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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九点多,聊的也差不多。肖远起身去结账,沈浩言站起来客气:“要不我来吧?”
肖远摆摆手:“不用。”赵慕慈也说道:“你坐着吧,说好的我们请你的,可不兴抢着买单的哦。”
沈浩言便坐下来。看着肖远走远的背影,又看向赵慕慈,心中生出感慨:“肖远看着是很不错的酗。”赵慕慈笑,听到他又说道:“你当年一定要考到上海来,原来这里果然有好风景。当初你就知道会过这样的生活吗?”
赵慕慈:“哪里会知道。也是到了这边,一点点努力,才付得起这顿饭的账单。”
沈浩言:“看到你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老是……”
赵慕慈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牵挂她。哪怕是两人分手许久,这种心底的牵挂也一直都在,只是他不便频繁联系,一年打一个问候的电话罢了。可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无言以对罢了。
正说着,肖远结好账单回来了。三人起身下了楼。
两号线地铁站就在五百米开外,沈浩言谢绝了两人送他的好意,决定乘地铁回住处。分别在即,沈浩言开口说道:“赵慕慈,祝你生活幸福,工作顺利,跟肖远早日修成正果,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慕慈方才喝了些酒,此刻下了楼被风一吹,便有些微醺了。她看着沈浩言对她露出笑容,然后转身离去的身影,忽然就退行了,从一个优雅自若的成熟丽人,退行到那年离别的火车站,看着沈浩言没入人流中的小女生。她不由得跟上一步,叫一声:“沈浩言!”
沈浩言回过头,看到赵慕慈眼中迷迷蒙蒙,含着一丝伤感,像是换了一个人般,问他:“你要走了?”
沈浩言看出她的伤感了。她此刻像是学校那会而跟他离别时的模样。不自觉地走到他跟前,拉起他袖子:“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你走……”这样说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瞧见她这样,沈浩言也颇为动容,仿佛这些年的岁月都不曾存在过,他还站在那离别的火车站,回头看着走路都跳着的小姑娘赵慕慈对他哭着,不放他走。
也许酒精令人放松的缘故,赵慕慈开始伏在他一只臂膀上,啜泣出声,像是要把当年那未曾倾诉出来的情绪和忧伤尽数倒出一般。沈浩言心中亦是感伤,却还是留着几分理智,抬头看了肖远一眼。
肖远瞧见两人模样,此刻又触及沈浩言目光,便走上前来,将赵慕慈拢在怀里,退后一步,开口说道:“她酒量不行,对不住。”
沈浩言不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还是忍不棕头看一眼。赵慕慈被肖远拢在怀里,眼睛却还凄切的瞧着他,似乎还没缓过来。沈浩言一咬后槽牙,一狠心收回目光,抬眼对肖远讲道:“今天让你们破费了。我先走了。请好好待慕慈,她是个好姑娘。”
肖远点头。沈浩言说完这些话,再不看两人一眼,转身快步下了地铁口的楼梯。
肖远有点郁闷。虽然依旧拢着赵慕慈,周身气场却明显不一样了。赵慕慈本还在伤怀,此刻却也不能忽略他的沉默和明显的不悦了。她止住了哭泣,安静下来,要从他怀里出来。肖远却一把搂住,不让她动,两人似连体婴一般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已经叫了代驾,两人便在原地等待。赵慕慈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自己站在一边低头不语。肖远也不说话,就等着代驾来。不会儿代驾赶来,两人上车,回到家里。
一路无语。回到家里,两人也都不讲话。气氛很冰冷了。赵慕慈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酒精作用加上情绪散漫,她忽然就不想迁就求全了,更不要说她也有一肚子不爽在心里。肖远心中的不悦,自然是赵慕慈刚才不管不顾的拉着沈浩言哭成那样。更气的是,这沈浩言跟他们之间,明显不止普通同学那么简单,她还欺骗自己,这一个月见了好几次,更不用说方才在餐桌上对他的各种隐蔽性的维护了。
肖远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赵慕慈也不说话,也不换衣服,踢了鞋子躺在床上缓解酒劲。肖远走了进来:“还好吗?”
赵慕慈不答声。只是闭着眼。
肖远摸摸她的脸,似乎在示好,赵慕慈还是不答声。
肖远看着她,沉声问道:“沈浩言不是你的普通同学吧?”
赵慕慈睁开眼,眼中尽是恼怒:“你刚才为什么要沈浩言一定要将柠檬汁按你说的那种方法滴在鲈鱼上?不滴会死吗?不按你说的那种方式滴会死吗?真是搞笑!”
肖远愣住。这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值得她这样恼火。他不答反问:“我好意提醒他,让他知道这道菜的乐趣,何错之有?你又生什么气?为什么生气?”
赵慕慈坐起来:“你不就觉得他不会吃那道鱼嘛。非要你这个过来人教一教他,指点他,好获得一种优越感!”
肖远被说中心事,有点恼怒:“可不就得教教?你看他那架势,搞不好就要闹出什么笑话。”
赵慕慈突然站起来:“终于说出来了,你觉得他是个笑话,他不如你洋气,非得在他跟前显摆一番才肯罢手。哼,要我说,五十里笑百步,彼此彼此。买单的时候还好吗?我可是挑了最便宜的那款酒。”
没见过赵慕慈这么刻薄犀利的言辞。肖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加上心中气恼,忽然就发作了。他将她拉了起来,推着她除了卧室。赵慕慈挣扎无效,只得被他按在沙发上,对着他。
肖远:“你最好解释一下。刚才你拉着人袖子哭,什么意思?”
