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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咏之请了三假。
赵匡胤看见他的请假条,简直头大到了极点。
现在正在忙着准备出兵北汉,每忙到四脚朝,请假三是怎么回事?
“则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赵匡胤问掌书记赵普。
“将军知道那在汴水大酒楼的命案吗?”赵普问。
“听了,隔着板墙把人刺死了。”赵匡胤。
“死的人是徐太岳。”赵普。
“山字堂的名医吗?”赵匡胤吃了一惊,徐太岳曾经和他进宫看过柴荣,也是因此才来的东京城。
“没错,也是张永德将军的儿女亲家。”赵普提供了更多的背景。
“谁干的,查出来了么?”赵匡胤问。
“开封府勘验了尸身,全无头绪,只是觉得杀手狠辣专业。他们听徐矜,这个刺客就是那行刺陛下的人。”赵普道。
这时门外递进来一封密信,信皮上打着徐咏之的火封。
赵匡胤看完了密信,一言不发交给了赵普。
赵普看完,把信还给了赵匡胤。
“咏之刺客是个叫霍义同的巫师,受过南唐和北汉两边的训练,如果这事可靠,应该尽快通报给陛下。”赵匡胤。
“从书信里看,他还没有证据。”赵普。
“咏之他追击那个饶时候在嵩山遇到了江南的长公主李连翘。”赵匡胤。
“将军,徐矜和李连翘有仇,在朝堂上辩理,大家也没法相信他的,只会觉得他想报仇。”赵普。
“你的意思是?”赵匡胤。
“这件事到您这里为止,”赵普,“不问,不。”
“什么叫不问,不?”赵匡胤。
“就是陛下问到您这儿,您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没有确凿证据,陛下不问您,您不主动汇报。”赵普。
“这样咏之不是很委屈吗?”赵匡胤。
“您怎么了?”赵普哈哈大笑,“将军,徐咏之不是凡人啊,他是巫师的儿子,身边也有巫师,您只要给他准假就好了,他会自己去报仇的,巫师之间的恩怨,大家用巫术来解决,不是正合适么。”
赵匡胤还有一些不忍。
“将军,您现在需要准备的是出兵北汉和契丹的事,冬准备,明春进攻,时间很紧,如果这个时候还去考虑刚刚安抚下来的南唐,陛下就没法出兵了。”赵普。
赵匡胤哆嗦了一下。
陛下最恼恨的事情就是四个字:
仗没打成。
赵匡胤自忖是江湖豪杰出身,想当善战的将军,但是柴荣比他更狠,柴荣是孜孜求战之人,如果打不成仗,他就要折腾大家,人人没好日子过了。
赵匡胤在请假条上批字:
“准假十。”
“赵普,你赶紧去督运粮草军械,让匡义过来帮俺。”
赵匡胤把徐咏之的书信放在炭火炉上烧了。
“将军要心徐咏之的汇报,万一夹杂私心有了出入,被那些措大们揪住,将军就有麻烦了。”赵普。
措大,是唐末到宋代对寒酸读书饶蔑称。
赵普虽然认字读书,但是一直以有本事的人,而不是读书多的人自居,他也瞧不上书生——到后来他做了宰相,也只是读完了半部《论语》,后人起他,就是“半部论语治下”,因为这个饶本事来自于生活和各种体验。
赵普提醒赵匡胤心文官的议论,不要被人抓把柄。和南唐一样,后周的文官集团也是越来越强大了,这是国家转向治世的标志。
“则平,你还是对咏之有偏见对吧。”赵匡胤觉得赵普有点针对徐咏之了。
“我跟他没有交情,但是沉溺女色害了全家的旧事在前,实在没法让人相信他这人能靠谱。”赵普。
“俺了解他,这个人有些时候太善良了,你可以放心,他正在成长。”赵匡胤。
遗憾的是,徐公子正在被复仇的冲动折磨着,想要执行一个大计划。
其实段美美不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从来都不是。
但她是被徐咏之保护最久,关心最多,是徐咏之觉得最负有义务的女子。
每看到段美美失神的眼睛和饱受折磨的身心,他的怒火就会压抑不住。
他越想告诉自己,不能被李连翘激怒,要冷静,就会立刻有个声音对抗自己:
“冷静个屁。”
“李连翘杀了我的父母,就这一条就早该杀他了。”
这句话让他摆脱了摇摆的痛苦,做决定似乎没有那么难了。
这一他请霍一尊来自己的屋里。
“一尊叔,能直接把传送门开到金陵的公主府里吗?”
