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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这步不能放这里,你放下我很容易就赢了,不行不行,重新下。”高靖执拗的拿起沈青萝刚放下的白子,又塞到她手心里,非要她重新走一遍,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沈青用来发泄情绪的郁闷表情却惹来淳于献的不满,“青萝,别邹着眉头,之前微微一笑的表情比较好看。”
高靖听得觉得有些肉麻,可却没说出来,沈青恼了,她小小的牺牲竟他们俩得寸进尺了,不顾白狐狸要的什么微微一笑,恼怒的对着高靖开口,“高靖,落棋不悔真君子!”
高靖不甚在意的削她,“你又不是男的,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重新下,这么容易就赢,多没意思!”
沈青握着棋子在棋面上晃了晃,这一局大半是照着高靖自己的意思教她走的,就算只懂皮毛,被敌人这样指点江山的下棋,谁还有心情牺牲,“那你自己跟自己下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拉上我。”
“我试过了,可始终没有输赢的棋局实在令人头疼。”对局变数层出不穷,不偏不倚的话哪边不容易输掉。
这是在间接炫耀自己聪明吗?
沈青这边正无语…那边又接到白狐狸的指令,“青萝,笑。”
“笑不出来,我现在可以哭给你们看。”
高靖凝眉看了看棋局,这一局下的混乱,沈青萝又兴致缺缺,于是转口退让,“那重新下过重新下过!”
沈青把棋子放回罐子里,“…不下了,再下我要吐血了。”
高靖气闷,“你太敷衍我了!我为你家将军治伤尽心尽力,你还亏欠我这么多事,竟连陪我下棋都不肯。”
沈青正想接话反驳,一旁的淳于献笔墨微动的淡淡开口,“不下棋就聊聊天好了,能解闷不就行了?”
“聊什么?”沈青开口问,高靖也转眸看他。
淳于献抬头,眼眸清淡的望了一眼远山的梨花,“我们淳于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用梨花酿酒。”
高靖听到这稍稍起了一些情绪,接口道:“我曾百里云直说,淳于家的梨花酒世上罕有,是万里挑一的佳酿,幼时他就一直念叨要摸进淳于家去偷几壶出来,可惜淳于家的暗器机关太过厉害,他空有贼心没有贼胆。”
淳于献轻笑的接话,微带一丝傲然的出声,“他真有那份贼胆,还能闯过我们淳于家的阵法,家中长老肯定要请他喝上几杯,但要想要带走几壶可不一定了。”
沈青在一旁默默听着,想起云直兄确实是很爱喝酒的,又听出另外的一些事,看来淳于家不仅擅长命理玄学,还是很在行机关暗器的。
轻淡淡的声音又继续说着话,“我们淳于家酿的梨花酒确实十分珍贵,梨花带了离别的意思,家族中人也多在离别时拿梨花酒欢庆畅饮。”
高靖淡笑,“别人都是在团聚时才开怀畅饮,你们淳于家倒是反其道而行了。”
“分别也不一定都得伤心难过,”淳于献意有所指的说着话,琥珀色的眼眸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青萝,“人生在世匆匆数载,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应该早早的看清楚才好。”
高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淳于献怎么忽然从美酒聊到人生道理了,虽然没开口,却觉得有些扫兴,一旁的沈青却听得一阵戚戚然,白狐狸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得,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该早早看清楚…
“恩,画好了。”
淳于献说着拿着手里的画站起身,宣纸在她面前轻动了动,映入眼帘先是清淡皎洁的半面梨花,她空坐在桌前,低眉看着桌面的棋局,眼眸里是他从不曾画过的淡淡哀伤,沈青微愣,虽然刚才下棋的时候没什么笑容,可她的表情真有这么忧郁吗?画里的人都看着都不像她了,怎么好像变成林妹妹了…
高靖凑过来看了看,顿时叫出来,“怎么没画我?!”
紫衣兄抬头问白狐狸,“喂,我也坐着这么久,你画画的时候怎么能刻意把我疏漏掉?”
