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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明珠觉得这位黄姨娘也不是没脑子啊?
听听这话说的,一字一句都跟带着刺一样,直指要害。
就这一句“他总不能闯到后宅来”,就包含了许多含义。
把自己放到了无辜受害人的位置上。
真正的恶人是闯进后宅的廖峎,失职没管理后宅的是大胡氏。
她是被逼到无路可走,背主都不是。
大胡氏的疏忽和廖峎的下流无耻,让她活成了一个悲情人物,只能奋起反击,寻求庇护。
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会跟那廖峎勾搭上?那廖峎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可靠的。
袁明珠往顾重阳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知道他对这位黄姨娘怎么看。
就看到顾重阳紧绷的下颚。
她心里别扭了一下,喉头发梗,把脸扭转回来。
心说亲爹就是亲爹啊!
他大爷的。
不就是你爹戴了顶绿帽子吗?又不是戴你头上,至于这么感同身受,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在心里大骂贱骨头,亏得你爹还要杀你,要是不想杀你,你那骨头能轻到飘起来。
地下黄姨娘还在哭诉:“谁知道这人色胆包天,那一年侯爷升任宣府镇总兵,府里宴客,他竟然趁乱溜进了后宅,把奴,把奴堵在花园里,轻薄。”
“轻薄”二字说得又细又小声,当真是轻、薄。
顾舟驻守宣府镇已经六年多了,也就是说两个人勾搭上六年多了。
顾舟这帽子戴得够牢靠的。
“奴不敢声张,……。”
之后是吚吚呜呜的哭声。
袁明珠心情烦躁,不想听她寡妇哭丧。
“忽”的一下站起来,“带黄姨娘去洗漱歇息,养好精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黄姨娘睁大水蒙蒙的眼睛,哭声哽住。
不过她脸上抹的掩盖肤色的颜料弄花了,一张脸实在称不上美感,就是没有弄花脸,袁明珠大概也体会不到我见犹怜。
春荞上前一步,示意黄姨娘主仆跟她走。
黄姨娘往袁明珠的面上扫视了一眼,看到了一张明艳的小脸,杏眼琼鼻,但没有多余的表情。
即便如此,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移不开目光的那个人就站在世子夫人旁边,像是这世界繁花无数,而他眼睛里只有她这一朵。
看到这样的世子爷,黄姨娘就知道多说无益了,跟着春荞下去了。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之后,人走了出去。
袁明珠不想单独面对顾重阳,问带着黄姨娘主仆过来的人:“还顺利吧?主院那边发现黄姨娘失踪了吗?”
“那边还没发现人失踪,不过也快了,黄姨娘出角门的时候被看门的徐婆子发现了,两人把那婆子打晕了。”
“那婆子没引开吗?也没人接应?”顾重阳问道。
“本来人已经被引开了,安排了人引诱那婆子去斗牌,只是黄姨娘他们力气弱,砸锁费了很大工夫。”
忽略了后头的那个问题。
但看了世子夫人一眼,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顾重阳也未追究。
“我们怕黄姨娘她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趁手的东西砸锁,连砸锁需要的石头都给安排好了。”
还细心的安排了两块,一块大的一块小的。
就这样还是差点出了纰漏,真是无话可说了,怪不得他们。
那徐婆子好赌,角门过了晚饭时间也不会有人进出,徐婆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从吃晚饭开始就见不到人影了。
这回为确保她不会留在角门处,特意安排了人叫她去斗牌。
斗牌的地方离角门也足够远。
唯一没预料到的,没想到黄姨娘他们力气那么小,砸了半天,把人都惊动了。
好在最后一切顺利。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个异常的地方。
“那徐婆子听到声音过去查看,看到是黄姨娘她们就大声喊人,我们的人得了吩咐不能靠近,只看到黄姨娘跑了过去,跟她说了什么,徐婆子就站着不动让黄姨娘打晕了。”
“哦?”有些出乎袁明珠预料,说:“这黄姨娘还有这等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有一件事,岑姑娘跟黄姨娘分开后,在水塘那边踩塌了一块冰,落到了水里。”
许是这事发生的实在太巧了,他顿了顿。
接着道:“岑姑娘她身边的丫鬟大声呼救,把跟徐婆子一起斗牌的那些人都给喊了过去。”
不是这事发生的时机太巧合,那些人被艾草喊了去救人,她们该听到徐婆子喊人,过去帮忙,黄姨娘定然就走不脱了。
所以他听说了以后就怀疑那位岑姑娘是有意为之。
袁明珠也顾不得在心里骂顾重阳骨头轻了,顾重阳也顾不得跟她生气,两人对视一眼,把其它事都先搁一边。
顾重阳:“岑姑娘那边先别惊动,先让人跟黄姨娘身边的丫鬟打听,问问她们怎么说服的徐婆子,再问问岑姑娘是不是被她们收买的。”
“是。”
待人出去,顾重阳问:“你吩咐的不让人靠近?不让人接应?”