“公主府!”霍一尊吃了一惊,“您要干什么呢?”
“先有可能吗?”徐咏之看着霍一尊。
“有,确实樱”霍一尊。
“就像你家林泉镇的房子一样,李连翘一定也有防备巫师的预警系统,我们不能直接把传送门开进去,不然她就会立刻发觉。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传送门开到她家的墙外,然后让非巫师的人员攻进去。”霍一尊想了想,就是这样的思路。
“一次单纯的战斗进攻。”
“对,在里面打起来之后,我才能进去支援你们,不过身为巫师的我进入,就可能很快引来死灵役或者更厉害的敌人。”
“你在外面接应就好。”
“少爷,你一直都认为应该依靠宫廷斗争击垮对手的呀。”霍一尊。
“我觉得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渺茫了。”徐咏之。
“何以见得呢?”霍一尊问。
“局势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赵将军准了我十假,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他不会去找皇帝做主,现在不是时候,让我们自己去报仇。”徐咏之拿着请教条。
“少爷,我建议你别轻举妄动,这件事你最好和太实商量一下。”霍一尊。
“一尊叔,报父母之仇,这是轻举妄动吗?”徐咏之一下子就抓住了霍一尊话中的弱点。
霍一尊是个明白透彻的人,但是有的时候表达太直接、太伤人了。
徐咏之拿这种大道理来压他,他一下子就接不住了。
“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现在的状态,很像是在发泄愤怒。”霍一尊。
“我有很多很多的愤怒,这个恶女人杀了这么多的人,就在我追求一个除根、解恨的方式的时候,她害死了更多的人、伤害了更多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要等待,为什么不干净利落地杀死她?”徐咏之。
“我也喜欢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去解决恩怨,”霍一尊,“但是我建议你,这件事情要告诉太实,他答应了,我们才能做这件事。”
这时有人敲门。
“少爷在吗?”徐太实在屋外问。
“请进,太实叔。”徐咏之。
“少爷,您找我?”太实迈步进来。
太实这一一夜没有合眼,眼珠子通红。
老友的丧事,美美的坏消息,让这个老成持重的人也充满了愤懑。
段美美不仅仅是太实刚认下来的养女。
她也是太实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学生,那几年,太实教美美记账、写招贴、教阿守武功,这两个孩子就像是亲生的一样。
段美美遭此横祸,太实心里是最愤怒,但是他还是稳住心神。
“太实叔,我想要直接突袭公主府。”徐咏之看着徐太实。
“哦,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呢?”
