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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伯说过,等吴彦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请吴彦明吃红烧鱼。
范伯一回家,范婶就告诉了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范伯笑:“好,太好了,明天请彦明过来吃饭吧。”
范婶说:“单独请彦明,恐怕他不会过来的,你也知道,那孩子太腼腆了,给个吃的东西都不伸手拿,还得等姥姥点头。”
范伯笑笑,吴家的孩子被姥姥教育得都很乖。
“这样,干脆把吴家人都叫过来一起吃饭吧,咱们也做几道菜,他们也做几道菜,咱们两家人凑一起吃个饭,给彦明庆祝一下,你看怎么样?”
范伯笑着点头,“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别看范伯比范婶大好多岁,家里的事都是范婶做主,范伯只点头应声就是。
范婶琢磨了琢磨,“那就定在星期天晚上吧,晚上凉快,咱们在院子里一起吃个饭。”
范伯点头应道:“好好好。”
范婶把她的安排告诉了姥姥,姥姥开始不好意思接受,范婶一再坚持,姥姥同意了。
很快,吴家出了大学生的消息传开了。
吴尚荣出门,街坊们打招呼的内容基本都是:
“听说彦明真的考上大学了?”
“真给老吴家争气啊。”
“这孩子真出息。”
“老吴家培养出大学生了,真棒啊。”
……
这两天,这些话听得吴尚荣满脸满心无限欢喜,但他对于街坊邻里的夸赞表现得非常谦逊,仅仅是微笑点头而已。
二叔吴尚耀听得消息,专程带着儿子跑来恭喜吴尚荣,吴尚耀一直跟儿子说:要向大哥学习,将来也要考大学。吴尚耀的儿子比吴彦军还小一岁,对于大学是什么根本没概念,他跟吴彦军一样脑子里只有玩儿,不过被亲爹逼着,只得表态说:我一定好好学习,像大哥一样考上大学。吴尚耀很开心,儿子的表态就像儿子一条腿已经迈进大学一样。
陈唯依被亲妈布置的各种家务所困,最近基本没有时间出去。再说,吴彦明成天在工地劳动,也没时间跟她出去玩。不过听说吴彦明的通知书到了,她无论如何得恭喜他一下。吴彦明过生日那天,陈唯依想过送他礼物,可一直没想出来送什么好,现在吴彦明已经收到通知书,两人马上要天各一方了,是应该送他点儿什么。
陈唯依手里织着毛衣,脑子里想着事,两只手越织越慢。
陈唯刚看着二姐笑,“织毛衣还走神呢?”
陈唯依眨眨眼回过神来,两手加快织速。
“二姐,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啊。”
“是不是听说明哥的通知书来了,你担心你的通知书还不来。”
陈唯依看了刚子一眼,低头织毛裤。
“姐,别担心,肯定也快有消息了。”
“我没担心。”
“那你怎么看上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陈唯依蹙眉道:“谁愁眉苦脸了?”
“你呀,不信你照照镜子。”
陈唯依推了刚子一把,“行了行了,你一边玩去吧,别凑在这儿了,小心针扎着你。”
“姐,那我能出去玩儿吗?”
“写完作业就能。”
“写完了,那我出去了啊。”
“哎,你们老师不给你们补习吗?我看吴家老三天天去老师家补课。”
刚子轻蔑地一笑,说:“吴老三那是学习不好,是他妈让去补习的。我比他强多了,我不需要补习。”
陈唯依斜了刚子一眼,“你强哪儿了?少吹牛啊。”
“准吹牛了?我每次考多少分?吴老三每次考几分?他能跟我比吗?”
“行了行了,快玩去吧。”陈唯依懒得听弟弟犯贫,听得她心烦意乱的,赶紧把他轰出去了。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陈唯依也收到了通知书,她没觉得惊喜,都在她预料之中,就是她报考的那家学校,市里的一家会计学院。
陈唯依摸着手里的通知书,心情却感失落,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她和吴彦明就要分开了。吴彦明要去省城上学,而她要去市里;吴彦明要去上大学,而她要去上中专。他们的差距恐怕就此拉开。
星期天下午,吴家和范家都休息。
姥姥坐在房檐下看着四丫,四丫坐在地上拔草玩儿,张丽娥和吴尚荣忙着洗衣服,吴彦明和吴彦章帮忙打扫卫生、收拾屋子,吴彦军陪姥爷外出遛弯去了。
范婶掐灭了烟,走进吴家院子,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笑着说:“这一大家子,真热闹。”
姥姥笑着说:“范婶来吧,你来了就更热闹了。”
“我过来是想说,晚上别忘了来我们家院子一起吃饭。”
姥姥笑,“忘不了。一会儿就准备。”
“六点,行吧?丽娥,尚荣,行吧?”
