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9

两个都是他在乎的人，都是他愿意用生命扞卫的人，他不愿见到他们受到伤害，唯有如此，唯有如此，他方能无愧！

“宸，”

“宸王，”

二人惊呼，抽身向前，跨出一步后又同时停住，心疼的看着血流不止的萧亦宸。

萧亦宸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即便他要死了，他们仍是不肯化解恩怨么？

原来，他在他们心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呵，他忍不住仰天大笑，滚烫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心口处鲜血愈加流的更急更猛，很快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宸王，你这是何苦？”隐在暗处一直默默看着的凤衍终于忍不住出现，落在萧亦宸身侧，点了他几处穴道，伸手欲为他拔剑疗伤。

他不知宸王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如果他知道，他是一定不会放他出来的，他以为宸王能化解这段恩怨，却原来，他错了。

他高估了萧亦宸在他们心中的份量，高估了亲情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也高估了爱情在颜栖梧心中的份量！

“不必。”萧亦宸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打掉凤衍的手。失血过多，逐渐苍白的脸上一片死寂，整个人毫无生气。

既然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他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凤衍抬眸一一看过二人，叹息着，固执的伸手要替他疗伤，萧亦宸又一次伸手打掉他，“不用救我了，让我死吧！”

凤衍不依，一次次固执的出手，一次次被他狠狠打掉。

于是，他愤怒了，倏然站起，咆哮道“你们太狠心了，你们真要看着他这么死去吗，他一心为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化解恩怨，你们竟然这么对他，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

凤衍发泄般嘶吼着，话没说完，脸上已是一片潮湿。他心痛，为宸王心痛，更为他感到不值，这样冷血的两个人根本不配得到宸王宸王的舍身相护。

偌大的山谷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碧绿草地上那抹白色的身影，目光牢牢定在他胸前那一摊血红上，一片哀色。

叹息着，颜栖梧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凤衍，她明白萧亦宸的良苦用心，亦明白他的为难，只是，她实在难以放下仇恨，更何况，萧亦谦一直对倾颜阁虎视眈眈，这些事不了结，她如何能走得安心。

凤衍接过，凑近鼻尖闻了闻气味，立即倒出一粒药丸，不顾萧亦宸的阻挡用力塞进他口中，护心丹乃当世神药，服下它护着心脉，恁是不管多重的伤，都能保得五六个小时性命。

自始至终，萧亦谦都站着，不说话，斜睨着瘫坐在地的萧亦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充斥着各种情绪，有痛心，有懊恼，有震惊，然更多的是失望！

在他看来，宸不应该选择用他的死来化解他们的恩怨，他应当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抵御他们共同的敌人——倾颜阁和颜栖梧！

颜栖梧冷眼扫过，清楚的从他眼中看出那浓浓的掩盖不住的失望。心中顿时一紧，她不禁为萧亦宸的举动感到不值。

似他这般冷血之人，不配得到亲情！

思及此，颜栖梧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飞身掠向萧亦谦，待众人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短刀已经架上了萧亦谦的脖子。挟持着他，她一步步小心的走回桑忆轩等人身边。

“萧亦宸，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舍命相护的兄长，你看看他的眼睛，里面可有一分悔意，一分真诚？不值得的，你这么做不值得的。”

她的举动令萧亦宸心中一紧，他强撑着身子站起身，紧张的看着颜栖梧，而当他听到颜栖梧的话，侧目望进萧亦谦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时，他的眸子当即黯淡失色。

很快，他敛去眸中失望，复又担忧的看着颜栖梧，近似哀求的说道：“雪儿，请你放了皇兄，我愿意替他偿命！”

萧亦谦的身子颤了颤，惊诧的抬眸看向他，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直到此刻，他仍旧不明白萧亦宸为何愿意替他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那颗坚硬的心终于开始有了丝丝松动。

“我不媳你的性命，我要的是他的命！”颜栖梧如是说着，神色言语间也少了几分笃定，多了几分犹疑。

她了解萧亦宸，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一定会这么做，只是她真的还能无动于衷的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吗？她不知道，更不确定！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并没有爱上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正在一点点慢慢融化……

