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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后,恪哥悠闲地摆着棋局,只在我身旁轻声问道:“我在此处下棋,不会吵着你看书吧?”我笑着摇摇头,但有些不解:“恪哥,你一个人下棋吗?果儿的棋艺虽不精,但也好过你一人对弈呀。”
“一人对弈没什么不好的。”恪哥笑意敛去,只摆弄手中的棋子,若有所思地说着:“人生中总会有些事情,让人左右为难,仿似一人对弈。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若连自己都无法战胜谈何胜他人?”棋子响亮落盘,我看到他的目光如炬,带了常人难及的坚毅。于是我也就不再多说,只管低下头埋头在书海里,享受这片刻二人相处的宁静时光。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读到入迷处,轻声念了出来。我从不知道这些书卷的诗句是何人的。但这诗人的文采总令我倾服,哪怕是随意的一笔都可以生动地将那些景致勾勒在我的面前,那些且大气且悠远的情感,虽无法体会但却能进入心底,总让我忍不住拍案称好。“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重又念着,心底不禁神往月色下海潮辽阔的模样。
“你总看这些诗句。似乎极是喜欢。”恪哥冷不防地出声,我方才回过神来,朝着他微微点头表明自己确实喜欢。可他的眼神带着些异样,说不上赞许也说不上反感,只是兴趣盎然地放下棋子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上接过书卷,久久地看着,却也跟着读起来:“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慢慢回味,我只听得他小声自语:“如此情怀,又为何如此昏庸?”
“昏庸?恪哥?你认识这位诗人?”我诧异地问道,却见恪哥随意放下了书卷,笑着说:“果儿,能为恪哥弹奏一曲吗?”
我自是满口应承,旁的事情也就渐渐抛诸脑后了。忙起身吩咐入画将我的琴搬来,那琴是恪哥亲自为我挑选的雷琴,声色极其动人,一直以来我都对这琴喜爱有加。而入画应承着,不多时就为我准备妥当,我端坐在雷琴前,方才开口问:“恪哥,你还没说你想要听什么曲子呢。”
“广陵散。”状似无意地应答,恪哥只盯着棋局也不看我,心知他定是有些心事的。于是我也不再多言,手指灵活在琴弦上拨动,顷刻间房内便充斥了时而激昂时而悲愤的旋律。我的眼前似乎浮现了聂政忍辱负重明知刺杀韩王是艰难的事情,却为了抱得父仇步步为营以性命想抵,忽而旋律转而到了后序,我心力交瘁仿佛望见那竹林风骨的男子,那个被人人指责“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的男子,一生放荡不羁,却只有在弹奏一曲《广陵散》时难得的沉静入迷。一曲《广陵散》声调绝伦,却是每每弹奏时那怫郁慷慨,仿似雷霆风雨般戈矛纵横的音阶,都会要了我的心力,只因自己无法承受那些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