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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上)茶马走廊路遇不平马车内里妙悟灵知
鸣雷帝国茶马走廊,东起苍云郡都留邺,一路朝西北沿伸,途经蜀岭、沙溪、西凉三郡,最终抵达漠北郡。
茶马走廊起源于民间茶马互市的传统。
漠北高寒,居民在生活中需要摄入足量脂肪抵御严寒,故尔多以糌粑、酥油、牛羊肉奶等作为主食,受气候土壤影响,在漠北蔬菜生长不易,偏生糌粑食性燥热,导致残余脂肪在体内不易分解,正巧茶叶既能够分解脂肪,又可防止燥热,于是漠北居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创造出喝酥油茶的生活习惯,奈何漠北不产茶。而在蜀岭以南,不管是民间商贾还是帝国军队,都需要大量良马,马驹供不应求,于是,同盛产良驹的漠北置换所需,交易互补,茶马互市应运而生。久而久之,漠北良马、毛皮、药材等与蜀岭以南生产的茶叶、布匹、器皿等开始在帝国西南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鸣雷帝国开国皇帝即位后,动用军队将山间古道进行扩修,终成商路“茶马走廊”。
所谓人性,大多趋吉避凶,自私自利。江湖中尽传出些行侠仗义,英雄救美的佳话,实则世情淡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路见不平绕道而行。
茶马走廊近年来由于苍云郡各行各业迅猛发展而更显繁荣,往来马帮车队如同江河游鱼。留邺城边界,一线天峡谷细长窄小,一辆马车停在路旁,十八名甲士环绕拥簇,其中四名甲士手中长枪直指马下四名武夫,一名白发老者跪在马车前,不断以头抢地,马车不停椅抖动,靡靡之声伴随男声痛骂断续从车内传出。
十八甲士凶神恶煞浑身戾气,肩甲上那一枚双剑交叉,上方一朵沐浴雷电的郁金香徽记,毫无疑问是鸣雷帝国正规军肩章。路过马帮商旅纷纷侧目,慑于甲士威严,不敢逗留近处,远远驻足旁观。
茶马走廊虽然经过帝国扩修,但是依然存在诸多险恶之处,更有不少剪径草寇,对于普通马帮商旅而言,在这条商道上跑生意,都是拿命换财的活计,更何况自古民不与官斗,没有半分理由去多管闲事,弱肉强食,这是再简单明了不过的道理了。
白发老者跪在马车前,在一声声“公子恕罪”的呼喊中不停磕头,额间渗血。甲士头目拉动马匹缰绳,来到老者跟前,笑容淫亵玩味。
“老头,我家少爷宠幸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几世修来的福分没错,不过我家公子向来乐善好施,你也没必要如此感激涕零。”
老者身躯不住颤抖,老泪纵横,听着车内不断传出的动静声响,万念俱灰,抬起头死死盯住甲士头目。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样看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从来也没能把我怎么样,一会儿我就送你去见他们,想必你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甲士头目提端长枪,挑起老者下巴,锋锐枪头将老者脖颈下巴划开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甲士头目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动作,随行护卫马帮的四名武夫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一枪捣烂胸膛,横尸路旁,围观人群中大多数看到闹出人命,不敢多呆,扬鞭赶马,
远离是非,残余未走的马帮商旅行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者有之,面红耳赤兴奋莫名者竟然亦有之。
甲士头目驱马踏烂一名死不瞑目的武夫头颅,戏谑道:“不信你看。”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在留邺边境肆意妄为,苍天有眼,武侯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老者目眦欲裂,血水泪水混杂而落。
听到武侯名号,甲士头目略有迟疑,不过很快大笑开口:“可惜了,老头,苍天有眼无嘴。”甲士头目作了个手势,一众甲士策马提枪,朝围观路人奔袭而去。
惨叫哀嚎声不断响起,寻常马帮商旅纵然雇佣有武夫镖师护卫,又如何揽得正规军甲士长缨。不过片刻,围观路人远近横尸,受惊马匹四散奔逃,商品货物在一线天峡谷凌乱散布。
“老规矩,追杀十里,不留活口。”甲士头目舔了舔嘴唇,手中长枪血槽不停朝地面滴血,做惯清理善后工作的十八甲士分列两队,各朝一方,就要策马奔袭灭口。