为了她，他不惜与兄长为敌，几番救她于水火之中；他百般呵护与她，用心小心翼翼呵护着她，这些她并非没有一点动容，只是……

“雪儿，我求你——”

一片惊呼声，萧亦宸再次直直跪倒在她面前。

凤衍惊了，桑忆轩惊了，颜栖梧惊了，萧亦谦也惊了！

在萧亦谦的印象中，他的这位皇帝今生只在他面前下跪过两次，第一次是求他放了颜栖梧，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他！

他没有忘记宸年少时的壮志豪情，他曾说过，他堂堂七尺男儿，膝下所跪者天地君亲师！其实，身为当朝唯一的亲王，打小又极得父皇母后宠爱的宸，膝下跪的不过是父皇和萧氏先祖，便是他这个皇兄，他也只屈服过那么一次！

一股温暖从心底漫上，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人生第一次，他不再觉得那么孤独，那么寒冷。

“宸，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自打他出生，不知是何缘故，父皇母后对他总是不冷不热，威严有余，关爱不足，他努力的习字练武，希望能博得父皇母后的欢心。而每当他满心欢喜的向父皇展示他的武艺学识之时，父皇只是淡淡的夸赞一句，就连想来慈爱的母后也甚少对他展露笑颜。

那时候他小，总以为父皇母后惯常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孩子的，直到宸出世，看着满脸笑意的父皇母后爱怜的抱着小小的娃，那一刻，他才知，原来他们亦有柔情的一面，只是，他没有这个荣幸享受这份关怀。

父皇母后相继去世，他如愿坐上那把龙椅，宸成了当朝唯一的亲王，他们兄弟看似亲密，实际，他的心一直是冷的，他做的很多事都瞒着宸。而那日，宸王拿出父皇御赐的免死金牌，他更是顿觉凉透了心。

孰料，他从来不知，宸竟是这般看重他们兄弟的这份情！

萧亦宸惊喜的抬头看着他，激动唤着，“皇兄。”

萧亦谦也是感动的点点头，顿了一顿，他迟疑着说道：“宸，若是朕能侥幸留得性命，朕答应你，不伤害颜栖梧。”

萧亦宸闻言重重的朝他颔首，猛然抬头，苍白的脸上一双满含期待的俊眸牢牢盯着颜栖梧。

避开那双满含期待灼灼的双眼，颜栖梧内心作着激烈的挣扎，握着短刀的手紧了又紧，终是没有办法下得去手。她实在没有办法无视萧亦宸那双期待的眸子、他跪着的身姿和他胸前那一摊血红。

正如她无法忘记在江南寒凉寺后山，他跪倒在他面前以死求得她的原谅；在地牢那日他抱着自己跪倒在萧亦谦面前，恳求他的皇兄放了她；无法忘记当季非的利箭射来之时，他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面前；无法忘记断情崖上他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无法忘记宸院书房中那满室的画像！

“好，我可以放了他，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他若答应，我便饶了他性命，他若不答应，那也就休怪我无情了。”

萧亦宸顿时喜上眉梢，感激的看着她，“雪儿，你说，是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相信皇兄会答应的。”说着，他侧眸期盼的看着萧亦谦。

萧亦谦回以温润一笑，“你说吧，是什么条件。”

“第一，你需亲笔签下和解书，并按下手印，从此往后，历来萧氏帝王皆不可动倾颜阁，也就是你们必须承认并且允许倾颜阁存在。自然，我们倾颜阁也承诺绝不会兴起谋反之意，而历来帝王可以召见倾颜阁阁主三次的规矩不变。”

萧亦谦想了想，爽快应道：“好，这第一个条件朕答应！”他细想之下，并不觉得答应了这个条件他会吃亏，自是欣然应允，需知他费尽心思要除去倾颜阁本是担忧它势力壮大后，威胁到萧氏的王朝。

此番，她既然应允双方和平共处，虽没有达成他将倾颜阁据为己有的目的，然他今日见识过倾颜阁势力，深知要想彻底根除它实非易事，而颜栖梧的条件亦不失为一个两全之法。

对于他的欣然应允，颜栖梧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欢喜，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提出的这个条件，他定不会轻易答应。

“我的第二个条件是：你亲自到我爹娘族人牌位前磕三个响头，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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