“我本就没说要画你。”
“你…”
一趁兴致,幸亏最后没有真的吵架收场,沈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暗,再走几步拐弯就到将军的房间了,她却有些走不动了,转身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淳于献给她的忘情药,握在手里,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再拖延也总是要了结的…
“咦?小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杏儿端着重新热过的银耳羹过来,“姑爷好像已经醒了,我就让厨房把银耳羹重新热了一下。”
沈青站直身子,“交给我就好,你去帮着准备晚饭吧。”
“好。”杏儿点头,不疑有他的将银耳羹交给小姐,进来小姐与将军愈加恩爱,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卧房内已经亮了灯,沈青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将军披着藏青色的轻裘,趁她不注意又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立时邹眉出声,“将军,你又犯规!”
夏侯湛抬头,看着自己怒冲冲的小妻子,轻笑着开口,“没有犯规,本将军忙的不是军务的事。”
“那是什么事?”沈青用腿把门关上了,把手里的银耳羹放到房中的圆桌上,一边问一边走到书桌前,将军拉着她到身边,药味很重,她却已经闻得很习惯了。
“本将军在写给请婚的折子,写好了明日就叫人送过去。”真煌城到镜楚王那有好一段距离,把请婚折子的送出去后,他也可以吩咐刘副将开始筹备婚事了。
沈青心头微动,低眸不敢去看将军写的东西,顾左右而言他,“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而且,筹备婚事很麻烦的,多费神费事啊~”
“能有多麻烦?让刘副将和穆遥去准备就可以,你只要准备好穿嫁衣就可以了。”
“我觉得太麻烦了…”
夏侯湛邹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今日怎么有些奇怪?”
“哪有奇怪,”沈青有些心虚,扶着将军起来,“杏儿煮了银耳羹,你过来尝尝味道。”
两人在桌旁入座,沈青把热乎乎的银耳羹端到将军面前,甜香四溢一点都闻不出别的什么,夏侯湛看了看碗中的东西,“你不吃?”
沈青摇头,“你午睡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我看着你吃就好。”
夏侯湛微点头,拿着勺子开始喝甜汤,沈青杵着脑袋直直的看着他,过了今晚,她也许就没有这么近距离看着将军的机会了,他会不认得她,会忘了她,忘了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和还没开始的相守。
看着银耳羹一口一口的被将军喝下,沈青挣扎苦涩的心情变得越发浓郁,恍然想起将军好像从没跟她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我喜欢你,我爱你的话从没听过,几乎都是愤怒的训话和命令,每次都霸道十足的宣示她是他的女人,毋庸置疑不得反抗。
“将军,如果我做了不听话的事,你会怪我吗?”
夏侯湛停下动作挑眉看她,像是猜中了什么似的,轻哼着开口,“本将军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你做什么不听本将军话的事了?”
沈青在心里苦笑,“现在可以不说吗?以后我再告诉你。”
“多久以后?”
“很久很久,久到我们都已经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我再告诉你。”久到我们都已经活够了,都站在生命真正的尽头,我再全部告诉你。
夏侯湛听得微微邹眉,“要等这么久以后才说?难道是很严重的事?”
“恩,有点严重,”沈青点头,在将军继续说话前再度开口,“将军,如果我们下辈子还能遇上,你也会娶我吗?”
“会。”他早已在心里立誓,以后永生永世,他们都会在一起。
沈青欣喜的笑,兴起心里最后的几分跃然,“那下辈子换我追你吧~?”她会狠狠的弥补他,茫茫人海,她一定会第一眼就认出将军,然后就立刻冲上去抱住他,大声的告诉他,你,做我的男人!
她可以现在就把下辈子的愿望想好,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和她的将军在一起,恩爱,平安。
不知为什么,夏侯湛想笑却笑不出来,眉头也邹的越来越紧,她今天说的话做的事都太奇怪,虽然找不出线索,理不清思绪,心却猛地不安起来,“蠢女人,你到底做什么不听话的事了?!”
沈青不答,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滑落,夏侯湛怔在原地,沈青倾身靠上去,并着嘴角的泪水吻在他的恢复不少气血的唇上,她的对不起,一下两下三下,她的对不起,这辈子都说不完,还不清。
夏侯湛凝眉,一面气怒一面将她搂进怀里,沈青不敢靠近他胸膛上的伤药,微微的退缩,可他的吻却更加炽热,她攀在他带着绷带的强壮手臂上,听到他冷怒坚定的声音,“你要敢做什么惹怒本将军的事,本将军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这辈子不会放过你,下辈子也不会,永生永世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