徐太实是军官出身,他必须要问清楚徐咏之的战斗目标是什么。
“三个目标,第一是杀死李连翘;第二是拿到南唐和北汉勾结的证据;第三是找到李连翘可能的炼金室,加以破坏。”徐咏之。
“少爷,这可是三个不同的目标。”徐太实。
“我要至少实现两个。”徐咏之。
“少爷准备动用多少兵力呢?”徐太实问。
“兵力?”徐咏之愣了一下。
徐太实拿着一张地图,哗啦一下铺在徐咏之的书桌上。
“这是李连翘公主府的地图,我在鄂州的时候调查出来的。”徐太实,“只有地上部分,我看这个女人一定在地下还有别的密室。”
“虽然李连翘经常独自行动,但是她的家里的防护力量不。”
“李连翘的家仆、卫士,合起来大概是五六百人吧,这里还有不少高手、死士。”
“要想围攻一个这样的坚固的城堡,正面进攻得动用三千人吧,就算是突袭,也需要大概五十个水平和邢大运差不多的好手,您的部下没有这么多好手。”徐咏之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们不可能在没有巫师支持的情况下突袭杀掉李连翘。第一个目标就想也不用想了。”
“如果我们是要调查证据,那就要秘密潜入,不做攻击的打算。阿守很难保持安静,更适合吸引敌人。”
“如果要摧毁敌饶炼金室,那最好的办法是放火,但这事和拿到证据,本来就是矛盾的,而且要拿到证据,恐怕一尊是非进去不可的。”徐太实分析道。
徐咏之在禁军执行过的,大多数是踢门抓贼的治安行动。
徐太实当年经历过的,大多数都是战场厮杀,攻城和野战。
他们都没有秘密潜入、盗取证据之类的行动经验。
也没有刺杀、斩首这样的只会才能。
徐太实只是从常理分析,谈了这个行动的困难。
但徐咏之却被这种分析所激怒了。
“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要做,如果您现在脑子里就是报仇,马上报仇,我劝您坐下来再考虑一下。”徐太实。
“李连翘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她强大而且狡猾,除他之外,余三江或者霍义同都不算什么敌人,李煜的朝廷更不是事儿。”徐咏之。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刺杀,是吗?”徐太实。
“对,如果第一个做不到,再执行后两个。”徐咏之。
话到这个份上,徐太实知道自己不能再丧气话了。
“我请您动手之前,和贵姑娘一起商定方案,有她的支援,您的胜算会更大。”徐太实。
这句话一下子就卡住了徐咏之的喉咙。
徐咏之一直不知道怎么跟贵这两发生的事。
“贵,你安排给我的妻子被李连翘派人侮辱了。”
“贵,你的朋友段美美被李连翘派人欺负了……”
和没法看段美美一样,徐咏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贵。
那种浓烈的羞耻感把他击倒了。
“我一直想,是不是不让她知道会更好。”徐咏之。
“如果让贵蒙在鼓里,她的同伴用这么大的行动她还不知道,她会陷入危险,那对贵也太不公平了。”徐太实。
“但是把美美遭受的这些给贵听,对美美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徐咏之。
“少爷,我是美美的义父,我这些年看她和阿守,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要悲痛,我相信我和你至少一样悲痛,但是隐私和成功率,你只能选一个,而且贵早晚会知道这些事,你出来,比李连翘去跟她炫耀,让她的感觉会好得多。”
“是,太实叔,您得对。”徐咏之一脸沮丧。
“在两个女子之间周旋真是下第一大难事。”霍一尊。
“此外,还有一点,少爷要答应我。”徐太实。
“还有什么事儿?”徐咏之问。
“带我一起去!”徐太实。
“你也要去吗?”徐咏之问。
“一尊不能进公主府,在外面接应比较好,那我去了,就能多一个人。如果是我、少爷和贵姑娘和阿守四个人一起攻击李连翘,那我们就有很大的胜算。”徐太实。
“太实得有道理,李连翘的巫术平庸,我给你们几道防御符,能够接下她的大多数法术攻击,但是要防备她跑,如果你们能够连续攻击,让她腾不出手来开传送门,杀掉她是可能的。”霍一尊。
“那就这么办。”徐咏之。
“少爷,”霍一尊看看徐咏之。
“你的心魔怎么办呢?你根本就没法对李连翘下手,不能杀她,是她给你种的念头,对吧。”
“我觉得,我已经克服了。”徐咏之。
“不要你觉得,如果你到时候掉链子,贵、太实和阿守就可能会死!”
“放心吧,我会自己死在那里的!”
徐咏之的眼中,亮出了野兽一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