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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过去,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不夜都城外的桃花绚烂一片。
陵君行顺着官道按辔徐行,在道旁桃花林中伫立良久。
他曾答应秦落羽,等春天来时,隐庐便可恢复原样。
而今隐庐已建成,她却不在了。
桃花随风飘落,陵君行依稀仿佛看见她昔日的身影,站在桃花树下冲他盈盈而笑。
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陵君行嘴里泛起一股腥甜,身形踉跄了一下,几乎要站不住。
一旁等候的詹少刚想要上前扶,陵君行摆了摆手,他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隐庐如今已经完工,皇上本来说今日去隐庐看看。
谁知才刚出城没多远,皇上便在这桃花林中驻足停步,站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动。
娘娘出事后,皇上大病一场,那场病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大好过。
眼下春日寒气未退,皇上在这里待太久,怕是身体又要出毛病。
詹少刚踟蹰片刻,还是出言提醒:“皇上,还去隐庐吗?”
陵君行抬袖抹去嘴边血迹,转过身来,“去。”
重建后的隐庐一如当初那般清雅安静,庐外花草摇曳,药香弥漫。
陵君行拜祭完葛神医,在隐庐中不知坐了多久,这才回宫。
回宫当晚,陵君行再次病倒了。
所幸太医早已得了薛玉衡吩咐,对陵君行的病情病因有所了解,很快便开了药,一番精心照料,陵君行总算勉强好起来。
*
忽忽已是春末夏初,浓绿树荫开始遮满枝头。
婵娟终于下了决心,决定离开陵国,重回大秦。
当初她本是跟着公主而来,如今公主不在,她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唯一有些不舍的人,除了秋水宫的侍女香秀,也便是......绝影了。
公主出事后,婵娟几乎悲痛欲绝,饮食不思,后来病倒了。
她病倒的那几天,绝影一直陪在她身边,一刻都不曾合过眼。
当时她情绪低落,想起公主时不时会哭泣。
绝影总是会给她送来各种宫外的小吃食或是好玩的玩具。
那都是她当初与绝影同行往洛城而去时,想要去买却被绝影冷冷拒绝的东西。
婵娟对着绝影送来的这些小礼物,第一次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她突然发现,这个宫里,除了公主,对她最好的人,该是绝影了。
绝影对她的好,总是无声而沉默的不动声色,以至于她从来都不曾发现过,抑或是发现了,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婵娟发现这一点后,突然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走了。
她想起公主曾经对她说,“绝影挺好的,不如你考虑考虑他?”
当时婵娟听来不以为然,而今她想起这句话,耳根子竟然有些发热。
她从来不曾失眠过,每次脑袋沾了枕头便会很快入睡。
然而那段时间,她竟然会睡不着。
她似乎终于明白,当初她要喝避子汤,绝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为什么他明明对她什么也没做过,却还是问她想要他怎么负责。
可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仍旧留在陵国时。
她有一次去找绝影,却发现五公主陵清妍在绝影的房中,很开心地与绝影说着什么。
五公主走的时候,竟然还伸手抱了抱绝影,脸上带着娇羞的表情,跑走了。
婵娟的心冰凉一片。
不夜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
她该走了。
她离开那日,绝影送她出城,一路沉默无言。
婵娟勒住马匹,“别送了,回去吧。”
绝影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是回大秦国都?”
婵娟摇头,“我孤身一人,在栎阳没什么亲人。”
她低头默了片刻,“我十二岁前,是跟着我爹在大秦西南边境长大的,那里算是我的家,我想回去看看。”
大秦西南边境,那是与西蜀交界的地方。
隔着不夜都,有千里万里之遥。
绝影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一定要走吗?”
