!咱们先走!这里有喻公公拦着,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蠢货!”裕太妃转身等聂茹一眼,随即一甩宽大的袖子挣开了聂茹的手。
她朝着延兴宫的宫门走过去,等大开了宫门,她指着外头自己带来的一队心腹道:“哀家有的是人!”她回头看一眼苏景佑:“儿啊,你的武功不错,但外头这些,是母妃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且试试手吧!哈哈哈!”
说着,裕太妃退出门,喻公公和聂茹也紧跟着出门去了。
到了外头,裕太妃躲在自己的一队人后头:“怎么样,陛下害怕了吗?现在认输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