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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松山,阴雨霏霏。
松山的城墙上大明的旗帜垂挂着,浸水后垂下显得毫无生气。
城墙上虽有上千军卒驻守,却是鸦雀无声,诡异之极。
松山南方蔓延着大片的营寨,满清的旗帜飘荡着。
诡异的是松山的其他三面都空空荡荡的。
松山南城墙上七八个人扶城墙向南眺望着。
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将拱手向一个瘦削的文臣模样的人道,
“督帅,我军粮秣不多了,是不是再次突围,”
“雨停后三日后突围,否则道路泥泞我们走不远,”
文臣模样的人只是向南遥望着。
高大的军将犹豫了一下,再次拱手道,
“督帅,不知道宁远塔山方向我大明军是否能出军救援,”
“此是理所当然,松山此处是我大明精锐所在,不容有失,朝廷定会严令出兵,”
文臣沉静而坚定道。
一会儿,高大军将下了城墙。
文臣转向了一旁伫立的一个中等身材一脸络腮胡须的军将,
“曹总兵,怎么一言不发啊,”
“末将一切以督帅马首是瞻,”
曹总兵拱手道,脸上面无表情。
文臣捻须而笑。
过了会儿,这里只有两个文臣驻足。
微胖的文臣拱手道,
“督帅,下官以为关宁防线怕是没有余力救援我军了,”
“长白啊,援军是必有的,陛下不会任由我等被困松山的,只是嘛,唉,本督明了,大明九边精锐尽皆在此,关宁的残兵只怕不济事,何况还有哪些军将有胆略提兵来援都是未知,呵呵,长白,突围战只能靠如今麾下的勇士,此番突围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成,只怕再无可能了,”
洪总督自嘲的一笑。
两人沉寂无声。
许久,城上只有洪总督一人留下来眺望南方,他茫然喃喃道,
“内忧外患啊,大明啊,大明,”
回答他的是骤然来临的弥漫天地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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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九月中的天气略略开始凉爽起来,李诺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不过天气虽好,人气却不旺啊。
临近乾清宫,李诺一路上看到的宫女、太监、护卫等都是表情凝重,几乎看不到笑容,皇城中的气氛十分压抑。
一切都是松锦大战败北的结果。
“太子爷,您慢些走着,”
后面略略尖利的嗓音响起。
李诺微微一笑,没在意,照旧大步而行。
后面大票的太监、护卫急忙跟从着。
李诺,哦,不,如今是大明当朝太子,朱慈烺。
作为天朝的一个知名药企的ceo,正在企业ipo的关键时候,工作当然繁重了些,结果这一天加班到深夜的李诺当即淬死。
谁能想到不过四十来岁的李诺血管竟然脆了呢,一个心肌梗塞提前结束了他忙碌的二十年,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再次醒来,李诺发现他成了历史上非常悲催的崇祯朝太子朱慈烺。
这一位太子没熬到登上皇位一天不说,而且在朝代变迁的乱世中死在了乱军中。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个情况,想到朱慈烺悲催的下场已经吓傻了吧。
李诺却不这么认为,前世把一个不知名的药企折腾成为全国知名药企的他倒是极为兴奋,逆转神马的最让他痴迷了,尤其是这个过程让他上瘾。
他可是有过数次的逆转好戏。
大明病入膏肓了,呵呵,他不是来了吗,也许大明依旧陆沉,但这一次绝对会惊天动地涕鬼神。
李诺从来不轻视自己。
这次他依旧会带来剧烈的变化,李诺充满自信。
朱慈烺来到了乾清宫暖阁外,门外的太监和护卫立即跪拜太子爷。
“起来吧,”
朱慈烺看了眼暖阁,问向一个中年太监,
“父皇可在,”
中年太监急忙施礼,
“太子爷,陛下正在批阅奏折,”
“通禀一下,就说本宫求见父皇,”
中年太监立即入内。
没一会儿,只见另一个中年太监匆匆出来,正是崇祯身边的太监王承恩。
“怎劳王公公出迎,”
朱慈烺笑道。
王承恩急忙施礼,
“太子折煞奴婢啊,”
“今日父皇怎样,”
“自从三日前接到松锦之战的败绩,皇上心情很不好啊,”
王承恩一脸忧郁。
朱慈烺看了看这个中年太监,如果是其他的太监的话,他有可能认为对方有演戏的成份,但是这位日后随着崇祯殉葬的太监经受了考验,可谓忠义无双,如今的一脸愁容必然是真心忧虑。
旋即,王承恩急忙看向朱慈烺,再次施礼道,
“太子此番入内,言辞千万不可太过激烈,皇上的身体吃不住,今日的早饭都没吃,”
“王公公放心就是了,”
朱慈烺人畜无害的笑着,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既然是当今万岁,而一切的决断都是崇祯作出的,那么一切后果只能承担,他倒是想舒缓一下,问题是内忧外患的大明它等不起啊。
朱慈烺步入暖阁,只见龙案后崇祯正在手拿着一本奏折相看,两者距离颇远,一看也是一个用坏了眼睛的。
由于是在后宫,崇祯一身便装,杏黄色的方巾束发,斜靠着龙椅上。
朱慈烺进入后,崇祯一动没动,继续看着奏折。