赵慕慈神色也不好。她将眼睛看向一边,抗拒不言。
肖远:“我再问一次,什么意思?你要不想回答,我不会再问,你别后悔。”
看着他因愤怒突然变得严肃的脸,她忽然意识到,此刻的肖远并不是比她小五岁爱吃醋、百依百顺的男朋友,而是一个被激出了本性,占有欲占了上风的男人。他这个模样,跟记忆中沈浩言少有的几次生气有点像,似乎跟顾律师也有点像。她沉默下来,也清醒了一些。想了想,她决定柔软下来,如实相告。
“那是我大学时期的男朋友。毕业那年我们分手了。很多年没见。如今他结婚生子了,我也有了你。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见。可是再见之后又要说再见,这一别,又不知何再能见。我一时感伤,觉得物是人非,实在无奈的很,就拉着他哭了起来。”
听她说的诚恳又感伤,肖远倒不好计较了。他固然介意她跟异性的往来,可是她说的又何尝不是他一度在前女友跟前的隐秘心情。看着她情绪消沉,面有悲色,对她的关切占了上风,便按下醋意,不想去计较了。
可要他像知心姐姐那样去安慰她,他决计办不到的。不仅办不到,心中还有万千计较和疑问。于是他又问了:“现在清醒了吗?还想他留下来吗?”
赵慕慈叹一口气:“光是应付你就有得受,再来一个,我不要活了。”说完看着肖远点点头:“清醒了。”
顿了顿,出神般开口了:“那句话,是我当年没有说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哭成那样。好像回到了读书那会一般,非要将这句话说出来才甘心。”
听着她这般不争气的模样,肖远又是生气,心中却莫名涌上一股恻隐之心。试想谁没有经历过爱的到来和失去,谁没有过与相爱之人分离的回忆,谁心中又不曾有一丝的遗憾和不可得。赵慕慈突然这样,只能说明她痴。
按下心中的恻隐,他说道:“没有说出来的话,刚才已经说了,以后就不要遗憾了。我也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
赵慕慈听出他话里的缓和之意。她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正要说些软话出来,不想肖远还介意着另一件事。他先她一步开口讲道:“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说那是你一个普通同学,出去好几次。你们都干嘛了?旧情复燃吗?”
赵慕慈噔的生出一股气来。感伤不见了,说软话的想法也消失了,她被气愤擒住了:“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之前我没干什么你都疑神疑鬼,动不动就不开心,你知道我有多憋屈吗?现在我前男友来了,我告诉你,你会让我见吗?我要执意去见,你会开心吗?我是真不想再看你不开心的样子,不是出于想让你开心的爱心,而是为了逃避你的不开心对我的影响。实话讲,我确实想见他,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可是你这样,我只好瞒着你,大家相安无事。我跟他出去聚了三次,没干什么坏事,也没有对不起你。你要信便信,不信拉倒。”
肖远怎么甘心承认自己疑神疑鬼,他反击道:“我疑神疑鬼?你一会儿被总裁看上了,一会儿又跟律所合伙人传绯闻,还要我不惊不乍,没事人儿一样,我傻吗?换句话说,我要真的无所谓了,那说明我根本不在乎你,你爱怎样便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慕慈:“这两件事在你这过不去了是吗?我何错之有?总裁要搞暧昧,我也是受害者,上次不是带你去了吗?还想怎样?律所绯闻那件,我也跟你解释了,你还是要疑神疑鬼,我有什么办法?我很无奈,我也很憋屈!要我说,你就是自己没自信,自己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我要真想干点什么,老实说我好像也还是有机会的吧?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包括跟前男友这几次聚会,什么都没干!因为我想着你,我在乎你的感受。你要还这样怀疑我,那我真不如把这罪名坐实了,还不冤枉。”
肖远一听,立时瞪着她:“你敢!别太嚣张!”
赵慕慈:“平时不敢,被逼急了没准就敢!”
肖远:“我不喜欢你跟男的暧昧!你做我女朋友,总得顾及我的感受吧?”
赵慕慈:“我并没有跟谁暧昧啊!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照你的逻辑,我最好足不出户,杜绝跟一切男的接触,是不是这样你才放心?难道你还要学网上那种变态把我锁起来不成?”
肖远被怼的无语。可是在潜意识中,似乎赵慕慈最好就是这样。他一腔深情,对赵慕慈深爱,却抱着爱的名义做这限制对方、干涉对方的事。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有或许是深陷其中、关心则乱的缘故,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有些委屈,觉得赵慕慈脾气太大。憋着一股气,他想要挽回一局。
他气息声都变重了。他看着赵慕慈,看着她不复平时迁就温柔的模样,有些束手无策,又有些气恼。气上加气,人就蛮横起来。他说道:“我没有疑神疑鬼。我只是想知道我女朋友基本的交友情况,这过分吗?我不想她被那些我暂时还打不过的大佬们围着,希望她能给我这样的安全感,这有错吗?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安全的,不受威胁的,这有错吗?”
面对三连问,赵慕慈沉默了好一会,开口说道:“远远,安全感是自己给予自己的,从来都是。如果自己内心有洞,就算外界和别人做到百分之百,也还是觉得在漏风。我已经做到我能做的极致了。你再这样要求下去,我不知道我们会发展成什么样。恋爱关系本质上也是一种人际关系。超过负荷去要求对方,是不合适的。”
肖远不说话了,双手交在一起,似乎在聆听。
赵慕慈:“另外,我并没有被很多大佬们包围着。拿现在来说,一个都没有。我只有你。不要给自己设立那么多的假想敌。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我有信心。我很想跟你一直待下去,我希望你快乐。”
也不知肖远听懂了多少。总之赵慕慈看到他点头了。于是这架差不多便吵完了,两人舒展开来,各忙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