吴尚荣点头,“行。”
“范婶放心,六点咱准时开饭。”张丽娥笑。
“好好。”范婶呵呵一笑,望了两个大小子一眼,“都指上了,好啊。”又蹲下身逗了一会儿四丫,就回去了。
张丽娥有些不安,跟姥姥说:“晚上跟范伯一起吃饭,是不是得做两个范家人爱吃的菜啊,可我又不会做啊。”
姥姥笑道:“不用你做,范婶会做的。咱就做咱家常做会做的菜就行了,然后端过去一起吃呗,就是热闹热闹。”
张丽娥稍觉安心,说:“哦,那挺好,我怕咱家的大锅炖他们家吃不惯。”
吴尚荣笑了,说:“老范南方人,爱吃炒菜,不怎么吃炖菜。正好让他尝尝咱们北方大锅炖菜。”
张丽娥乐了,“范伯管咱家的菜叫吴家炖,说咱们什么都放大锅里炖。”
“呵呵,晚上让老范尝尝吴家炖。”吴尚荣笑。
姥姥说:“咱们两家人还真没在一桌上一起吃过饭呢。”
张丽娥想了想,说:“可不是吗?”
“晚上好好热闹热闹。”吴尚荣朝范家院子里看了一眼,老范今天竟然没出来纳凉,吴尚荣低眼默默发笑,也许老范在屋里研究菜谱呢,是他提出来要请彦明吃饭,肯定得拿出几道像样的拿手菜。
张丽娥琢磨着,自家院子里种着黄瓜西红柿青椒,范伯家院子里豆角茄子玉米,倒是不重样,等洗完衣服就摘菜洗菜。虽然夏天严热,但张丽娥愿意过夏天,自家院子里能种菜,自产自销,不用出去花钱买菜,一夏天也能省些钱。
看着大外孙子忙这忙那,姥姥心疼地问:“累不累啊?”
吴彦明笑笑说:“姥,不累。”
“工地上还得去几天啊?”
“再去几天。”
姥姥想象大外孙子在工地汗流浃背地干活就心疼。
洗净的衣服晾了一院子。
日头渐渐偏西,院子里凉快了下来。
张丽娥吩咐大儿子把园子里的菜摘下来洗洗,吩咐二儿子出去买块豆腐回来。
张丽娥和吴尚荣在家的时候,基本不用姥姥做饭,姥姥的任务是看着四丫。
范伯家的厨房也响动起来了。
吴尚荣看见老范真的走进了厨房,乐了,他什么时候做过饭啊?这么多年都没见老范下过厨房,不是真的不会做饭就是深藏不露。没准老范真有拿手菜,今天倒要好好尝尝老范做的什么红烧鱼。
范婶进了吴家院子,笑着喊:“彦明,来,帮范婶搬一下桌子。”
吴彦明跟着范婶去干活儿了。
范家院子里饭菜飘香。
范伯家平时就范伯范婶两个人吃饭,一个茶几就够了,大闺女和女婿来了,四个人一张小方桌也正好够用。只有过春节的时候,才会启用家里的大圆桌。
范婶和吴彦明搬着大圆桌出了院子,范婶笑,“我就喜欢用这大桌子吃饭,人多热闹。”
吴彦明放好桌子,帮着把桌面擦干净,范婶进屋拿碗筷了。吴彦明被范家厨房里忙活着的那个身影吸引了,这是范伯吗?范伯下厨房了?吴彦明心中欢喜,范伯这是为了我下厨房的吗?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范伯下厨房。
吴彦明走到厨房门口,锅里红烧鱼鲜香扑鼻。
吴彦明只站在那儿笑,范伯看了看吴彦明,问:“香吗?”
吴彦明点头,“香。”
范婶笑着走过来,说:“彦明,去把你家的凳子搬过来,范婶家的不够用。”
“好嘞。”吴彦明欢喜地跑开了。
吴家厨房里也热火朝天。
吴彦军拎着奶瓶,跟在姥爷身边走进巷子。走到范伯家厨房窗子下,吴彦军的鼻子开始抽动起来,“姥爷,这味道是从范伯家出来的,香!”
姥爷提鼻闻了闻,“嗯,是挺香的。”
“范伯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吴彦军眼睛亮了起来,“姥爷快走,我要去看看。”
姥爷跟在吴彦军后面紧走几步。
吴彦军蹿进院子,看亲爸亲妈在厨房里忙活。吴彦军又开始抽动鼻子,“嗯,锅里是白菜炖肉。”
张丽娥看了一眼吴彦军,笑了,“狗鼻子还挺灵的嘛。”
“还有,我还闻到了……”吴彦军转着眼睛思索。
吴尚荣在吴彦军脑袋上拍了一下,“出去玩吧,去范伯家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吴彦军一蹦三迟高,进了范伯家的院子,红烧鱼已经摆上了桌,菜香牵着他的鼻子走进了厨房,吴彦军先是一惊,“范伯在做饭啊?”随后脸上一喜,“太香了,这是什么菜?”
范婶正在烧火,笑着说:“这是辣子鸡。”
吴家人基本上不能吃辣,没想到辣的味道这么香啊,吴彦军悄悄咽了下口水。
“范婶,我来烧火。”吴彦军把范婶搀到院子里,“范婶忙别的吧,我在这儿跟范伯学学怎么做菜。”
范婶呵呵一笑,“三儿这是当大厨的料啊。”
吴彦军心里这个美呀,这话姥爷以前也夸奖过,说不定自己真能当大厨呢。
“辣子是辣椒吗?”吴彦军问。
“是啊,南方叫辣椒就是辣子。”
“炒的时候是先放辣椒还是先放鸡肉?”
“先放辣子,在锅里爆香,然后放鸡肉。”
……
范婶看三儿跟范伯聊得挺起劲儿,笑笑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