问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语气暴躁。
袁明珠没有吭声,默认了。
从汉阳公主府回来的郑妈妈正准备进来复命,在门外听到,扶着帘子的手一顿。
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想着,若是两人再闹起来她就进去,若是不闹了,她也进去。
此时肯定不能进,她垂手站在门外等着。
“你……,”顾重阳鼻子发酸,他把手在眼睛上盖了一下,抽了抽鼻子。
“以后别自作主张了,”声音里带着不甚明显的鼻音。
把人扣在怀中,下巴抵在她头上蹭了蹭,“听到了没有?”
袁明珠闷声“嗯”了一声。
心说:算你个狗东西有良心。
她还是心软,她护了这么多年的人,只有她能欺负。
他是她一手拉拔长大的,她希望他成长成她想要的模样。
可人不是物件,最难左右的就是人心人性。
叹口气:他若是长歪了,她也下不了手修剪。
还好他还算有良心,知道她都是为他好,希望他能自己想通,顾舟那混账东西不值得同情。
所有自由生长而长大的野生的生命,都不需要反哺之情。
顾重阳眼角泛红,睫毛有些湿润。
突然不想细究明珠为什么突然异常。
难得糊涂,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是他的妻,还处处以他为先,有点小秘密就有吧。
觉得大概是事关郑白驹的事,怕他乱呷醋不跟他说。
心里又酸又甜。
顾宪被伤成这样,大胡氏现在恨毒了他,他这路一往北地走,山高水长,大胡氏必然会借机下手,防不胜防。
明珠这是要绝了大胡氏翻身的机会,一击必中,趁这次摁死了她。
顾宪毁容又残疾,做世子是别想了,大胡氏再确定会被休,做不成侯夫人了,胡家才会彻底死心,不会再在他们身上投资。
他这次办差途中若出意外,无论是不是安定侯府干的,皇上都会怀疑他们。
大胡氏会发疯,安定侯府不会,胡维昆能做到首辅,更不会意气用事,他会权衡利弊。
有胡相大人“护”着,他的安全又多一层保障。
顾重阳猜的不错,袁明珠她这是一石数鸟之计。
一个目的她告诉了郑妈妈,一个目的顾重阳猜到了。
还有一个目的,她谁都不会告诉。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离间顾重阳跟顾舟之间的父子感情。
她倒要看看,本来就有裂痕的父子感情,再有猜忌横亘其间,还会不会情比金坚。
黄姨娘会成为这个猜忌的根源。
她就是要让黄姨娘在这件事情里完全“无辜”,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才能保住她姨娘的名分,她要把她打造成一柄好刀。
顾舟瘫痪在床,他就算再年轻,也不可能有人家把女儿嫁给他。
毕竟安定侯还没倒,大胡氏还没死,还有看得眼珠子一样的宠妾。
更是还有一个封了世子的马上成年的儿子。
亏本的买卖应该没有人做。
顾舟房里,以后就是这几个姬妾做主了。
沈氏毁容了,以大胡氏对她的恨,知道是她把顾重阳弄回来才造成他们今日的落魄,下手肯定不会轻。
袁明珠虽然没看到沈姨娘现在的模样,也知道那张脸不能看了。
顾舟天天对着毁容的沈姨娘和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的黄姨娘。
伏在顾重阳胸口的小脸,嘴角微翘。
瘫痪的病人本来就脾气暴躁,再天天对着两张不想见的脸,鸡飞狗跳之下,还能有多少慈父心肠?
她若是再在暗中安排点激怒他的事,让他对顾重阳不满。
父子还是仇人?很容易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