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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封山山洞 傍晚
武松和秋霞正在洞中篝火前吃食聊天,火上烤着一只两人打猎所获的兔子。武松道:“不想你的箭法也不错,能做到箭无虚发。”,秋霞笑道:“你忘了我是谁的妹妹?自小哥哥手把手教我箭法。想学吗?我……”,突然想起武松断臂,说不下去了。武松笑道:“你也太小心了,我左手没了还可以学别的功夫。”,又说到:“不想这几日官府竟然防范这般严,那回去的路上到处游骑巡逻,想必城中此刻正剔齿刮骨般搜检。”,秋霞笑道:“谁让你杀了人家皇亲,这下子回不去杭州了。”,武松笑道:“那倒未必,等他们搜了城里,定然搜山,那时我们反而搬到城里去。”,秋霞笑道:“我还愿意总在这洞里呢。”,武松诧异道:“为何?”。
秋霞说漏了嘴,脸直红到耳根,低着头半响无言,好不容易开口道:“武松哥哥,说了你莫生气,我其实没和哥哥走散;我,我一直喜欢你,我知道你胳膊断掉后哭了好几天,一定要来看你,哥哥骂我傻,说我痴心妄想,可他拗不过我,只好送我过来的。”,武松不由一惊,他本是机警之人,但秋霞在他眼中一直是孩子,万没想到她敢撒这么大谎。直慌得站起来走来走去,说道:“这便是你哥哥的不对,你是孩子气他竟然也由着你。明日我就想法带你去找他。”。说罢又重重坐下。
秋霞上前道:“武二哥你莫生气,听我说完,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孝子了,哥哥知道这道理,才能放心让我来找你。你的身世我都打听过,秋霞和你一样从小没有父母,只多了个哥哥比你强些。你正直,侠义,山寨的兄弟们都服你,还救过我的命,可能你觉得小妹傻,可是我心里放不下你。”,说罢蹲下来轻轻抓住武松左手假臂放在自己膝盖上,流泪道:“武二哥你家人没了我陪你,你手没了我来当你的手,别赶我走好不好?”。
武松听到这里,只觉一股暖流冲撞着自己的胸怀,从小到大还从未有女孩和自己说这般柔情的话,他看到秋霞抱住自己的左手假肢埋头哭泣,忍不住要用右手去抚摸秋霞的满头青丝,却又猛的心头一惊,放下手来叹道:“小妹,俺武松的年纪大你一倍,只能如兄长那样对你;世人都说我是打虎英雄,其实有时我和常人一样,心里也会怕,也有难言的苦闷。我武松心里受过伤,心正如这假肢假手一般,冷了不能变暖。这么多年在山寨,若要娶妻早就娶了。小妹我们只当没说过这番话,全都忘了好不好?”
秋霞听到这里,捂着脸哭道:“不好!不好!我忘不了!”,说罢哭着牵了自己的马跑出洞去;武松呆坐了一会,忽然想起外面官军,急忙跑出洞找秋霞,可是洞外竟黑漆漆看不清楚,喊了几声哪里有回答。急的一跺脚。回到洞里牵了马,到洞口上马去追秋霞。
秋霞打马狂奔,自己也不知跑向哪里,跑了多久,忽然马嘶鸣一声,才看到前面大河阻挡。只得在河边慢慢带马,心里自悔和武松说的急了,是回秦封山找武松,还是回冷艳山找哥哥呢?正是犹豫不决,心里又心事起伏,只得任凭马沿着河边走,不觉天色已亮。只听背后有人笑道:“见过多少女郎,这雌倒是有些味道。”,秋霞猛回头,只见一个大汉,军官打扮,身长八尺,眉如剑锋,眼如铜铃,虎须倒竖,手持长枪,坐下一匹青鬃马。身后竟然是三十余名骑兵,都是金兵打扮。
