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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一定要这样与我说话吗?”他有些恼怒,可是碍于宫人们在旁不好发作,只见他脸色一沉,执着地就抓住我的手将我扯到了一处角落,少有的霸道:“好好看着我!”
不曾明白独孤谋今日是怎么了,我只能强迫着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不晓得过去了多少年,如今相向对看,竟是唯一一次。他变了,不再是那清朗少年,而变得更有一种沙场上被磨砺而来的锋芒。从前总是嬉皮笑脸在我眼前的人,竟是也变了,而这一切都是我刻意去忽视的。在东宫的这些年,所有关于独孤谋的消息我通通不曾细听。
“原来,你还是当初的果儿。”良久,他竟是笑了。我不解,只是淡淡说着:“当初,我尚无法了解自己,将军何处此言。”
独孤谋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有些无奈:“曾经问过你,愿不愿意随我走。如今我仍想再问一次你可愿意随我离开?毕竟这么不明不白就被你坚决放弃了,总是觉得不甘心。我从来不服输,所以上了战场就拼了命地冲锋。你是我第一个,或许将来也是唯一一个喜欢上的女子,我选择过放你自由随你心意,可如今,我想明确你真实的心意。当真就陌路人了?”
“不愿意。不是。”我仍这般说着,可又舍不得说彼此是陌路人。所有的人都说我的心不够坚定,也许这天性是改不了了。他听我这么说,忽而却大笑起来,好似多年从未如此畅怀一般。直等到笑到几乎岔了气,他才收住笑意,目光深沉地看向我:“果儿,知道吗?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很伟大,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回心转意我就不顾一切带着你走。可是刚才,我却在听了说‘不愿意’时,真切地松了口气。果儿,其实我多怕你说愿意,因为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和勇气,带你走。”
我心里酸楚,可脸上仍只是平静地看向他。一向顶天立地,愈战愈勇的独孤谋,怎么会忽而说出这些丧气的话。“回去吧!我看着你,这些年来,一如相识之时我已习惯看着你离开。看着你走远。”他不再等我言语,倒是仿似颓然的说着。我心里只觉他这么说着的语气,好似是对天地间的一切看淡,妥协了一般。终究再也无法伪装疏离,婉约地说着:“看着别人离开,是孤单寂寞的事情。独孤谋,你仍是我朋友,我不想让你这样。从前、现在、将来,我都不愿意。所有的所有,我变得不是我能控制的模样。我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楚了。还请你不再念我,只求你记住的仍是当初在大街上与你斗嘴的果儿。”
独孤谋静静地听着我说,怔怔地看着我。最后,他也不再多说,毅然转身背对着我准备离开。那么轻微,我却听着他说:“从今往后,我连看着你离开的资格也失去了。”这么一句话飘忽进了我耳里,然后我就看到独孤谋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长巷的尽头。
缓缓转身,心里悲戚,我从来未曾想过我的人生会经历到这般模样。蓦然抬眸,却是见着恪哥远远站在宫门前等着我。疾步飞奔,我步履匆匆就跑到了他的跟前,连声问询:“恪哥!”这般脱口而出后,我才觉自己尽是失了仪态和掩饰。往日的总能收住自己的心性,可进了恪哥忽而出现,多年未见,我竟话再也说不出,眼泪径自就滑落了。
恪哥疼惜地看着我,递过帕子,语带安慰道:“心里难受就哭吧,不必总是勉强自己。”这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不多的眼泪竟是听了他的话,泪如泉涌。我真的好累,好难过,那么些人总是渐渐离我而去,想要触碰的温情却总是遥远冰冷,好似一个笑话般,我真真好似一个笑话存在在这个世上!
许他瞧着我快晕厥,连忙扶住我的双臂,轻声说道:“凭着再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你要记住,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恪哥就会在你身边。”
含泪点头,我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恪哥为何突然说这么些话,但是他说的总是暖和,我用手帕擦拭着眼泪,淡淡笑着看向他。可恪哥的眼里却无甚欢喜,只有痛苦。我轻声问询:“这么了?一直得不到你的消息,我总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如今见了你却一点儿都不快乐。”
“怎就担心恪哥了呢?你呢?难道过的好么?”他这么说着,我不解:“虽日子是乏闷了些,心里总是不痛快。可一切总是好的,恪哥为何如此担心?”
“这个月过后,安康就要出嫁了,她的驸马既是独孤谋。这是今日父皇指婚的。”仿似艰难犹疑地才说出口,一点儿也不像恪哥的性子。我默默听着,忽而心里就明白了。原来恪哥是见我与独孤谋惜别,而当初别馆里的人也许也告诉过他我与独孤谋交好,所以现在他认为我心里难过,不舒服了。他在愧疚自己葬送了我的爱情。“噗嗤”一声,我就笑了出来,真真哭笑不得。恪哥莫名奇异地看着我的反应,一时不知该如何。我倒是了然,因而反过来劝他:“此处人多口杂,想来方才的举动已是不好,恪哥还是先回去吧。您放心,果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朝着他嫣然一笑。可恪哥却似乎没有开怀,笑意寡淡,只低低说了声:“也罢。”便别了我,转身离开了。我驻足观望,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