异变突生,一辆马车从远处疾弛而近,拉车骏马在一地死尸前方长声嘶鸣急停,前蹄高扬而起,所拉马车由于惯性继续朝前猛冲,眼看就要将车夫与骏马一齐碾压而过,不料那高大金发壮硕车夫在马车坐/台上长身站起,右脚猛然朝下一踏,马车如同千斤坠般骤然急停,有一物从车中飞出,在空中翻滚几圈,落进一地死尸里。
马车中,老道士与流风霜靠坐在软絮坐椅中,流风雪与石念远席坐在马车地板上,纳兰左尘驾车技巧娴熟,加上马车外表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在避震等细节处下了不少功夫,在高速行驶中依然四平八稳。
流风雪直勾勾看着正在抱着雪白悬狸喂药的石念远,目光在石大少爷包裹着绷带的手指上滞留。
“为什么你的狐狸,每天都要喝血?”流风雪好奇不解问道。
“我也不想每天放血的,既心疼还肉疼。不过没有办法,我的狗受了伤,必须喝药调养,不巧药引正好是血。”石念远无奈回答道。
“纯阳血。”闭目养神的老道士睁眼补充了一句。
“闭嘴,老牛鼻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石念远、老道士、雪霜姐妹以及纳兰左尘西出留邺城后,走走歇歇已经半个多月,随着众人之间彼此逐渐熟悉,石念远已经丝毫不给老道士任何面子。
起初时,流风雪还经常批评石念远,诸如不敬长辈,不懂礼数,没大没小此类,结果石念远非旦屡教不改,反而变本加厉,经常与纳兰左尘勾肩搭背聊起一些流风雪根本听不懂的诡异话题,也没注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石念远对赵前子的称呼就变成了老牛鼻子。
真不知道纳兰爷爷与赵长老是怎么想的,居然可以毫不在意。这也就算了,勉强能归结为高人自有风度,长辈不与晚辈计较。可是居然连霜儿都时常在自己与这无赖斗嘴时帮着这无赖打圆场……
流风雪越想越气,一脚朝着石念远屁股踢去。
大概是一路上经常被踢,培养出了应激反应,石念远大小腿肌肉猛然发力,一蹬之下屁股急
忙向侧旁腾挪躲闪,一脚踢空的流风雪崴到脚踝,娇声叱道:“你为什么又要躲?”
石念远将悬狸放到流风霜身旁软絮坐垫上,心有余悸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躲?流风大小姐,这一路上你都偷袭我屁股多少次了?要不是本公子身手灵敏,早就菊花残满腚伤了好吗?”
流风雪脸色潮红,一下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指着石念远的鼻子娇声叱道:“你你你!不准再说那什么花!哎哟……”结果站立太快崴脚吃痛,流风雪面朝下背朝上摔向马车地板。
流风雪双手下意识交叉护在胸前,石念远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躲开时,流风雪两只手肘已经猛砸在其肋骨上。
“次奥……”石念远惨叫一声,看到流风雪并不起身,继续抱怨道:“大小姐,你能不能赶快起来?压在老子身上很舒服吗?”
流风雪依然保持着姿势不变,狠声威胁道:“你答应我不准再说那什么花,再大喊一声流风女侠饶命,我就起来。”
石念远丝毫不给面子的一把将流风雪推向一旁,坐起身来揉着肋骨翻着白眼问道:“不说菊花,难道说屁/眼?”
“你……无耻,下流,不要脸!”流风雪忍着脚踝疼痛,搭着扶手坐到窗边软垫上,两只赤脚抬上坐椅,抱膝埋头,肩头上下轻微耸动。
哈?
哭了?
石念远扭头求助看向流风霜,结果流风霜与其视线一触,直接扭向一旁,石念远无奈,在马车地板上手脚并用爬近流风雪,盘膝坐在流风雪身前地板上。
“大小姐?”石念远从下往上歪头探看,看不到流风雪表情。
——努力克制抽泣的急促呼吸。
“流风雪?”石念远心中有些许愧疚,是不是逗弄得过分了些……
——断续几声呜咽。
“流风女侠?”
怦!
在石念远视线中,一只少女脚丫由小变大,径直朝自己脸上招呼过来,一脚吃实,石念远直接在马车地板上翻滚两圈,脑袋猛一下撞击在对面坐椅扶手上。
“哈哈哈!跟本女侠斗,你还嫩了点。”流风雪眼角确实带着泪痕,可是无论石念远怎么看,都像是笑出来的。
“小丫头片子,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老子跟你拼了!”石念远爬起身,凶神恶煞朝流风雪走去,流风雪眼神满是阴谋得逞的狡黠笑意,与石念远大胆对视,同时仗着窈窕身材挤到老道士身后软声撒娇:“赵长老救雪儿。”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石念远摩拳擦掌步步逼近,不料马车突然几下剧烈颠簸,骤然疾停,老道士双眼倏然睁开,一手后抱抓紧流风雪,另一手拾起拂尘朝前挥扬卷住流风霜与悬狸,可怜石大少爷,因为马车急停的惯性直直飞出马车幕帘,再从纳兰左尘头顶上空翻几圈,最终落到车前道路中央。
心中不停骂娘的石念远骤觉落处软绵,疼痛感没有预料中来得那么强烈,手上不知沾到什么,触感黏/腻,空气中血腥味极重,石念远察知异常后鲤鱼打挺起身,快速打量四周,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