此人正是真大义,那日收到刘麟告诫,心头暗怒。原来猿臂寨时,真祥麟,真大义和刘广同辈,刘麟兄弟见到他们还要称叔父呢。如今刘麟敢威胁要自己头颅,真大义自然生气。而且陈希真,真祥麟这支叛将除了他自己都完了,刘豫那支却得到金人重视,刘豫称帝后,刘麟自不用提,徐文,盖天锡文的文,武的武全是朝廷大员,自己只得了个泰安防御。从前收复兖州之功早就过去了,都是因那年激战汶河渡,武松砍伤自己右臂,才致自己离军几年未立功劳。想到这几层,就越发的恨武松。加上也害怕被追究刘猊遇害之罪,大义下令泰安全境戒备,在城内挨家搜查。搜了几日未果,大义想武松有可能在城外,便带人出巡。这一日正遇到秋霞。
为何他左右都是金兵,原来宗弼虽撤军,却每支伪齐队里都留下些金军,平日里帮助伪齐军队训练。真大义倒是明白人,知道伪齐官兵就算一两千都不中用,遇到强敌一哄而散;而留守金兵都是十夫长,百夫长,作战彪悍,泯不畏死。故此特意挑选了四十名金人骑兵,加上自己会些女真语,带出来巡逻。刚才看到秋霞,他事先知道武松身边有一美貌少女还带着兵刃。故意上前拿话挑逗。
秋霞眉毛一扬,取出钩剑喝道:“你这厮是给金寇带路的吧?”,真大义笑道:“姑娘错了,这些金兵都是我属下。”,秋霞冷笑道:“看不出是条好狗。”,真大义大怒,和背后金人说了几句,几名金兵拔出马刀便策马冲向秋霞。秋霞在梁山大战拐子马时知道女真骑兵厉害,加上对方人多,不敢大意。上手便使出绝技勾连剑,银钩勾住铁剑剑把圆环,把手举高挥舞,一金兵不防被铁剑扫倒,大叫一声落马挣扎。几名金兵策马围着秋霞打转,一时攻不进。真大义在旁看了会,一声长啸,也杀过来一枪正好挑开勾连剑,那铁剑落地,秋霞手中只剩一把银钩,危机万分。正这时一个身影杀进战圈,正是武松。把秋霞和真大义等人隔开。
真大义见武松,便招呼几名金军回队,心里真是有喜有怒,怒的是仇人到了眼前,喜的是今日若能拿获武松,不但不受追究还是大功一件。真大义仔细看武松真是断臂,心里越发放心,拿长枪一指武松道:“武都头,当年拜你所赐,我的右臂被你砍废,今日又在汶河边相见岂非天意?我右臂废了,你左臂没了,正好再战一场决个胜负!”,秋霞在后面道:“你这厮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胳膊明明好好的,装什么好汉?”。真大义恼羞成怒一枪刺向武松,武松单刀架开,喊了声:“小妹休要过来。”,两人便厮杀在一起。
两人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众金兵却耐不住,一下子冲上去围攻武松,庞秋霞看事情危急,忙取弓搭箭,连射死两名金兵。其余的大怒,撇开武松直奔秋霞,秋霞策马远跑,一面跑一面射箭。众金兵紧追不舍,秋霞见他们离武松远了,一咬牙挥舞银钩直奔金兵队……
武松和真大义酣战,那真大义胳膊早就痊愈,不过是阴雨天有些酸痛,而武松少了一臂,伤后武功新练不久。大义又是老手,专从武松左侧攻去,武松招架躲闪便吃力。突然看到秋霞被金军围住攻击,心中更是焦急万分,只是找不到真大义破绽,忽然真大义又一枪刺向武松左肋,武松这次却不闪躲,左臂一抬,合身体夹着了枪杆,大义心中一惊,心想这厮莫非没有断臂,就在这一分神功夫,武松右手反手一刀砍在马颈上,那马惨叫侧倒,真大义跌落尘埃,武松上前一刀砍下头去。武松随即上马。直奔秋霞这边,远远看到秋霞正和金兵厮杀,自己索性单刀挥出手,正中离秋霞最近的金兵,又拔出背后另一口镔铁戒刀,杀向金军。金军看到此人剁杀真大义,又疯虎般杀来,也一溜烟都跑了。
武松正想问秋霞受伤没有,秋霞却对武松笑了笑便跌落马下。武松急忙掉下马扶起秋霞看时,只见她背后中刀,血汩汩流出,眼看不活了。不由抱着秋霞痛哭起来。武松虽是铁汉,一生也不少次落泪,唯有哥哥大郎死时他在灵前哭泣和这一次为秋霞洒泪,都是带着深深的自责。
汶河的水涛涛向东流去,不舍昼夜,也不因岸上过客的欢乐或悲伤,忧愁或悔恨有片刻停留……
杭州六和寺