婵娟“嗯”了一声,鼻子有些酸,勉强笑了笑:“绝影,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多保重。”
绝影心头窒闷得厉害,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保重。”
婵娟笑了笑,拨转马头,拍马离开。
她奔了好一阵,忍不棕头,发现绝影一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婵娟的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
然而她却只是催马更急,很快便消失在绝影的视线里。
绝影的心仿佛缺了一个角,那个角跟着婵娟的身影一起走了。
心里空空的,泛着细细的疼。
绝影站了许久,终于转身回城。
路过隐医堂时,他驻足停留了片刻。
而今秦落羽不在,薛玉衡云游在外,隐医堂却仍是与以前一样,朔望之日出诊,平时售药。
负责出诊和打理隐医堂的,是太医院的一位太医。
人,自然是皇上安排的。
娘娘走了,然而她生前去过的地方,在意的东西,皇上每一样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好像随时都在等着她归来似的。
若是以前,绝影定不能理解皇上这般行为。
可是而今,他终于能懂皇上了。
绝影黯然凝望隐医堂片刻,便打算离开。
隐医堂内,却突然传出惊呼之声:“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别激动,别激动,哎呀,小心伤到人......”
听声音,似乎是那太医的声音。
绝影身形闪动,飞快进了隐医堂,却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挥舞着双拐,情绪激动地冲那太医吼道:“不可能,他不可能死!”
太医生怕被他的双拐打到,正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绝影皱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人一进来也不看病也不买药,就说要找这里的主人。”
太医擦着头上的汗,“我开始以为他要找薛公子,谁知不是,他说要找葛神医。我刚跟他说了一句葛神医已经死了,他就成这样了......”
绝影打量了一眼那人,容貌苍老,皱纹深刻,两鬓已有星星白发。
来隐医堂找葛神医,听到葛神医之死又这般激动,想必是葛神医故人。
绝影走到他身前:“你认识葛神医?”
那人却不回答,攥着双拐的手死紧死紧的,道道青筋暴露。
他声音低哑坚定地道:“葛神医不可能死,不可能死!”
葛神医怎么可能死。
算来不过六十岁的年纪,他懂医术,又懂延年益寿之道,怎么可能这个年纪就死了。
绝影看了他一会儿,“葛神医的确已经死了。去年四皇子陵启肇作乱,葛神医死在叛军之手。”
那人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当真?”
绝影道:“我没必要骗你。”
顿了顿,道:“想知道葛神医下落,我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隐医堂,容不得任何人在此闹事。”
那人黯然站立半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他的墓。”
绝影拒绝:“不能。”
葛神医的墓在隐庐附近,那里根本不能容外人进入。
那人道:“我以前曾受过葛神医大恩,一定要当面拜祭葛神医,才能了却心中夙愿。还请成全。”
对方言辞之间的悲伤之色不似作伪。
但隐庐是什么地方?绝影不能破例。
“抱歉。”
绝影招招手,隐医堂两个小厮过来,对那人道:“请吧。”
那人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他看向绝影:“你是绝影,我没认错吧?”
绝影神色微凛,锐利的眸光落在此人身上。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人,但凡见过,一定记得。
然这人竟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道:“当初平凉城你被俘时,我远远见过你。”
绝影眸光冷冽起来:“你是北地人?”
不出意外,应该还是萧尚言麾下的人。
那人神情有些苦涩:“算是吧。我在北地呆了也有二十多年了。”
绝影打量着这人,“来不夜都,有何企图?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
“则”字出口时,绝影出手如电,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架在了那人脖颈。
那人竟神色未变,“企图谈不上,不过是想见葛神医一面。”
他看了眼绝影,“要怎么样,才能去拜祭葛神医?”
绝影冷冷道:“怎么样都不行。”
那人竟笑了笑,“如果你们皇上同意呢?我也去不了?”
“想见皇上?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这条命。”
绝影长剑一抖,那人脖颈已流下血来。
他眼中已有杀意:“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来不夜都,意欲何为?”
那人定定地看了绝影片刻:“我来不夜都只是为了拜祭葛神医,其他别无所求。”
他顿了顿,“绝影,带我去见你们皇上吧。我想,他会同意我去拜祭葛神医的。”
绝影面无表情:“是吗?我看你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
那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不知道用三公主的下落,来换葛神医的墓地所在,这个交易,你们皇上做不做?”
绝影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那人缓缓道:“去年冬天,大概十二月底,我在南楚一座小城,见过三公主。当时我身受重伤,是三公主为我治的伤。”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白玉瓶:“这瓶药,便是三公主所留。”