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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绝衣,世事微尘里,只许春回去,却不容人再少年。”
兰采衣端详满头白发的旧人,不禁唏嘘,“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拿什么杀我?倘若你还在少年,我也许会忌惮你几分,可你怕是命不久矣了,还想握剑逞一腔热血吗?”
杨绝衣逼视兰采衣的双眸,心生无力,他的实力早已跌落到大乘后期,握住的剑不够锋利。
“哼,再者,你就算不怕死,可你又敢对我动手吗?”
兰采衣撇头看向铜棺,忍不住讥讽道:
“棺材里的人是穆清川吧?呵呵,你可真是无药可救呀,我当初击碎她的三魂七魄,本想着你会放下情念,一心向道,可你却不惜耗费千年修为,护住她仅剩的魂魄。
何必呢?杨绝衣,哪怕你不想修道,也该知道穆清川心里有人。”
话似刀锋,一语就是让杨绝衣说不出话来。
站在边上的苏季玄也是脸色怪异起来,扭头看了眼杨绝衣,觉得对方的行为着实过于愚蠢。
在众人的注视下,杨绝衣摇头,“你不懂。”
他说着说着,眼眶里已满是一泓清泪。
杨绝衣还能记起初见清川时的样子。
姑娘一池清潭水,而他两眼跨忘川。
忘不了,亦是放不下。
忘川之痛,可溯前生,一眼误了终生,还想着下辈子能再遇到那个女人。
穆清川就是他的道。
从江南水乡那一眼以后,卜卦的他再也无法叩剑求仙缘。
年少的杨绝衣时常躺在连绵的楼阁上,叼着一截发涩的卢苇,遥遥凝视苍天,想着如果暮年时,能和心上人闲坐庭院,看云卷云舒忆江南,醉卧床榻听风雨,也不枉此生来过人间。
可惜了。
杨绝衣有情,落花无意。
他欲相守,可棺内棺外,两处红尘。
穆清川和他一样,忘不了,得不到,立在灯火阑珊里也是独彷徨一场。
纵使如此,爱了就是爱了,岁月可回首,心诚伴月明,他不曾后悔过 ,心中的信念也绝不会动摇。
“兰采衣,你真是一个疯子,你瞧不起我,伤我就好,怎能断她三魂七魄呢?”
杨绝衣攒拳,心中有恨,可暮年的血已凉了大半,他只想救回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再问她一句,当年初见时说的话可还算数。
至于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是在帮你。”
兰采衣抿嘴,轻哼道:“你要是能明白我的意思,早该感谢我,一心修道。”
“我恨不得杀你。”杨绝衣咬牙切齿地说。
“哼,不识好人心。”兰采衣高傲地扬起下巴,又看向苏季玄,淡淡道:
“怎么?苏公子要为自己的朋友出头,想杀我不成?”
苏季玄蹙起眉头,的确有杀兰采衣之心,可却不是为杨绝衣出头,他看不惯兰采衣盛气凌人的眼神,低声道:
“杨兄喜欢清川姑娘,关你屁事,你出手伤人干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我重伤穆清川又关你屁事,你啰嗦什么?”兰采衣迈开右脚,向前踏出一步。
“...”
苏季玄无言以对。
兰采衣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方凌也是急着想要踏出一步。
“嗯?你想和我抢丹鼎阁的传承?”兰采衣转头看向方凌等人。
鬼宗的所有弟子也是齐齐探动剑格,露出一寸寒锋。
玉阳殿的方凌缩回脚,小声地说道:“兰道友,你身为鬼宗的弟子,要丹鼎阁的传承干什么?”
“关你屁事。”
兰采衣说完话就是朝着方凌拍出一掌,骄横的说,“本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你管呀?”
方凌向后退了数步,喉口一甜,险些吐出血液。她脸色凝重,忌惮的看了眼兰采衣。
鬼宗的人做事向来偏激,兰采衣作为宗门翘楚,更是如此。
传言,兰采衣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她不敢和狠角色拼命,也没那个实力。
“倘若你敢在本姑娘的眼皮底下踏出一步,我就杀了你。”
兰采衣恶狠狠地瞪了眼方凌后,又似看出苏季玄的杀意,她缓缓地向前,慢慢的说道:
“苏公子,你想杀我的话,还是等夺得丹鼎阁的传承再说。以你我二人的修为,厮杀时可能会触及到阵法的禁制。届时,我们都得不到传承。”
她说到此处,话语一顿,饶有兴致地看向杨绝衣,接着说,“我们二人得不到传承也就罢了,可有些人要是无法获得回魂丹,怕是会抱憾终生。”
杨绝衣呼吸一紧,看向苏季玄,迟疑道:“血煞道友,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你和她悬殊太大了,就算我不动手,她也比你先到云端。”
苏季玄晃了晃头,他对丹方和丹药不感兴趣,只对灵阵有兴趣。
灵阵剑师,打人的姿势的确非常俊!
出手又狠又俊!
他喜欢!
“血煞道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杨绝衣很是羞于出口,他嘴唇翕动,凝睇着苏季玄的双眼。
苏季玄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你我并无患难之情,我凭什么要帮你,条件。”他看了眼杨绝衣身后的棺椁后,冷漠地说道。
“唉,血煞道友说的是。”
杨绝衣轻吁口气,认真地说道:“若是道友帮我夺得回魂丹,我愿不入忘川河,永世成为你的魂奴。”
苏季玄有所触动,注视着杨绝衣的眸子,“值得么?就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
“今生缘,唯死可解,值得。”
杨绝衣坚定地点头。
“看吧。”
苏季玄没有急着答应杨绝衣,看着逐渐靠近他的兰采衣等人,身后的刀剑匣子隐隐颤动。
兰采衣的神情淡然,一点儿也不畏惧,甚至还看了眼许槿遥等人,调侃起苏季玄的眼光,“苏公子,我听说你从小就培养她们,莫非是媳妇儿要打小教养不成?”
许槿遥的脸一红,偷看了眼苏季玄。
“放你娘的屁,别乱说,我和她们只有师徒之情。”
苏季玄握住刀。
“啧啧,你心虚了,想要杀我泄气。”兰采衣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余光斜瞄苏季玄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