却说鲁达当日诛杀张仲熊,前往杭州进发。正是饥餐露宿晓行渴饮,倒是一路无事。这日来到杭州六和寺,才知道武松和公孙胜都不在,大惠禅师便让智深先在武松住处安息,鲁达谢过。且说这几日鲁智深看见城外江山秀丽,景物非常,心中欢喜。这夜月白风清,水天共碧,正在僧房里睡至半夜,忽听得江上潮声雷响。
正是:
漫漫平沙走白虹,瑶台失手玉杯空。
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
鲁智深是关西汉子,不曾省得浙江潮信,只道是战鼓响金寇杀来,跳将起来,摸了禅杖,大喝着便抢出来。众僧吃了一惊,都来问道:“师父何为如此?赶出何处去?”鲁智深道:“洒家方才听得战鼓响,待要出去厮杀。”,众僧都笑将起来道:“师父错听了!不是战鼓响,乃是钱塘江潮信响。”,鲁智深见说,吃了一惊,问道:“师父,怎地唤做潮信响?”寺内众僧推开窗,指着那潮头叫鲁智深看,说道:“这潮信日夜两番来,并不违时刻。今朝是八月十五,合当三更子时潮来。因不失信,谓之潮信。”,鲁智深看了,从此心中忽然大悟,拍掌笑道:“俺师父智真长老,曾嘱付与洒家四句偈言,道是‘思松而返’,俺因想念武松兄弟,从五台山到这里探望;‘遇熊而伏’,俺在河间正遇张仲熊那厮,降服了它他;今日正应了‘听潮而圆,见信而寂’,俺想既逢潮信,合当圆寂。众和尚,俺家问你,如何唤做圆寂?”,寺内众僧答道:“你是出家人,还不省得佛门中圆寂便是死?”鲁智深笑道:“既然死乃唤做圆寂,洒家今日必当圆寂。烦与俺烧桶汤来,洒家沐浴。”,寺内众僧,都只道他说耍,又见他这般性格,不敢不依他,只得唤道人烧汤来,与鲁智深洗浴。换了一身新的僧衣,便叫部下又问寺内众僧处讨纸笔,写了一篇颂子,去法堂上捉把禅椅,当中坐了,焚起一炉好香,放了那张纸在禅床上,自叠起两只脚,左脚搭在右脚,自然天性腾空。比及大惠禅师赶来来看时,鲁智深已自坐在禅椅上不动了。
颂曰: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大惠禅师看了偈语,连连点头。天明众多百姓都来看视鲁智深,焚香拜礼。大惠带众僧做个三昼夜功果,合个朱红龛子盛了,五山十刹禅师,都来诵经;迎出龛子,去六和塔后烧化。那大惠禅师手执火把,直来龛子前,指着鲁智深,道几句法语,是:
鲁智深,鲁智深,起身自绿林。两只放火眼,一片杀人心。忽地随潮归去,
果然无处跟寻。咄!解使满空飞白玉,能令大地作黄金。
大惠禅师下了火已了,众僧诵经忏悔,焚化龛子,在六和塔山后,收取骨殖,葬入塔院。鲁智深那浑铁禅杖并戒刀、皂布直裰,亦留于寺中供养。浙江百姓知道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智深,每日多有人来焚香祭拜。
这一日,塔院鲁智深墓前来了一条汉子和一位美貌女子,那汉子正是豹子头林冲,原来岳飞家为避金兵搬走,林冲和扈三娘也商议去冷艳山落脚,一路上因绕道去梁山泊凭吊,和鲁智深交错而过。林冲想到那年鲁达来汤阴探望自己竟成永别,又想起二人喝酒的醉话。
(回忆场景,小瓦岗林冲住处)
林冲:“大师,将来林冲死了,你可要每年来我份上烧点纸,别忘了带坛好酒来。”
鲁智深:“想得美,这一世洒家为你操心费力还嫌不足,偏要走你前面,是你来看我,烧纸带好酒。”
二人大笑
林冲跪在目前,看着墓碑,仿佛鲁达还在眼前,他烧纸道:“好大师,你奸诈,你狡猾,你是抢先一步走了。让我年年来哭你是不是?”,他并没落泪,后面扈三娘却听得字字锥心,忙抹干泪要劝劝林冲。后面有僧人念道:“阿弥陀佛,逝者已去,请施主节哀。”。
林扈二人回头看去,不知有何情节,我等后文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