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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里,我随着宫人的引路缓缓走着,竟是来到了偏殿前。有些犹疑,可那宫娥弯身恭请我进内,我只得试探着推开了门扉,映入眼帘竟是满满的熟悉。那张我常躺着的雕花长椅、那我曾与素晴端坐对饮的桌子、那扇半开的窗扉,我曾经倚靠着眺望东宫的景致,那么多,那么些年,其实相忘又如何能忘得掉?只是这一切的摆设竟与我离开时毫无分别,我走进偏殿,伸手触及梳妆台,竟是毫无尘埃。正疑惑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显得有些急促,我蓦然转身却还未回过神就被人拥住,只听得那连声的欢喜:“小姐姐!可真是你来了!”
我闻言不觉有了笑意,轻轻推开他,才见着那黄袍加身的李治。仍是那般憨厚地笑着看向我,我不觉伸手去为他整理前襟:“都已经是陛下了,怎么还似个孝子一般?”因为他那无拘无束的态度,我竟忘记了畏惧天颜。李治倒真似高兴,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让我坐,急急忙忙就滔滔不绝地说着:“父皇病逝这突然所有的事情都压了过来,我真真是透不过气来。一会儿亲王都到灵堂前我也该过去了。姐姐先随意走走,治儿马上回来陪你!”
我笑着道好,也就送了他出去。心想着既是要等他回来那我不如就顺着去一趟淑景殿吧。本来执意要进京就是为了看看娘亲是否安好。先皇驾崩,记起娘亲那时说起先皇时倾慕的表情,我真不知她会是如何的难过。因而吩咐守候的宫人备了轿子就往淑景殿而去。
我沿途细看那些景物,不过六年,竟是染上了陌生的气息。心里忽而就变得空洞,物是人非竟如此的形象和苍凉,就像明明见着都是些熟悉的景致却又自己不似在其中,浑浑噩噩就是寻不到那一丝应该有的熟悉感一般。没有了素晴,没有了李承乾,这东宫对于我来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放下帘子,我心里免不了惦记着恪哥。他那般萧索愁容,真的到了灵堂前也不知体力能否支撑住。我想起岑大人过世时恪哥的眼泪,如今至亲之人离世,他定是更为悲恸。稍稍叹息,心里却就在此时突兀心惊,渐渐就遍体生出了寒意——方才李治丝毫没有难过的意味,那么欢乐那么率真在我面前,即便是见了旧识高兴也不该如此!毕竟离世的是他的父皇!“这不合逻辑,不对!”呢喃着,心里想法突然就多了起来——李治如何知晓我的住处?我离宫未曾告知任何人,他是如何得知我仍活着而又会出现在别馆?这般更为惊人的想法冒出后,我才明白何为坐立不安。“难道他早就知晓我与恪哥的关系?难道他是早已派人在别馆四周守着?这当中太多疑点我方才进宫前怎么一点儿都未曾察觉?”连声懊恼,只怪自己对李治印象仍是停留在孝时期,又听他口口声声唤着“小姐姐”,竟忘了李愔的告诫!及想下轿弄个明白时,宫人却通传我淑景殿已至,我闻言只能下轿。忧心忡忡地上着台阶,若李治心思藏得那么深,娘亲日后可否安康?
请示了守卫的宫人后,我由一姑姑引了进内殿。缓缓地走入,见纱幔垂地,我才知晓娘亲竟真的病倒了。急忙上前,却听得她连声急促的咳嗽声。我心里疼惜,柔声劝慰:“娘娘,逝者如斯,您可要着意自己的身子。”
“是果儿。”她的声音苍老了许多。我应承着,心里却是透着难过。见她伸手示意我进去床边,我就轻轻掀起帐幔走了进去。娘亲躺在床上,显得身子那般瘦弱,我看着只剩了疼惜。缓缓坐在她身边,执着她的手,轻声问:“可吃药了?”
娘亲只是缓慢地点头,神智显得些许涣散:“果儿,他走了。这个我敬仰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走了。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没了。我身为前朝的帝女,因为爱他,多少宗室对我白眼,可我从不曾怨过悔过只因我爱他。果儿,我是真的喜欢他。可这么说走就走了呢?这些年,他身边如花美眷那么多,到死,他心里是否有过我?”她说话极慢,似乎多说一句气息就会没了,我连忙宽她的心,深怕她情绪激动:“娘娘,陛下定是心里有您的。您想想他曾经想要立您为后,这是多少女子羡慕的?”
“立后?终究敌不过那些功臣只言片语。”娘亲的眸色暗沉,我暗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正欲再劝慰,手却被她紧紧抓住,她的神色变得可怖全无了那份婉约,声嘶力竭地对我说:“为什么回来?走了为什么回来?离开这!离开这!”
“您都这样了为何还要赶我走?您虽不认我这个女儿可果儿只有您这位娘亲呀!宫里的人纵是再尽心也不如果儿对您呀,为何还要这般驱赶我?”我心里酸楚,可见她憔悴不成人样也就只能轻言说着。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倒引来娘亲一声长叹,继而她审视了我身后,慢慢才又道:“果儿,我说你不是我女儿并不是不认你。其实我说的是真话,我只是你的姑姑并不是你娘亲。”
“您说什么?您又在说谎了么?”我难以相信,深信了一辈子的事情竟不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