朱慈烺站在下首静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头没抬道,
“怎么,皇儿今天来可是向朕示威来的,松锦之战如同你三番四次说的我大明败了,”
“儿臣不敢,儿臣这几日夜不能寐,多次拜祭为大明牺牲的大好儿郎,”
朱慈烺躬身道。
崇祯终于抬头,眼睛却是凌厉的看向了伴随朱慈烺身边的一个太监,这个三十来岁的太监急忙四肢伏地跪倒。
“李德荣,你说,”
崇祯冷声道。
“此事千真万确,太子确是天天摆案拜祭,有太子宫中诸人作证,”
李德荣急忙回道。
崇祯哼了一声,横了朱慈烺一眼,
‘算你过关,’
朱慈烺笑嘻嘻的,心里却是看着崇祯有些斑白的鬓角,布满血丝的双眼,略略苍老的面容苦笑。
他这位便宜老爹只有三十一岁啊,却是有着四十多岁的面孔,过于勤政的后果,也是压力太大,内忧外患不绝,可能这三天来没一晚安眠吧。
只是这位爷属于是越忙越乱,也许作为一个守成之君尚可,问题是现在是乱世之中,非是枭雄之选啊。
“说吧,这次又有何建言,”
崇祯放下了奏折,靠在椅子上,眼睛端详着朱慈烺。
虽然十天前,朱慈烺言称九边精锐当稳守为上,不可轻易冒进,尤其是后路,建奴的铁骑机动力太强,转瞬而至,大明军的粮道就是十三万明军的最大弱点,一旦粮道被截断,九边精锐有丧尽之危。
辽东的锦州实不值当让九边十三万精锐冒险。
这话让崇祯很不高兴,当即挥退了这个不孝子。
虽然自家的儿子当时说的丝丝入扣,相比以往雄辩之极,但是崇祯依旧当做他小儿之言,洪承畴久经战阵,可说是大明文臣最为通晓兵事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任命其为蓟辽总督,将辽东边事尽付与他。
洪承畴岂能被敌军轻易断了粮道,简直是危言耸听。
但是三日前败绩传来,急于求战的明军后路被断,粮道被劫。
洪承畴只能下令全军向南方的杏山、塔山突围。
结果明军大败,损失数万,关键是后军洪承畴等均未成功突围,被围松山,具体战况有待后续。
不过败了毕竟是败了。
而且毫无逆转的可能,九边精锐都在松山了,拿什么救援。
也就是说当日言之凿凿的他这个长子说对了。
也正是因为上次朱慈烺说对了,因此崇祯就给朱慈烺一次机会,虽然可能再次的建言依旧刺耳。
“父皇,先圣言称,筹战之时,未虑胜先虑败,如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如松山战败,锦州必不可保,如此杏山塔山必无法坚守,当撤军为先。”
朱慈烺毫不客气当即建言。
“胡闹,杏山、塔山如今我军距离松山、锦州最近之处,一切粮秣兵甲靠此地供应,还有救援被围诸军也要从此出兵,怎能撤军,”
崇祯一唬脸。
只是一句话,朱慈烺立即知道崇祯心中还有侥幸。
希翼被围的松山的洪承畴等人可以逆转取胜,最起码把被围的几万军兵带回塔山宁远一线。
朱慈烺这个无语,近十万金国铁骑的围困下,大多为步军的明军怎么逃离,退路断绝,粮秣告罄,士气低落的松山明军已经没救了,哪怕孙武复生也是徒唤奈何。
不过,朱慈烺清楚,他不能硬拗,他这位便宜老爹可是一个顺毛驴。
“杏山、塔山的军兵当然不能撤离,但是城中的军眷百姓当一步撤离,如真是局势败坏,两地我军可轻身撤离,否则带着大量的百姓妇孺,如何能逃脱建奴骑军的追击,如两地数万我军民落入建奴手中,岂不是日后为虎作伥,”
朱慈烺不慌不忙道。
他对崇祯可能的反应早有腹案,如果看不透崇祯的行止,他也没必要来此,既然来了,必是有的放矢。
建奴已经先后数次入寇,劫掠金银数百万两,丁口百万众。
也许朝中诸人盯着的是损失的粮秣和金银,但是朱慈烺却是看到了建奴掠夺的大量丁口,这些人拟补了建奴最大的短板,那就是稀少的人丁。
如果这些丁口落入老奴手中也就罢了,老奴晚期对汉人挥动屠刀,血腥屠杀,汉人纷纷逃入关内,或是辽东诸岛。
老奴那是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形势对大明有利。
而黄太吉登基后,立即号令汉官招募汉民屯田,这招相当的毒辣,很多逃离辽东到了沿海诸岛的汉民纷纷返回,甚至有山东沿海的流民渡海而去。
如今屯田已经初成,只是多出了百万石的粮秣就让建奴根基已固。
只是这一招就看出黄太吉的不凡,可以这么说,黄太吉就是建奴崛起的不可或缺的雄主。
如果没有黄太吉,而是其他人登基,建奴只能偏安辽东而已,进取中原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后世已经对黄太吉做了全面的研究和评价。
而李诺当年通读明史和宋史,三国,实在是这些可借鉴的太多太多。
对李诺的成功帮助极大。
在李诺看来,无论宋末,明末都是三国的局面。
明末农民军、大明、建奴就是一个另类的三国。
本来实力最为雄厚的是大明。
但是大明犯了兵家大忌,那就是两线作战,更作死的是不但两线作战,而且还两线主动出击,妄图两线一举击败对手,速胜论占了上风。
而偏偏忘记了一点,如可能必须避免两线作战,如果不能避免,则是一张一弛,一守一攻,倾全力首先对付一个敌人。
正因为大明战略上的白痴才让自己落入无可挽回的境地,也让中原陆沉。
既然黄太吉重视丁口,那么宁远、塔山、杏山等处近十万军兵百姓决不可轻易的落入皇太极手中。
当然了,如今朱慈烺绝不会把这些都说出来,建言要分人,肚量不甚大的崇祯绝对不会承认决断的错误,反倒是让自己陷入困境,朱慈烺的情商可没那么差。
崇祯捻须沉思不语。
朱慈烺微微一笑,成了,筹谋十几天就为了这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